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門

安諒

明人剛到這個處室就聽說，坐在背門位置上的人最易升遷。明人一開始極為詫異，以為大家是在說笑。后來連一臉皺紋，也一臉陰郁的老處長某日也興致大發，主動滔滔不絕地向明人講到了這種現象。

果然，比起所有人，包括處長和明人，在處室只呆了半年、來得最晚的年輕的忻博士，迅即又調離了，而且是提任，到某中層單位任副處級。他坐的位置就是背門。

這辦公室，進了門就是一個長方形單間，六七張桌子排開，總得有人背門。一般初來乍到的，年輕、級別又低的，自然坐這些個位置，年長和資歷高的人是背窗面門而坐。老處長坐這位置八九年了，一步都未挪過，屁股當然也一動未動，都說他含辛茹苦，殫精竭慮，就是一直窩在那兒，未被提過，讓人不解。

好幾位背門坐的都被提了，走了。老處長面色灰暗，老實巴交的模樣讓人生憐。

這天，辦公室就老處長和明人在。老處長忽然掩上門，語氣謙謙恭恭地對明人說，想請他幫一個忙。明人受寵若驚，忙說，您有什么事盡可吩咐。老處長老臉一紅，不好意思地對明人說：“我想與你換個位置坐坐，我想……”他話未說完，明人發現他的脖子都紅了。可讓老處長坐這背門位置，講不過去呀！

老處長囁嚅著，還想說什么。明人不忍心了，只得說，他聽處長的，就是讓處長委屈了。這時，老處長竟滿面光彩起來，仿佛童顏煥發。

明人與老處長換了位置，大伙的眼神就有點不對勁了，有人私下里與明人咬耳朵：“你是不是要當處長了，老處長都主動給你讓位了……”也有人悄悄調侃明人：“這下你要像忻博士那樣快速提升的想法，估計泡湯了……”

明人心自坦然。但見老處長卻愈加勤勉，對大家都客客氣氣，倒茶、敬煙也是不乏熱情，讓大家更為生疑。大家私下議論，是老處長太想提任了，按老處長現在的歲數，再不提，就這個級別到頭了。

不多久，又一個背門坐的小年輕調離了。大家都知道，他與忻博士一樣，都是上面有人，放這個部門避個嫌，“曲線高就”的。

明人上面沒人，也無所謂，靠本事和工作干勁打拼，也不用胡思亂想。天天面對愁眉苦臉的老處長，明人心底里也盼望老處長盡快擢升。

常言道，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呀！

這天上面來人，找明人談話，竟然是讓明人調離，任另一處室的處長。明人未及感謝組織，先就詢問老處長的安排。人家畢竟是這般年紀了。明人走了，估計短時間內就沒人幫他了。

領導微微一笑：“他在這兒很好，守得住，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