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南方局的機要工作

葉介甫

1938年10月26日、27日，日軍占領漢陽、漢口、武昌。中共長江局的部分領導同志撤離武漢，經(jīng)長沙、衡陽、桂林去重慶。1939年1月，中共南方局正式宣告成立，周恩來任書記。南方局是中共中央的派出機構(gòu)，要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的心臟合法存在、公開活動是不可能的，因此跟過去一樣，把黨的機構(gòu)設在八路軍駐重慶辦事處內(nèi)，中共南方局對外稱八路軍辦事處。由于時勢的發(fā)展，在武漢的機要工作人員也于次年3月搬到重慶，到1946年5月，他們在國民政府陪都重慶戰(zhàn)斗長達7年之久，在秘密戰(zhàn)線譜寫了一曲曲動人的樂章。

在艱苦的環(huán)境中工作

中共南方局機要科到達重慶后，重新對工作進行了分工，由秘書處處長童小鵬分管，下設三個科：機要科（科長邱松）、電臺科（臺長錢松甫）、文書科（科長劉昂）。機要工作是南方局一項極為重要的工作，是由周恩來直接領導的一條看不見的戰(zhàn)線。

在復雜的社會狀況下和緊張的政治環(huán)境中，機要工作人員積極開展公開斗爭和秘密斗爭，保證了通信聯(lián)絡的暢通，維護了黨的核心機密。大家經(jīng)受了國民黨頑固派三次反共高潮的嚴峻考驗，向黨交了一份滿意的答卷。

早在武漢淪陷前，周恩來就派周怡、張玉琴到重慶籌建八路軍辦事處，設立據(jù)點。他們通過地下黨的關系找到機房街70號建立十八集團軍駐重慶通信處，以公開合法的名義開展活動。后成立十八集團軍駐渝辦事處，報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備案，錢之光任處長，周怡負責南方局的情報工作，對外稱副處長。

南方局和十八集團軍辦事處在一起辦公，對外只稱十八集團軍辦事處。另外，在城里曾家?guī)r50號設立“周公館”，周恩來、鄧穎超、葉劍英及部分南方局工作人員在此辦公?！缎氯A日報》編輯部先設城內(nèi)，后移到離紅巖不遠的虎頭巖。它的營業(yè)部則設在市內(nèi)繁華區(qū)民生路240號。南方局、十八集團軍辦事處相繼成立以后，工作人員增多，來往辦事的人也絡繹不絕，而機房街住所地小房少，又處在鬧市中，不利于開展秘密工作。

雖然早些時候辦事處又在棉花街30號租了一所房子，但仍不夠住，且兩處辦公，諸多不便。周恩來指示南方局、辦事處在重慶另行選址，保證既能在日本飛機轟炸時有個退路，又可更好地開展工作。

經(jīng)過川東特委負責人廖志高介紹，由黨員劉圣化陪同周怡找到他的媽媽、愛國進步人士饒國模女士。她是黃花崗七十二烈士之一的饒國梁的妹妹。饒國模在紅巖嘴有個占地200畝的大有農(nóng)場。她建有一幢三層的小樓，還有兩棟平房、一棟草房。這里既便于黨進行秘密工作，又利于防空，是個理想的地方。

周怡以辦事處的名義正式與她洽談，提出十八集團軍辦事處要在她的地盤上建一幢樓房辦公，她慨然應允。辦事處給她3000元，由她負責建造。她四處奔走，利用自己的社會關系，購買磚瓦、木石，雇用工匠，于1939年2月開始興建。她原計劃只蓋兩層，是土木結(jié)構(gòu)。正建中，童小鵬和錢之光去看，一計算，覺得房間不夠，和她商量，決定改建為三層，將一、二層樓高度減一些，加一層三樓，因把窗戶開在屋瓦上，所以外面看去像雞籠。電臺和機要、文書科在三樓，大家戲稱三樓是“雞鴨行”。建好后，對外宣稱由辦事處住三年，以后租用，實際上她從未收租金。在建辦公樓的同時，辦事處請工人在溝里挖了防空洞。

5月3日，日本侵略者對重慶施行了慘無人道的大轟炸，整個山城一片火海。機房街70號和棉花街30號的同志當晚全部轉(zhuǎn)移到紅巖嘴。5月4日，又是大轟炸，把機房街炸毀了。當時樓房只建了一半多，因此同志們被分別安排在饒國模的住宅和她的雇工宿舍以及存放工具、柴草的茅棚里。博古、凱豐住到饒國模騰出的房間里。董必武一家三口住在草房里。工作人員就分住在柴草房里。

