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
小新家出了一件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怪事啦!
他家里養的一窩灰殼鴿,羽毛都呈灰白色泛青,但是,最近卻發現有一只幼鴿灰白色中透出淡淡的紅,模樣也怪,喙尖尖的有一點點彎,目光不像鴿子那樣溫和,有一種威風凜凜的殺氣;它的頭頸比一般鴿子顯得粗短些,腿上的毛密長,爪子特別粗大。整體看,它是只鴿子,細瞧,卻又像老鷹。
其實,它的確是一只非驢非馬的怪物,是紅隼和鴿子雜交出來的。
紅隼是世界上最小鷹的一種,分布極廣,地球上幾乎每個角落都有它的蹤跡。它雖是猛禽,但長相清秀,羽毛褐紅,淡淡的,柔和又美麗,惹人喜歡,所以,比利時人對它情有獨鐘,尊為國鳥。
照理說,鴿子和紅隼不屬同類,而且,在某種意義上是冤家對頭。紅隼與鴿子體型雖差不多,但它在自然界中卻是鴿子的克星。它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鳥禽 ,風馬牛不相及,從未有過“婚配” 的記載。那么,這只混血的鴿子又是怎么來的呢?
小新心里塞了個謎團,想來想去,覺得只有一個可能。
大約一年前,小新的爸爸上山采藥,來到一個壁立千丈的懸崖下,正見一只小隼從崖頂跌落下來,它拍扇著無力的雙翅,怎么也飛不起來,打著轉直墜落。
小新爸爸知道,這是鷹的“家傳祖訓” ,殘酷而又恐怖。幼鷹還羽毛未豐,就要接受母鷹的訓練,將它帶到崖頂或樹頂狠心推下去,被活活摔死的不在少數;能飛起存活的,以后還需接受這樣的訓練上百次,才能成為搏擊藍天的雄鷹;否則,它飛不快飛不高,會被其他兇禽獵殺。
那只小隼還算幸運,落地前被一棵小樹帶了一下,只是摔傷了一只翅膀。在母鷹眼中,它“朽木難雕” 不可成器,毫不心疼,棄它而飛走了。
小新的爸爸起了惻隱之心,將小鷹帶回治傷,后來將它與幾只還沒“開家” 出過棚的小鴿子關養在一起。兇殘的虎狼,只要在幼崽時喂養,都會失去野性,所以就不擔心它會傷害鴿子。
這幼隼雖是鷹的孬種,但祖先的威武尚存,因此,沒有鴿子敢欺侮它。它搶食在先,占盡優勢,像太上皇那樣神氣活現。七八個月后,又逼著一只年輕貌美的鴿子做了自己的妻子。
小新家養信鴿是玩玩的,平時不上心,隔三差五往棚里丟些食物了事,所以,這只紅隼怎么“搶親”的,一點也不知曉,直到它有了一個小寶寶,才又驚又喜。從優生學角度說,血緣關系越遠,雜交產出的小生命越優秀。小新想,這個新生的“混血兒”,肯定會是個了不起的“鴿大將軍” 。
好鴿終身認定一個窩和一個妻子。小新覺得紅隼既然與鴿子合群,又有妻兒,就以為它是被“養家” 了,就將它與鴿子一起“開家”放飛。誰知,這紅隼雖是孬種,竟飛沒了,一去不返。
鴿子抱窩和喂雛,都由夫妻共同完成,它們各司其職,缺一不可。這時,小寶寶出世才半個月。母鴿沒了心思,不再喂幼雛。小新只得親自動手,一日兩次把食物硬塞進幼雛嘴里,這樣,小寶寶十來天后,居然能自己進食,而且長得格外健壯。
