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波“掛長”的周年記

徐子銳

去 年11月至今，我在雷波掛職已整整一年。365個日夜，我觸摸著這片貧瘠的土地，感受著27萬雷波百姓對脫貧的渴望……

不怕山高谷又深，誓將舊貌換新顏

“山高坡陡谷深、懸崖峭壁路險”，雷波道路之險，蜿蜒曲折就像云端的彩綢。不少村莊，車不能行、馬不能馱，走上5、6個小時能到算是幸運的了。特別是一下雨，泥石流等自然災害經常導致斷道，根本無路可走。不少村民一輩子沒走出過大山，至今還有老婦人抱谷草喂汽車的笑話。這樣的道路已經成為橫亙在扶貧路上“攔路虎”，一年來，3名幫扶干部的生命永遠終止在了這里的萬丈懸崖邊。

今年8月，雷波遭遇50年一遇的大洪水，很多道路橋梁被毀。大雨最猛最急的那天，我正趕到西昌開會。一路上，洪水從山上傾瀉而下，我們在“水簾洞”里一路狂奔。開會歸來洪水尚未退去，我就陪縣委書記去慰問群眾。多處路基被掏空，多段道路被摧毀，我們攀巖涉水爬坡上坎，腳打起了泡，手摳出了血，一些路面剛跨過去就塌入河中。越是這種情況，我們越要沖到一線，沖到老百姓中間，因為我們是百姓的定心石。

哈洛窩村是我的聯系點，是個極度貧困村，村民全部是彝族，多數家徒四壁，一年也沒幾件換洗衣服。去年12月，我聯系了“愛行動”公益組織到村里捐贈衣物。村民們自覺排隊，滿臉喜悅。

聽說要搬遷了，一個80多歲的老婆婆淚流滿面，她拿出自己的存錢罐，用枯樹般的手，把零錢倒出來塞給我，要我替她交錢建房。那些錢不少都發霉了。她把我帶到一個房間，只見一個巨大的山石砸在中間。她說，這是去年洪水沖下的，全家死里逃生，以后搬到集中安置點，終于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脫貧攻堅以來，雷波干部群眾發揚愚公精神，逢山開路、遇水架橋，在群山之巔建起了一片片新居，村民們永遠告別了土坯房，彝族同胞生活條件得到了根本性改善。

中央紀委機關幫扶的磨石新村，我聯系的哈洛窩新村，原來都是荊棘叢生、人跡罕至的山頂，現在一棟棟彝家新居拔地而起，一個個新村美景如畫，這里空氣好、又安靜，還能在晚上數星星，這樣的日子神仙也羨慕。

扶貧關鍵在于扶“心”

到了雷波，走鄉村、揭鍋碗、看糧倉，我感覺到，雷波物質層面的扶貧難度很大，但拼命干幾年，脫貧致富的希望可期；然而落后的觀念如何“扶”，才真的考手藝。一些群眾等靠要思想嚴重，高額彩禮、鋪張浪費等陋習很難改變。

5月的一個周末，我到銀廠溝村檢查工作，路邊的農家張燈結彩辦婚宴。令我目瞪口呆的是，婚宴主角是一對十三四歲的少男少女。我與“新郎”攀談起來，原來這是彝族的定婚酒，還要送20萬元給女家，等婚齡到后再扯證。

“這里的婚喪嫁娶成了群眾沉重的負擔。”一名鄉干部說，他一年能收到幾十個請柬，一年就得送掉三四萬元。沉重的彩禮，讓多少彝族同胞感嘆娶媳婦的艱難，喪事殺牛的習俗讓多少貧困戶雪上加霜。

扶貧關鍵在于扶“心”，形成好風氣是硬指標。比如單單是讓群眾做到洗臉、洗手、洗腳、洗澡、洗衣服這個“五洗”就頗費了一番功夫，改變高額彩禮等陋習更是要磨破嘴皮子。雖然很難，我們正在努力地做。

思想觀念上除舊布新與硬件建設上的亮化工程，是一個相輔相成的良性循環。

我到雷波時，2平方公里的縣城居住著5萬人口，城區內擁擠不堪，老百姓精神狀況也“跌跌撞撞”。為改變這一局面，雷波縣委提出了“城建亮縣”的口號。為了推進城市建設，一年來，我跑財政廳等單位，爭取到5個PPP項目入庫，5.5億元的棚戶區改造低息貸款，項目涉及新區道路、停車場、樂水湖公園、學校建設等，總額達21億元。

一年來，雷波的街道越來越整潔，拿著啤酒瓶在街道發瘋的現象在不知不覺間銷聲匿跡；辦公室也清靜了，個別胡攪蠻纏的上訪戶也少了。民風的轉變在于黨風政風的轉變，向上向善的民風在雷波干部的引領下，正在這片土地上茁壯生長。

孤獨“掛友”的漫漫前路

10月的一天，一名同事對我說：“徐書記，你頭發白了許多。”是啊，一年來，白發越來越多，頭發卻越來越少。

大涼山中，最先到來的就是寒冷；掛職干部，最難熬的就是孤獨。

每逢周末，華燈初上，小城的人們攜子扶幼，在廣場閑庭信步，享受天倫之樂。冷冷清清的食堂里只有我們幾個人用餐。回到宿舍，沒有空調、沒有燃氣，我就和同室“掛友”搞個“爐邊夜話”，互相鼓勵。

雷波很多都是交流干部，但這里距成都、西昌都得5個多小時，回趟家就像過年。中央紀委的2名掛職干部，回趟北京更是奢侈的事。工作理應做加法，生活就該做減法。我用的筆記本電腦、臺燈，都是從成都帶來。我從不參加與公務接待無關的宴請，也從不參與打麻將等活動。我不讓雷波配專車，每次返回雷波，都盡量搭乘“順風車”。我們掛職干部生活在當地干部群眾的聚光燈下，他們雙目就像放大鏡一樣檢視著我們的一言一行，也通過我們的一言一行接受了我們。

雷波干部的辛勞得到了認可，去年脫貧成績得到了省州表揚，今年70個村23659的脫貧人數，全州第一。

近期，中央紀委扶貧辦的領導到雷波調研，要求我牽頭做好中央、省、州“三級紀委”7名掛職干部的各項工作，我成了別人口中的“掛長”。領導的信任讓我深為感動，我向掛職干部提出了三點要求：一要作風過硬，絕不能讓雷波干部群眾說閑話；二要注重團結，做到互相配合，勁足心齊；三要搞好監督，絕不能成為“擺設”和“稻草人”。

我將牢記囑托，按照省紀委的要求，為了27萬雷波人民的美好生活，不忘初心、恪盡職守，在雷波脫貧攻堅的道路上風雨兼程，繼續前行。（作者系省紀委掛職干部、雷波縣委副書記）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