電臺、機要科人員住在溝對面的一間破瓦房里，大家打地鋪，男女各一邊，就餐是在“露天飯?zhí)谩薄硻C一來，大家就鉆進防空洞譯電報，不中斷工作。

由于大巴山、秦嶺的阻隔，加之經(jīng)常下雨，空中聯(lián)絡干擾很大，又缺少大功率電臺，遇到天氣不好，聯(lián)絡便很困難。為了使聯(lián)絡暢通，電臺的同志們積極想辦法，利用下半夜干擾少的有利條件突擊工作。電壓不穩(wěn)，就自買器材安裝變壓器，提升電壓；停電時就用人工搖手搖馬達發(fā)電。這樣不斷克服各種困難，較好地完成了任務。

封鎖和限制沒有阻隔與延安的電訊往來

1939年1月，國民黨五屆五中全會通過了《限制異黨活動辦法》，實行消極抗日、積極反共的方針，隨后連續(xù)發(fā)動三次反共高潮，制造一系列血案，對解放區(qū)進行武裝進攻，對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的中共地方組織進行破壞，并對十八集團軍辦事處和《新華日報》等公開機關加強監(jiān)視、限制。特別是1941年1月，國民黨制造皖南事變，把國共關系推到破裂的邊緣。

在這樣的政治環(huán)境中，機要通信工作任務更加繁重，斗爭也很激烈。國民黨千方百計地限制和取消十八集團軍辦事處的電臺，而且試圖破譯密碼、截取核心機密。但是在周恩來、董必武的直接領導下，全體機要通信人員憑高度的政治覺悟和精湛的技術，在特務封鎖、包圍和生活困難的條件下，采用公開和秘密相結(jié)合的方式，同國民黨進行斗爭，既保障了南方局同黨中央及有關組織之間通信聯(lián)絡的暢通，又保證了黨的核心機密的安全。

為對付國民黨重慶衛(wèi)戍司令部對電臺的檢查，時任秘書處處長的童小鵬以辦事處機要科長的公開身份出面，按規(guī)定登記電臺的波長、呼號和聯(lián)絡對象，并登記少數(shù)報務員、譯電員，其余以家屬等名義作掩護。每次檢查，他都要在辦事處傳達室周旋應付，而且早就準備好一套應答的話，預先安排相互間的“家屬關系”，如以“董必武的外甥”“林伯渠的外孫女”等等搪塞過去。后來，他們還提出要看看電臺，機要科的同志就把電臺從三樓搬到一樓讓他們看。另外三樓還設有秘密小電臺，專門收發(fā)黨的機密電報，以大掩小，以公蓋秘，準備大電臺被他們破壞后，機要科仍能同延安等地保持密切聯(lián)絡。

國民黨特務為破譯我們的密碼電報，在辦事處附近參政會樓內(nèi)加設偵收臺，抄寫我方密電碼，并成立了專門的破譯機構(gòu)。因此，我方采取了真假結(jié)合，以假報（亂寫的碼子）掩護真報，以外圍（戰(zhàn)報）掩護核心的辦法。遇到長報，就由幾名譯電員同時分譯。另外，為防止國民黨頑固派對辦事處進行突然襲擊，以保證在特殊情況下還能同黨中央保持不間斷的聯(lián)系，就在重慶市內(nèi)和郊區(qū)設立秘密電臺。endprint

國民黨為加緊對辦事處的封鎖和限制，對市場上的無線電器材實行嚴格控制，不經(jīng)衛(wèi)戍司令部批準，任何人不準購買此類器材。辦事處就通過地下黨或進步朋友秘密購買，不僅夠自用（自己裝電臺、換零件），而且還能不斷供應延安三局，如真空管、漆包線、矽鋼片、變壓器等，只要有去延安的汽車或飛機，必定帶一些去。童小鵬就曾經(jīng)通過可靠朋友——重慶民生公司電臺臺長袁名實買了不少無線電器材，集存了兩大木箱，利用1943年6月周恩來帶100多人乘四輛汽車回延安的機會帶去。中央軍委三局局長王諍收到后十分高興。童小鵬還通過袁名實的掩護，派報務員劉澄清投考民生公司電臺，被吸收在一艘江輪上當電臺臺長；派錢松甫到魯自誠（中共地下黨員）的工礦公司設立電臺，他的愛人江洪負責譯電；派李冠華到莫止（中共地下黨員）家建立預備臺。