自己帶的孩子親。小新對它疼愛有加,給它起名叫“李廣” 。李廣是我國漢朝著名的驍將,用兵神速,號稱飛將軍。可見小新對它的期望有多高。
“李廣”果然不同凡響,經小新訓練,能夠按時歸巢,速度比其他鴿子快多了,而且與他特別親近。
一次參加縣里的大獎賽,“李廣”得了冠軍,可是,競賽組的人“驗鴿”以后提出質疑,說它不算鴿子,成績不予承認。小新與他們爭得面紅耳赤,最終也無可奈何。
它沒有參賽的資格,小新就將它當寵物養。它畢竟血管里有鷹的靈性,比鴿子更聰明更馴服,可以聽從人使喚,成了小新的玩伴,形影不離。
暑假的一天,小新帶上“李廣”上山去采藥草。
他來到一個高高的懸崖下,對著絕壁搜尋著。聽爸爸說,那里有一枚靈芝,估計百年以上,它生在近頂的巖縫里,陡得無法落腳,而且傳說有一條毒蛇護著,所以沒法去摘。
初生牛犢不怕虎。小新不相信毒蛇看護靈芝的聳人危言,也不怕山陡壁高難攀的險阻,決定去摘靈芝,好讓爸爸有個驚喜,并表明自己已是個真正的男子漢。
于是,他放飛了“李廣”,卸掉背簍,輕裝上陣,爬上了陡壁。
“李廣”戀主,并沒遠去,在小新周圍飛來飛去,像是在為他鼓勁加油。
小新身體健壯,參加過市、縣數次攀巖比賽都名列前茅。他覺得面前的絕壁很容易攀,凸起的石頭可以站腳,石縫可以抓手,粗大的藤蔓也可利用,他一鼓作氣就爬過了山腰。
不過,再往上就有點險峻了。只見那石壁光溜溜的,足有五六米,除壁虎誰都別想上去。好在上面巖縫中有一棵小松樹,這就有辦法了。小新從腰里解下一根繩索,往上一甩,繩頭上的那個小鐵鉤就準確無誤地鉤住了樹枝。小新使勁拉了拉繩子,覺得小樹完全能承受住自己身體的重量,便往手掌心里吐了口唾沫,兩手搓幾下,腳抵巖壁,攀繩上去了。
站在松樹上仰頭望去,又是一段五六米光溜溜的石壁,那棵靈芝歪斜著身子,駐足于石縫中,已能清楚地看見。它撐小傘,靜靜地站著,仿佛在等候貴人的到來。 “李廣”在他頭頂上方飛來飛去,像在為主人喝彩,又像在說,再上太危險了,為一枚靈芝不值啊!
不到長城非好漢,不摘靈芝不罷休。小新決不會打退堂鼓,他干脆坐下休息,一邊仔細觀察周圍,一邊琢磨著。
“有辦法了!”小新興奮地叫了一聲。他見靈芝上方半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塊凸起的石頭,伸出有“一虎口”多,頂端尖尖的微微翹起,心想,只要把繩頭拴在那兒,就好辦了。不過,這回不可能像剛才鉤松樹那樣辦,必須由“李廣”幫忙。
小新鼓腮吹了兩聲口哨,召喚“李廣”到自己身邊。
“李廣”太熟悉這哨聲了,飛落到小新的掌心里,兩眼骨碌碌地轉,像是在問:“主人,吩咐吧,要我做啥?”
小新心里默默地說,但愿“李廣”能明白我的意思,否則還是不成!他把繩頭弄成一個大餅樣的圓圈,打了一個活結,然后讓“李廣”叼住繩圈,指指上面的凸石,說:“看你的了,把它套上去,行不行啊?”
