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鞋

祁和山

周 剛上廁所的時候，工友小陳打電話說發 勞保鞋了，讓他不要回車間，直接去倉庫。

他去了保管室，里面有三四個人正圍著女保管員領鞋子。聽說她是老板娘的閨蜜，出于信任，老板娘把五金庫交給她管理。她說的話常常比科長主任有用，所以她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看到周剛，她低下頭看了一眼手里的本子說：“你是41碼，在這個紙箱里。”

周剛怕她看錯了，伸出頭去看那本本子，他名字后面果然寫的是41碼。一個星期前，車間主任登記尺碼時，周剛記得清清楚楚，自己報的是42碼，現在怎么變成了41碼？

周剛穿上鞋試了試，果然有些夾腳。他本想辯解，最終沒有說出來。她是個不講情面的女人，說了反而會自討沒趣。況且，人家也有人家的難處，一個蘿卜一個坑，他要是換成42碼，就會有人少42碼。周剛自認倒霉，夾腳就夾腳吧，這種鞋穿得時間長了會變得稍微大些。周剛抱著鞋盒剛要走，進來兩個人領刀具，保管員丟下周剛，去招呼他們。周剛猶豫了一下，決定渾水摸魚，換一雙42碼的鞋。

周剛蹲下來磨磨蹭蹭假裝系鞋帶，見她不注意就飛快地調換了一雙自己想要的勞保鞋，然后不慌不忙往外走。到了保管室的門口，小陳他們才說說笑笑而來，周剛生怕他們問這問那引起保管員注意，點一下頭趕緊迅速離開。

幾分鐘后，小陳他們回到車間，周剛聽到他自言自語地說：“跟她換一雙都不肯，死腦筋。”周剛問他怎么回事，小陳說：“我登記的時候是42碼，剛才穿了覺得有些大，想換一雙41碼的，她死活不肯。”

周剛一陣遺憾，如果剛才跟小陳他們一塊去，這個問題當場就可以解決。不用低三下四麻煩誰，兩個人對換就OK了。周剛告訴小陳拿鞋的經過，他也遺憾，不停地咂嘴，但現在不管說什么都遲了。

周剛把勞保鞋放進工具箱里，也準備去干活。突然，周剛想到女保管員發到最后，一定會發現尺碼不對頭的鞋子。一旦知道是周剛所為，他就名聲大損，告訴老板或老板娘后果會更嚴重。周剛想，如果把自己的41碼鞋換回來，然后再跟小陳對換，那樣就一舉三得，皆大歡喜。看在他誠實的份上，女保管員說不定還會在老板娘面前美言幾句呢。

于是周剛對小陳說：“我去換成41碼的，回來再跟你換。”小陳很高興，笑著說：“先謝謝了。”周剛夾著裝有勞保鞋的盒子又去了保管室，周剛沒敢實話實說，就說：“剛才拿錯了，42碼太大了，而且，你的鞋子是一個蘿卜一個坑，錯了你也無法交代。”她盯著周剛看了足足半分鐘，接著滿臉堆笑說：“感謝感謝。”

周剛暗暗為自己的小聰明點了無數的贊，抱著調換過的鞋盒春風得意地回到車間。小陳迎上去問：“換到沒有？”周剛說：“馬到成功。”說著話，周剛把手里的鞋盒遞給他，小陳把手里的鞋盒遞過來。

后來，周剛去保管室領東西，女保管員的臉色都是冷冰冰的，前后跟著周剛，像防小偷，周剛有些不快卻又說不出口。一次，周剛終于忍不住了，半真半假地說：“你為什么老是跟著我？”她說：“因為你素質太差，不得不防。你看人家大劉，跟你一樣拿錯了，寧愿自己跑到勞保用品店去調換。”

周剛去問大劉有沒有這回事，大劉說：“你呀，膽子太小，我偷偷地換了一雙卻沒有吱聲，還賣了一個人情給她。”

周剛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