一封標有“AAAA”符號的中央特急送到周恩來手中

國民黨頑固派發(fā)動第一次反共高潮后，南方局在紅巖召開會議。周恩來帶來了中央的指示，報告了形勢和提出應付時局的對策。他指出：目前時局在急劇轉(zhuǎn)壞，很可能有突然大的反共事件發(fā)生。我們要力爭時局的好轉(zhuǎn)，但同時應準備應付突然事變發(fā)生。強調(diào)黨的工作方式和斗爭方式須作必要的轉(zhuǎn)變。指示南方局組織部門起草一個文件以南方局名義下達。

1939年6月29日，南方局發(fā)出根據(jù)周恩來講話精神擬出的《關于組織問題的緊急通告》，要求各地黨組織從半公開的形式轉(zhuǎn)到基本是秘密的形式，并實行與此相適應的工作方法，建立完全的秘密機關；強調(diào)黨員和黨的各級組織都不得違反秘密工作原則。這些指示以及黨中央的“隱蔽精干、長期埋伏、積蓄力量、以待時機”的方針和南方局的“勤學、勤業(yè)、勤交友”的原則，通過電臺或其他方式下達到南方局各地黨組織，使各地黨組織及時采取措施，保證了在國統(tǒng)區(qū)的戰(zhàn)斗力。

隨著國民黨頑固派第二次反共高潮的到來，機要的同志們工作更加緊張。皖南事變前后，南方局來往電報很頻繁，電臺一天24小時都有人值班，機要電臺人員特別忙，好在周恩來早有預見，他在1940年5月和8月兩次從延安出來都帶了機要和電臺人員到重慶。這一年為解決國共磨擦，周恩來往返延安、重慶，多方奔走，可是國民黨頑固派卻多方設障，制造分裂，以致悲劇終于發(fā)生。

1941年1月7日，電臺收到中央發(fā)來的新四軍總部北上途中被圍的急電。周恩來立即向國民黨提出抗議和交涉，但蔣介石已蓄意反共。11日是《新華日報》創(chuàng)刊三周年紀念日，很多同志都去化龍橋虎頭巖報社參加紀念活動，晚上報社舉行晚會。正當周恩來在慶祝晚會上講話時，機要科兩位同志急匆匆地跑來，送上一封標有“AAAA”符號的中央特急電報。周恩來接過電報，迅速一掃，立即以憤怒和沉痛的心情向全體同志宣布：我新四軍軍部9000余人在皖南遭到國民黨反動派的圍殲，傷亡慘重，局勢危急……在場的同志無不震驚、憤慨。

這時，電燈突然熄滅，大家擔心是否特務破壞，警衛(wèi)副官立即在門口警衛(wèi)，報館派人查電線。周恩來不動聲色，意味深長地激勵大家說：“同志們，黑暗是暫時的，光明一定會到來……”

電燈又亮了，他又提醒大家：“國民黨反動派對我們的迫害，還只是其分裂陰謀的開始，我們要準備迎接更嚴重更艱巨的斗爭?！敝芏鱽碇v完話后，立即著手布置工作。首先指示《新華日報》社的負責同志第二天在報上把國民黨襲擊新四軍、破壞抗戰(zhàn)的事件透露出去，并準備揭露文章。隨后和其他負責同志趕回紅巖。周恩來連夜召開南方局緊急會議，研究事變發(fā)生后的局勢和斗爭方針，一方面要同國民黨頑固派進行堅決斗爭，另一方面通知各地下黨組織采取應急措施，保護黨員和先進分子，并向中央請示報告。同時要求南方局內(nèi)各單位負責人立即檢查和銷毀文件，告訴大家準備應付突然襲擊，保持革命氣節(jié)，準備坐牢。

此后，童小鵬立即到三樓向機要人員傳達并作布置，除了必用的密碼隨身帶外，其他藏到安全地方，樓口日夜值班，聽到傳達室電鈴響，即把手頭的密碼燒掉，絕對不能落入頑固派手中，要求大家絕對保密，準備坐牢、殺頭，決不叛黨。

