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不明白

吳凡

【適用話題】成長 父愛痛徹的領悟 感悟幸福

高一下學期，我爸胸口疼。縣醫院、市醫院、省醫院，都沒說出個所以然。我爸媽去了北京，我還想著總算沒人管我玩電腦了。

那天中午放學回家，我爸一看見我就緊握住我的手，盯著我眼淚直打轉。我以為是時間久了沒見，想我了。那天晚上我偷玩電腦被發現了，我爸很生氣，我媽只好道出實情：我爸是肺癌晚期，已經不能做手術了，可能只有半年時間。如果不是我又惹我爸生氣，他們還打算瞞我。

我當時眼淚就下來了，不敢相信親人竟會突然被宣告還有多久就永遠離開我。我爸的腫瘤在肺和胸膜的位置，每一次呼吸都會帶來劇痛。他不能好好坐下，不能好好睡覺，每天總疼得大汗淋漓。能想的辦法都想了：化療、靶向藥、偏方，家里東西賣了又賣，但是依舊沒用。

那時家里死氣沉沉的，我媽常嘆氣，聲音像寒風從心頭吹過。大家心情都不好，我開始厭煩每天回這樣的家。我爸的病情沒有預料中發展迅速，它像沼澤，一點點令人窒息。就這么熬到高三，我爸只能靠拐杖行動了。高三是我最反感學習的時候，那時候我爸每晚都在屋里走到兩三點，我只好十二點以后才睡覺，裝出學習的樣子。

可能上天垂憐，我考得不錯。暑假我爸去復查，病情更糟了，骨轉移，淋巴轉移，肝臟因為藥品已接近衰竭。只是他看起來沒那么糟，我學車他還去請教練多關照。我那時候特別樂觀，覺得他會好起來。

直到上了大學，每次回家我爸都比上次更憔悴。我要走時，他總說，“這是最后一次見你了”，開始交代后事。我不愛聽，我們家誰也不愛聽，每次他一說我們總要打斷。最后一次時，我爸親了我的臉，說：“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我還是反駁：“你每次都這樣說。”他也不反對，依舊把我送到門口，目送我遠去。九天后，我接到我媽帶著哭腔的電話，趕回去面對的已是冰冷的遺體。

后來才知道，我爸在我上大學以后就開始尋找各種辦法自殺，吃安眠藥，摸插口，上吊，直至去世前一天用鐵錘砸得自己滿頭血。后來大伯一語點破，其實你爸早就被折磨得不想活了，就是為了等你高考才一直忍，你要是早一年考，你爸早一年就尋死了。

我從來沒有如此為自己的不努力而愧疚，我以為我爸能從我高一堅持到大一是個奇跡，卻沒想到這奇跡是為我而誕生。火化那天，我眼睜睜看他變成骨灰，突然意識到，我已經永遠見不到他了，我的家再不完整了，我的生命缺失了一部分。到現在已經三年了，對于家的美好回憶早已模糊，幾乎全被這三年的苦難占據了，然而我還是無比懷念，因為再痛苦也是一家三口在一起。

作家楊絳痛失愛女和丈夫之后，寫了《我們仨》，有一句：“我一個人，懷念我們仨。”簡單一句話，是對幸福的最好注解。

為什么那時的我，就不明白呢？

（生如夏花摘自知乎網）

【素材分析】成長，絕不只是時間流逝帶來的年齡增加，而是經歷許多事后的感悟和心智的成熟，而一些悲痛的經歷，往往會使人對人生有更深的領悟。當“我”知道這三年來父親每一秒都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只為要等“我”高考，“我”才明白原來這三年的堅持是父愛創造的偉大奇跡。那一刻的成長，對于“我”來說，空前絕后。

【速用名言】

1.父愛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意大利畫家 達·芬奇

2.只有嘗過悲哀的人才能真正體會到幸福的甜美。——好萊塢電影演員 英格麗·褒曼

（特約教師 倪麗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