霞姑

舒一耕

這年，山東鬧饑荒，膠東地區最為嚴重，一時間盜賊四起，民不聊生。特別是那些大戶人家，更是如坐針氈，連個安穩覺都睡不好。他們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和財產，紛紛重金聘請看家護院的高手。

小老頭孫在雖然身材矮小，其貌不揚，卻因為智勇雙全兼有一身好武藝，被那些大戶人家競相聘為護院武師。孫在有一個女兒名叫霞姑，長得虎背熊腰，頗有男子相，看上去有一股憨勁兒。

父女二人為大戶人家看家護院盡職盡責，承擔著不少的風險。不過憑著孫在的名頭，那些盜匪對孫在都頗為忌憚，知道這個小老頭不好對付，所以都盡量躲著。只有獨龍山上的黑胡子不把孫在當回事，多次想找孫在一較高下。

可是黑胡子還沒找到和孫在較量的機會就被抓了。因前幾任縣令對此地治理不力，朝廷派來了一個新縣令，姓錢名正、頗有能力，錢正上任不久就將黑胡子擒獲了。

錢正在審訊黑胡子時，黑胡子自知罪責難逃，于是歹念陡生，想到了栽贓孫在的計謀，黑胡子假裝招供說，他還有一個同謀叫孫在，孫在明里是看家護院的武師，其實暗地里與他們相互勾結，得了好處再一起瓜分。

錢正一聽，連忙命人將孫在拘來一同審訊。孫在在大堂上辯白說：“老爺，我是緝盜的，怎么會與盜匪同流合污呢？”錢正說：“黑胡子為何會誣陷你？”孫在回道，只因他全力保護那些大戶人家的安全，使盜匪們無機可乘，所以黑胡子等人對他恨之入骨，于是使了這個計謀，想和他同歸于盡。

錢正覺得孫在所言有理，他細細揣摩一番，又派人調查了孫在，查驗有關人證、物證后將黑胡子關入大牢，孫在無罪釋放。

錢正的秉公執法令孫在非常欽佩，孫在說愿把女兒霞姑送到錢正府上做個使喚的丫鬟。錢正搖了搖頭說：“依法行事是我的分內之事，你們不必過于感激。你父女二人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我這里并不缺人手，不必到我府中做下人。”

此后，由于錢正治理有方，附近的盜匪相繼伏法，此地漸漸太平了。

幾年后，錢正被朝廷調到了外地。臨行前，孫在和霞姑來到了錢正的府上，孫在說：“錢大人，此去新地赴任路途遙遠，我們想護送您一程。但因我已年邁，不能遠行，好在小女霞姑有些本事，請讓她送您一程，保護您和家眷的安全。”

錢正推辭不過只好答應了。

錢正和家眷、仆從等一行人趕著幾駕馬車出發了。他們很快來到魯地邊界一個叫星月鎮的地方，這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錢正命人在此找家客店住下來。

仆從很快找到一家客店，這家客店四面俱是高墻，僅有一門出入。因方圓十里只有這家客店，錢正決定今夜就在此地留宿了。

霞姑一看這家客店，不由得臉色微變。這小店防衛如此嚴密，倘若這是家黑店的話，他們入住無異于羊入虎口，況且敵暗我明，一旦店里有動靜，對方來個甕中捉鱉，他們只能束手就擒。再加上店老板那張刀疤臉上透出的陰險狡詐的表情，霞姑不禁打了個寒戰。

霞姑將此店的古怪告知錢正，讓大伙暗中提防。但是到了后半夜，錢正一行人還是中計了，先是被迷香迷倒，然后全被綁了起來。原來刀疤臉和山上的土匪早有勾結，錢正一路上的行蹤早被土匪們報到刀疤臉這里，他們早就做好準備，打算在此將錢正等人擒住。

刀疤臉拿著火把照在錢正的臉上，惡狠狠地說：“錢大人，沒想到你也有今天，我大哥黑胡子栽在了你的手里，今天我要為我大哥報仇！”錢正凜然道：“邪不勝正，雖然現在我落在你的手里，但你只能圖一時的痛快，早晚會被繩之以法！ ”

刀疤臉說：“我想要的可不只是你的人頭，快說，你的財物都藏到哪里去了？如果你不老實交代，我就將你的夫人押來做我的壓寨夫人，丫鬟配給我手下的弟兄，剩下的家丁一個不留！”

錢正正色道：“本官一向清廉，收來的稅賦全都用之于民，哪來的積蓄？”刀疤臉冷笑道：“你為官多年，難道就沒有半分積蓄嗎？”刀疤臉邊說著，邊往女人們面前湊去，還舉起手中的大刀，在女人們面前晃來晃去，恐嚇膽小的婦孺以要挾錢正。

當刀疤臉來到霞姑的面前剛要說話時，霞姑將一口痰吐在了他的臉上，刀疤臉大怒，舉刀就要朝霞姑揮去，可是手卻停在了半空中。原來，霞姑早知必有此劫，她暗中叮囑大家不可吃喝店中的飲食，以自備的干糧偷偷替換店中的食物。半夜刀疤臉使迷香時，霞姑早已將迷香的解藥分給大家，只是大家將計就計，佯裝被擒。其實人雖被擒，但內功未失，只為弄清刀疤臉的陰謀。

在刀疤臉舉刀朝霞姑揮去之前，霞姑早已悄悄將繩子掙脫。她朝刀疤臉吐一口痰，就是趁刀疤臉猝不及防、怒火中燒之際，瞬間點中刀疤臉的穴道。刀疤臉的手下正要上前支援，卻見刀疤臉號叫了起來。霞姑一只手將刀疤臉的耳朵提起來，另一只手握著一把明晃晃的刀。霞姑喝道：“誰敢上前，他的耳朵就不要了！”

所謂擒賊先擒王，匪首一旦被制服，那些土匪們便樹倒猢猻散了。霞姑將一眾土匪交由當地的官府處置，然后將錢正一直護送過魯地邊界，才漸感安全。

到了錢正赴任的地方后，霞姑就要告別了，錢正十分感激霞姑這一路上盡心盡力的保護，想挽留霞姑多住幾日再動身，可霞姑掛念家中老父，還是想盡快啟程。

臨別時，霞姑對錢正道：“錢大人，希望您能繼續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和父親感恩您的公正廉潔，家鄉的百姓也感恩您的治理有方，故我寧舍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您的周全。區區小事，大人不必掛懷，權當是您的福報。錢大人，就此別過，后會有期！”說完，霞姑就瀟灑地轉身離去了。

錢正望著霞姑的背影，拱手喃喃道：“俠肝義膽，才識過人，好一個奇女子！錢某定不負百姓所托，山高水長，后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