采取應變措施與國民黨周旋

1月17日晚，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通過中央通信社發(fā)布通令，反誣新四軍“叛變”，悍然撤銷新四軍番號，聲稱要把葉挺軍長交付軍事法庭審判。這就把第二次反共高潮推向頂點。

深夜，周恩來從外面辦完事回到紅巖，在辦事處二樓的過道召開了南方局和辦事處全體干部會。他沉痛地向大家講了皖南事變的詳細經(jīng)過，并分析了目前的局勢，指明斗爭的方向。為避免和減少不必要的犧牲，南方局決定疏散一部分同志，要求同志們服從組織安排，該留的堅決留，該走的堅決走。

周恩來講完話，已是次日凌晨，他又作了一系列布置后，把童小鵬和龍潛、袁超俊三位同志叫到辦公室，指定他們成立一個保密工作小組，制定保密守則，檢查保密工作，準備對付國民黨的突然襲擊。

這時，《新華日報》社的同志前來向周恩來匯報說，揭露皖南事變的文章全被國民黨新聞檢查所扣壓，禁止刊登。即使這樣，他們還不放心，又派人在報社坐等審看第二天的報紙。

周恩來聽完，沉吟片刻對來人說：“你回去告訴章漢夫（時任《新華日報》總編輯），把被檢扣的兩個地方用別的消息補上，印好幾張報紙送檢，我要另寫東西，放在那里，不要送檢，而且要大量印發(fā)?！眻笊绲耐咀吆?，周恩來憤然揮筆，寫下了轟動全國的四言詩“千古奇冤，江南一葉，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和題詞“為江南死國難者致哀”。他把對殉難的新四軍壯士的哀痛、對國民黨頑固派的憤怒全部凝結(jié)在這25個字中。他簽上字后把詩和題詞裝入信封，寫好“立送漢夫同志親收”，讓童小鵬立即派人急送報社。

童小鵬馬上叫副官岳仁和一警衛(wèi)戰(zhàn)士到報社將信面交章漢夫。第二天清早，《新華日報》除報童送報外，還組織干部送報，沖破國民黨的封鎖，將報紙送到讀者手中。

周恩來的題字，產(chǎn)生了震撼人心的強大力量，一下揭示了皖南事變的實質(zhì)，表達了對國民黨頑固派最強烈的抗議。endprint

國民黨頑固派發(fā)現(xiàn)周恩來題詞后，即扣留報童和報紙。當天下午，周恩來約國民黨代表張沖一同到憲兵司令部抗議，要求釋放報童，發(fā)還報紙。他說：“你們?nèi)绮环艌笸?，我和董必武自己上街送報，看你們敢怎樣。”國民黨頑固派只得釋放報童。周恩來拿了部分被扣報紙，在回途中散發(fā)給路邊行人。

18日晨，機要科的同志們根據(jù)周恩來的指示，召集會議，成立保密委員會，由童小鵬、袁超俊、龍潛以及辦事處、周公館和報社各派一人組成，由童小鵬牽頭。他們用兩天時間制定了詳細的保密工作條例，內(nèi)容包括對內(nèi)部文件保管使用的規(guī)定、工作人員外出行動的紀律，還有工作人員在外應付突變的措施。當他們把這個條例交給周恩來審定時，他表示滿意，批準立即執(zhí)行。這個條例，當年在南方局、辦事處和報社工作的同志都知道，它以后成為在國統(tǒng)區(qū)對敵斗爭、應付突然襲擊及保衛(wèi)、保密工作的守則。

為應付國民黨的突然襲擊，在具體執(zhí)行條例時，機要科又采取了一些應變措施。一是要求各部門認真清理機密文件材料。有些重要的材料要立即用密電發(fā)往延安，發(fā)完之后即燒毀。一般機密材料要記在腦子里，不保存。非保存不可的，如密碼，每個人所聯(lián)系的重要關系的地址、暗語等，要用極小的字抄到很薄的紙上，并放在隨手可取的隱蔽地方。要求每人備有火柴，遇到突發(fā)情況馬上將材料焚毀。三樓機要科保險柜里還故意放幾本假密碼本子，而真實密碼本遇緊急情況即燒毀；備用密碼本則用鐵盒裝起來，藏在水泥磚芯里，與磚夾在一起，不易察覺。三樓專門備了一個燒文件的鐵爐子，電報傳閱過即毀，并準備緊急時燒材料。二是每層樓安裝一個電鈴，電鈴按鈕裝在傳達室。一旦有情況，值班人員拉響警鈴，各個部門立即做應急處理。在二樓、三樓的樓梯口處裝上結(jié)實的門，緊急時分工把守，爭取時間銷毀密件。三是加強警衛(wèi)，傳達室增加人員，二樓加哨，晝夜值班。警衛(wèi)班喂了一條狗，取名“汪精衛(wèi)”，幫助看門。

