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一天[組詩]

文康

一根很舒服的線

這根線的出現

與我的心情有關

當然也可能是

有神靈的牽引

如像此時

我真切

而且很舒暢地

感覺到

遠處有一根線

在牽引我

很舒服地

牽引

把我牽引到

很舒服的地方

這種舒服

極其舒服

又極其難得

這并不是因為要到

一個舒服的地方去

也不一定要得到

那個不知道是什么的

舒服

就是覺得

有這么一根舒服的線

在舒服地牽引我

最不能辜負的人

一輩子

她對我有很多好

每一樣好

都夠一輩子

那么多的好

就像每一天

一樣多

它們隨著每一天

過去了

只有一個好

永遠

既在我的前面

又在我的后面

那是一閃而過的

瞬間

就是她送我的時候

我坐在人力三輪上

她騎著自行車

在前面

一步一回頭

望著我

孩子一樣歡快地笑

旁人看不出

她是多么舍不得我走

幸福的一天

我幸福的一天

是這樣開始的

在一個好天氣

特別是雨后天晴

走過小橋

去縣城里買菜回來

這座橋雖小

走過去就是縣城

我知道，但做不到

無可奈何地忙亂

每天我都知道

我該做什么

但做不到

就像在一條船上

我知道該住哪兒劃

卻只能在

無謂的掙扎中

搖來搖去

小師傅

過去好些天了

小師傅

還歷歷在目

那天他來

給我安熱水器

那個過程

我比他緊張

一顆膨脹螺絲

打不進去

也拔不出來

這個十分鐘的活

他干了有一小時

干得很累

不得要領

我看得出來

他心里更累

他怕做不好

沒法向我交代

更沒法向他的老板

交代

這個農村來的學徒

不知他一個月

能掙多少錢

母親坐在南墻下

那一刻

母親真的太老了

母親坐在南墻下

倚著墻根

昏昏欲睡

院子里

一個人也沒有

一只狗和一只貓

慵懶地趴在她身邊

這是一些手指

尖銳

鬼祟

魔幻

我一閑

它們就長出來

妖嬈怪異

通體柔嫩

晶瑩剔透得恐怖

又惹人憐愛

稍一觸碰就會化

枯萎

瓦解

又頃刻間長成藤蔓

包裹

纏繞

吞噬

是為美麗的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