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藝洋 圖 | 唐龍
HONGKONG歷久彌新的城市脈絡
文 |藝洋 圖 | 唐龍
“忙里偷閑,我喜歡探訪老建筑。歷史建筑的修復和再生,在香港又稱‘保育’、‘活化’。這兩個詞頗生動、傳神,既帶有擬人意味,又可以作為一種提醒。因為建筑是人和歷史的產物,它構成的空間,會影響街道環境和當地的社群;它見證城市變遷,行業興衰,如同城市的肌理,是活著的記憶。所以,賦予老房子新的生命,并不只是專家指點后,加固和粉刷這般簡單。這是需要觸摸人文價值的系統工程,眾人參與、用心呵護,才可能走得長遠。”
傍晚的都爹利街,煤氣燈燃起迷人的光暈,不緊不慢的“叮叮車”駛過一百多年,令人們能將沿街的景色看仔細。這座城市的地鐵上蓋,是綿延的大型城市綜合體。不過,我們還能以怎樣的方式觸摸香港?
建筑,如同城市的年輪,城市發源地周邊的建筑,則是開啟城市記憶之匣的鑰匙。正如西堤島之于巴黎,曼哈頓之于紐約,香港的上環、中環一帶,是開埠后最早開發的區域。港島最早修建的兩條馬路,分別是荷里活道和皇后大道。此后,港島上的建設,正是在這兩條路的見證下擴展而來的。
中環、上環的街巷尺度,適宜散步,那里的建筑散發著維多利亞和愛德華時代的氣息。中區警署建筑群所在的區域,曾是香港的核心地帶。建筑群由中區警署、前中央裁判司署、域多利監獄組成,分別承擔了英屬殖民地時期的警務、審判和監獄功能。建筑群中,修建時間最早的域多利監獄建于1841年,正值香港開埠初期。《雨巷》的作者,詩人戴望舒,曾在香港淪陷后因為宣傳抗日,被日本人關押在域多利監獄。獄中,他寫下《獄中題壁》和《我用殘存的手掌》這兩首詩,訴說著城與國的創傷。魯迅演講的中華基督教青年會,張愛玲、許地山停留過的香港大學,蕭紅埋葬的圣士提反女子中學。有些人和故事,說著說著便模糊不見。歷史并不都寫在紙上,它所留存的空間,以及生活在那里的人們,又將去向何方?




“階磚不會拒絕磨蝕,窗花不可幽禁落霞”,黃偉文填詞的《喜帖街》,唱出時間鐫刻街巷的意象,令人悵惘動容。城市更新、改造的過程中,并非所有歷史建筑,都能找到適宜的歸宿。香港生活成本、地價之高,導致歷史建筑的保育和活化,一直面臨諸多挑戰。重新修繕,獲得新生的歷史建筑中,有些已成為新的文化地標,有的依然在山海一隅,靜候人們的造訪。
城市的樣貌在改變,保育和活化,呼喚著多方參與。香港特區政府推出《活化歷史建筑伙伴計劃》后,鼓勵非營利組織、市民共同參與其中。歷史建筑開始安裝新的電梯、環保設備,它們必須通過新的消防測試,做一棟外表滄桑,內有乾坤的新房子。從前居住在此的人們,被邀請擔任活化建筑的導覽員。向人們講述社區的歷史和掌故,以及他們的生活體驗。
歷史常能賦予建筑特殊的質地,這并非僅僅指建材老化、或是結構變化,而是生命力的延續。功能的契合,便是如此奇妙的延續方式。唐樓“雷生春”曾是跌打藥店,當時在港澳和南洋頗有名氣。如今,老唐樓建成了中醫藥博物館,樓上則活化成中醫診所。在同樣的位置,它繼續著懸壺濟世的使命。
文創、教育產業的引入,將屠宰場,變為“牛棚”小劇場;將荷里活道已婚警察宿舍,變為設計師工作室、文藝潮流匯聚之地;新界大埔警署,昔日殖民地政府權力的象征,如今,活化成為了綠意盎然的“綠匯學苑”。它的管理者嘉道理農場暨植物園,將舊警署變成一片倡導永續、低碳生活的試驗田。
曾經的風俗、社交網絡,同樣需要和建筑一同生長。活化后的灣仔藍屋,成為社區互助的場所。青年人可以在此聽老住客講故事,觀看社區露天放映。主婦在此做零散的手工,由非營利機構參與,放在合作商店售賣。活化理念不應該只是活化固定的建筑本身,它還需要關注人與空間鮮活的關系。那樣,湮沒在城市記憶深處的建筑,或許就能與我們對望。

藝洋
愛散步的讀書人,以研究文學和城市為樂,香港中文大學文化研究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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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石硤尾村美荷樓(美荷樓YHA青年旅舍)
美荷樓是上世紀50年代香港早期公屋建筑的代表。它結構特殊,俯瞰是 “H”型。這棟石硤尾大火受難災民的安置房,活化后成為懷舊屋村(公共房屋)主題的旅舍。另外,如果對精品酒店感興趣,可以選擇“大澳文物酒店”。活化前,酒店所在的舊大澳警署,曾是香港最早設立的離島警署之一。地址:香港九龍深水 石硤尾村41座



2 馬頭角牲畜檢疫站(牛棚藝術村)
紅磚瓦房的“馬頭角牲畜檢疫站”,從前專用于屠宰。牛棚由政府低價出租給藝術家,入駐藝術團體、工作室等,尤其以戲劇小劇場著稱。小劇場門票不貴,多元的藝術生態,在這個曾經荒蕪之地破土新生。地址:香港九龍土瓜灣馬頭角道63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