這些緊急措施下達后，周恩來還組織大家進行了一次演練，達到令人滿意的效果。

比“天書”還難解讀的“電報”

讓國民黨專家們白費勁

由于中共正確執(zhí)行軍事防守、政治進攻的方針，在斗爭中爭取了各界人士和國際輿論的支持，國民黨頑固派的第二次反共高潮以軍事進攻開始、政治失敗告終。

1943年6月，蔣介石乘共產(chǎn)國際解散之機，錯誤估計形勢，命令胡宗南集結(jié)幾十萬大軍，妄圖閃擊陜甘寧邊區(qū)，掀起第三次反共高潮。中共地下黨員、當時任胡宗南機要秘書的熊向暉通過地下電臺及時將情報密報中央。中央立即決定由朱德總司令明電胡宗南予以戳穿，并在政治上公開廣為揭露，在軍事上做好充分準備，重慶也進行適當?shù)亩窢?，使這一閃擊流產(chǎn)，事態(tài)因此未進一步擴大。

在這期間，周恩來已回延安，南方局由董必武負責。國民黨頑固派在第三次反共高潮中又一次對我電臺進行控制。9月，何應欽的軍政部以各軍駐渝辦事處都不設電臺為借口，把電臺封閉了，讓辦事處通過軍政部的電臺同延安和前總聯(lián)絡。這種明目張膽進行封鎖的行為，雖經(jīng)周恩來從延安致電蔣介石，要求將電臺轉(zhuǎn)交董必武作為“黨臺”使用，卻仍遭蔣的拒絕。

面對這種情況，在董必武直接領導下，童小鵬帶領機要工作人員同軍政部進行巧妙的斗爭。機密電報盡量壓縮字數(shù)由三樓秘密小電臺收發(fā)，大量電報則送給軍政部總臺發(fā)出，主要是一般的事務和報紙摘要等電報，用比較簡單的密碼，準備讓國民黨特務破譯。延安來電大都是前方戰(zhàn)報或邊區(qū)消息。為了迷惑特務，就夾雜一些閉著眼睛亂寫的“電報”送去，事先與收報方約好，收到后扔掉，而這些比“天書”還難解讀的“電報”，可要讓國民黨專家們?nèi)グ踪M勁了。事實證明，這種斗爭方式是成功的。

1944年4月，國民黨軍政部進一步要求檢查密電底稿。董必武給何應欽寫信，說明自己是中共中央代表，與中央的來往電報不能送檢，何應欽只得回信答應“暫時特準免繳電底”。為準備他們隨時來突襲，已在保險柜里放著假密碼和假電報底稿備查。與此同時，繼續(xù)糊弄軍政部電臺，而辦事處的兩部秘密小電臺，一部使用，一部備用，保證只要不封閉辦事處，就能同中央保持電訊聯(lián)絡，必要時還可啟用在外面的預備臺。

抗戰(zhàn)時期，中共除了同國民黨保持統(tǒng)一戰(zhàn)線關系外，還特別重視開展同蔣介石有矛盾的地方實力派的統(tǒng)戰(zhàn)工作。如四川的劉文輝、潘文華，云南的龍云。1942年，劉文輝到重慶，經(jīng)過進步朋友的介紹，周恩來同劉文輝進行秘密會談。周恩來希望劉堅持抗戰(zhàn)，堅持團結(jié)，反對蔣介石的獨裁專制，并希望劉支持民主同盟等進步力量，劉都表示同意。劉文輝主動提出，為了及時了解中共政策和交換意見，希望中共派代表并帶秘密電臺到雅安他的駐地。周恩來當即表示同意。經(jīng)請示中央批準后，當年冬，周恩來派王少春（長期做情報工作）為代表到雅安劉文輝的司令部，以高級參謀名義作掩護，他的夫人秦惠芳和幼女王明明以及報務員楊作愛帶上小電臺同去。不久，電臺就同重慶南方局和延安建立了聯(lián)絡，一直到1949年12月劉文輝在四川起義，王少春等才回到北京。1943年，云南省主席龍云通過民盟的羅隆基表示要和周恩來見面，并同中共建立經(jīng)常聯(lián)系。不久，周恩來即派華崗和報務員楊才帶小電臺到昆明。龍云把他們安置在他主持的綏靖公署內(nèi)，架上秘密電臺和重慶南方局聯(lián)絡。