“李廣”順著小新手指的方向抬頭看看,咕咕輕叫,像在回答:“這種事從來沒做過,吃不準;但我會盡力。”
小新把它輕撫一陣,松手放開。
“李廣”叼著繩圈飛上了天空,小新則把繩慢慢往上送。一眨眼工夫,“李廣”就飛落到那塊凸石上。它將“繩圈” 套呀套,套了五次才好不容易成功。
小新連忙拉緊活扣。這樣,繩子就牢牢拴住那凸石了。
以往“李廣”每完成一次任務,都會飛回到小新手掌里邀功討賞,表現出異常興奮的樣子。可是,今天它卻反常,把小主人手掌心里的幾顆玉米用翅膀拍掉了。
小新十分奇怪:“你怎么啦?難道嫌玉米不好,還想吃綠豆、芝麻?現在沒有,回去讓你滿足。”
其實,“李廣”不是嫌犒賞差,是著急呀!它剛才看到靈芝邊的一條石縫中有一條毒蛇,要是小主人去摘靈芝,被壞蛋冷不防咬一口,那不就壞大事了?可是,小主人不明白它的意思,真是憋得慌哪!作為鴿子,它天生怕蛇;它恨自己不是一只真正的鷹,否則,就可以把毒蛇抓了,不但美餐一頓,還能為主人消除災難。
“不要獎賞就拉倒!”小新對“李廣”說,便收起玉米,抓住繩索準備往上攀。
“李廣”咕咕地叫著,飛過來,用翅膀拍打小新抓繩的雙手。
小新以為它是撒嬌,說:“小家伙,別來搗蛋,乖乖去一邊玩吧!”
“李廣”知道自己無論怎樣做,小主人都不會明白它的意思,只能干著急。
小新腳抵巖壁,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往上攀。安全第一。他不敢掉以輕心。他終于攀近那枚靈芝,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它摘下。他用右腳抵住一個繩結,身子側貼繩索,右手的胳膊彎成弓,肘頂住腰,這樣,就可以騰出左手了。
可是,他不知道,上方那條毒蛇吐著紫黑色的信子,嚴陣以待,正要攻擊自己。
這是一條小體形的劇毒禿灰蛇,顏色與石頭極為相近,如果粗心,就是在你眼前也難以發現。它的領地是以靈芝為中心的一個圈,神圣不可侵犯。
這時,小新穩住身子,慢慢升高的左手,已離毒蛇只差幾寸。只見毒蛇頸項豎起,兩顆綠幽幽的綠豆小眼充滿殺氣,嘴里發出輕微的“咝咝” 聲,做好了攻擊小新的最后準備。
小新的手仍在緩緩向上伸,再過幾秒鐘甚至一瞬間,悲劇即將發生。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李廣”從天空高處俯沖下來,像一道閃電向毒蛇射去,并伸出強有力的爪子摳住蛇身,然后凌空飛起。
小新被眼前突然發生的一幕所驚嚇,頓時一身冷汗。但他還算冷靜,動作絲毫沒變形,仍穩穩地攀在繩索上。他側目看看,見“李廣”爪子里有一條蛇,一切都明白了。
“李廣”是鴿子,天生怕蛇;但是,它體內鷹的遺傳因子,在為主人擔心的情急之時,驟然如火山一樣爆發,給了它鷹的力量和勇氣。然而,它畢竟不是一只真正的鷹,也沒受過祖傳家訓,對怎么制服兇殘的毒蛇毫無辦法。“火山爆發” 之后,現在它腦子里又被鴿的思想和意念所占據,對蛇產生了莫名的恐懼,想趕緊松爪放掉它以期脫身。
然而,毒蛇已經用身子纏住了它的腳,又昂起頭,惡狠狠地朝它頸部連咬兩口。
“李廣”慘叫一聲,頓時覺得渾身酥麻,翅膀再也拍扇不動,漸漸力不可支,從藍天中一頭栽了下去。它跌落在不遠的一個湖泊中,很快會被魚撕碎吃掉,就連羽毛也無法找到。它只活了短短的一年多,像流星劃過天空,給人一瞬間的驚喜和美,又匆匆逝去。
那條毒蛇只是受了一點驚嚇,卻安然無恙。
小新雖然摘到了百年靈芝,卻失去愛伴,難過得淚流滿面。
以后,他千方百計想培養一只新的“李廣”,但始終沒有成功。
“李廣”的出生,只是造物主開的一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