情報工作為重慶談判立下汗馬功勞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中國往何處去，成了擺在國共兩黨和全國人民面前的問題。中共以中華民族利益為重，實行“和平、民主、團結(jié)”的建國方針，國民黨蔣介石則以假和平為幌子，三次電邀毛澤東赴渝談判，掩蓋其發(fā)動內(nèi)戰(zhàn)、鞏固其獨裁統(tǒng)治的陰謀。經(jīng)黨中央研究，為揭露國民黨蔣介石的陰謀，毛澤東在周恩來、王若飛的陪同下，毅然到重慶談判。

25日深夜，重慶辦事處三樓的小電臺收到延安的“AAAA”急電，機要科立即翻譯出來，是周恩來給錢之光和徐冰、張明的長電，告知毛澤東將到重慶談判，要求辦事處做好一切準備工作，特別是保衛(wèi)工作，而且要保密。周恩來在電報中作了詳細部署，從毛澤東在重慶的住處、飲食、交通、警衛(wèi)到每個生活的細節(jié)都一一交代。endprint

26日清晨，錢之光、徐冰、張明即召集有關同志開會，按周恩來的指示，一一落實各項工作。

機要科此時借重慶談判之機，要求國民黨啟封電臺，但他們?nèi)圆煌狻．斎唬袡C密電報仍繼續(xù)通過秘密小電臺收發(fā)。為了掩護，繼續(xù)多送“無字天書”的亂碼到軍政部總臺發(fā)電，延安也照此辦理來電。毛澤東指揮劉鄧大軍粉碎閻錫山向上黨地區(qū)的進攻，取得殲敵3.5萬人的勝利，以及建議中央向東北迅速派遣大批干部和部隊，去建立東北根據(jù)地等重要電報，都是經(jīng)過小電臺發(fā)出的。

談判期間，來往電報多是“三A”或“四A”急電。周恩來先同毛澤東一起商量，處理來電和發(fā)電，然后回到辦公室親自起草重要情報報告中央。一般的情報由童小鵬摘編成電報稿報周恩來批閱簽發(fā)。情報來源很廣泛，王炳南、吳克堅、張明等都有很多情報關系，民主黨派也常供給重要情報。許多機密情報是由隱藏在國民黨中央機要處速記室的中共地下黨員沈安娜提供的。

機要科和電臺全體同志都以高度的政治責任感，夜以繼日地工作，嚴格遵循周恩來提出的對機要工作要絕對做到“及時、準確、保密”的要求，克服了種種困難，完成了這一光榮的任務。

為重慶和延安架起一座空中橋梁

1945年底，周恩來回延安，向黨中央?yún)R報準備參加政協(xié)會議和談判的情況。

12月9日，中共中央電告在重慶的董必武、王若飛向國民黨交涉代表團的駐地并安排就緒，以便代表團到達即可開展工作。南方局接電后即著手交涉。

三天后，國民黨將重慶市區(qū)中山三路263號中國銀行蓋的一排四幢三層小樓交我方使用，樓外有院墻，只一個大鐵門出入，這個地方便于警衛(wèi)，交通也方便。

16日，周恩來率代表團成員及工作人員40多人分乘3架美軍C47運輸機到達重慶白市驛機場，受到國民黨代表邵力子、政協(xié)會議秘書長雷震和董必武、王若飛、錢之光等同志及許多記者的歡迎。

當晚，童小鵬擬了一個代表團已平安到達重慶的電報給黨中央，送周恩來批后，即由秘密小電臺發(fā)到延安。吃飯時，周恩來交代童小鵬通知代表團成員和齊燕銘以及南方局、辦事處、《新華日報》社的主要負責同志錢瑛、劉少文、徐冰、王炳南、錢之光、潘梓年、章漢夫等飯后到代表團會議室開會。他還交代要多準備幾根蠟燭，開會時關上電燈只點蠟燭。

約一個小時后，會議室的電燈全部熄滅，點上幾根蠟燭，與會同志都覺得奇怪。人員到齊后，周恩來宣布開會。他首先說明，據(jù)可靠情報，國民黨特務機關已從美國情報部門得到秘密竊聽器，可通過電燈線收錄到被偵察對象的談話機密。這幾幢房子是最近才接受使用的，為防萬一，代表團開會不點電燈，商談機密事要到紅巖或曾家?guī)r，個別的可在室外談。這時大家才恍然大悟。

接著，周恩來傳達了黨中央關于政協(xié)代表團的名單和任務，以及關于恢復南方局的決定，并布置明后天即開展對國民黨主和派、民主同盟和社會賢達的工作，以及準備舉行記者招待會等活動。

會后，周恩來又留下王炳南和童小鵬，并通知李金德、蕭賢法來談建立專門電臺和延安及有關重要電臺聯(lián)系問題。他說：“代表團來后，電報很多，又很急，國內(nèi)外許多重要情況也要及時向黨中央報告，軍政部的電臺根本不能依靠，秘密小電臺也負擔不起這么繁重的任務。上次毛主席來談判時，我們曾向何應欽交涉，啟封十八集團軍辦事處電臺，他們不同意?，F(xiàn)在惟一的辦法是向美軍司令部借一部功率較大的電臺歸我們使用，特別要強調(diào)停戰(zhàn)談判以及將來軍事三人小組成立后有關停戰(zhàn)、整軍的許多問題都要及時向延安黨中央和總部報告，沒有專用電臺不行?！彼醣厦魈旒聪蛎婪浇簧妫⒄埶麄兣杉夹g人員代為安裝；要童小鵬和李金德、蕭賢法將原有和剛從延安來的機要、電臺人員組織好，建立專臺后，同延安電臺保持24小時的聯(lián)系，保證密碼安全。對軍政部的電臺，仍要保持聯(lián)系，并經(jīng)過他們多發(fā)些一般政治情況的電報。秘密小電臺仍要專發(fā)絕密電報，等等。

大家一致表示，堅決完成任務。

王炳南向美軍方面交涉借用電臺一事進行得很順利。17日下午，美軍司令部通信部門就派了四名技術人員帶上一臺400瓦的大電臺到了代表團駐地，由蕭賢法等協(xié)同他們很快就架起了天線和收發(fā)報臺，接通電流調(diào)試。因16日晚就用小電臺給延安打過招呼，說明17日可建大電臺，并發(fā)去了新電臺的呼號和波長，所以很快就通了，而且效果很好。除了有400瓦的大功率電臺外（辦事處電臺是50瓦、秘密小電臺只5瓦），更重要的是有變壓器，可保持電壓穩(wěn)定。

周恩來聽了匯報后很高興，要廚房立即準備一些酒菜招待美軍技術員，并很快接見了他們，對他們的幫助表示感謝。

美軍技術員當時很激動，沒想到中共代表團的團長、和馬歇爾五星上將平起平坐的周恩來如此平易近人。他們表示愿意保證電訊的暢通，需要什么器材，有什么困難，可隨時找他們。周恩來因要給中央發(fā)電報，就讓王炳南向他們介紹中共政策和解放區(qū)的情況，并留他們吃晚飯。

6時，周恩來在一個小房間里用簡單的酒菜宴請了美軍人員，王炳南、喬冠華、龔澎、蕭賢法等作陪，周恩來舉杯感謝他們及時的熱情援助，美軍人員一再感謝周恩來的熱情款待。他們還帶有相機，拍下這難得的鏡頭。自此以后，代表團電臺除24小時同延安保持聯(lián)系外，并很快同十八集團軍總部、北平軍調(diào)部、蘇北新四軍軍部、中原軍區(qū)建立了直接聯(lián)系，為及時通報情況起了重要作用。

這部電臺，美軍一直保證器材的供應，代表團遷至南京時仍帶到南京繼續(xù)使用，一直到1947年3月6日，董必武率最后一批工作人員撤退的前一天，才交還美軍司令部。

機要電臺為重慶和延安架起一座空中橋梁，為政協(xié)會議中共聯(lián)絡各民主黨派和各界著名人士、傳遞中共中央的指示發(fā)揮了重大作用。

（責任編輯：巫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