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紀才+吳麗華
摘 要:從康熙三十年(1691年)齊齊哈爾建城到雍正五年(1727年)恰克圖條約簽訂的三十多年間,中俄在齊齊哈爾的互市貿易經歷了由興起——繁榮——迅速衰落的過程。這一時期的齊齊哈爾地區的互市貿易對于促進中俄邊民經濟和文化交流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關鍵詞:康雍時期;齊齊哈爾;互市貿易
中圖分類號:K24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17)11 — 0017 — 05
作為清代黑龍江邊疆地區的重鎮,齊齊哈爾初為軍事目的而建,但早在俄國開辟去往北京的東路時,其就成為使團和商隊重要的中轉地。中俄《尼布楚條約》簽訂后,齊齊哈爾地區的中俄貿易開始繁榮。本文主要考察康熙、雍正時期中俄在齊齊哈爾地區互市貿易的概況、特點及其影響,以使對這一時期齊齊哈爾的中俄互市貿易有個完整的認識。
一、清初中俄齊齊哈爾地區互市貿易的興起
進入17世紀后,俄國貨物在歐洲的市場已經接近飽和,俄國急需一個新的市場,廣闊富饒的中國正是這樣一個市場。17世紀70年代,中俄在黑龍江沿岸的沖突越來越激烈,康熙九年(1670年)俄派出以伊·米洛瓦諾夫為首的使團隨清朝使團沙拉岱等從尼布楚前往中國。他們走了一條新的、以前俄國所不知道路,即途經海拉爾、腦溫(指今齊齊哈爾地區,下文同),然后穿過內蒙古東南到達長城要塞喜峰口。至此俄國探索出了由尼布楚穿越中國東北地區到達北京的東路。
《尼布楚條約》簽訂后,條約規定:“自和約已定之日起,凡兩國人民持有護照者,俱得過界來往,并許其貿易互市。”〔1〕中俄之間的貿易開始繁榮起來。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至三十六年(1697年)9年之中,僅有案可查的就有7支商隊從尼布楚來京。由于無論是官方使團還是私人商隊,清政府都一律對其往返進行護送,在北京提供食宿,對其貿易亦免稅。種種優惠誘惑著俄國的商人紛至沓來,使得北京市場上充斥著大量俄貨,特別是毛皮。為俄商提供食宿,耗費了巨大的物力和財力,亦成為清政府財政的負擔。這使得清政府不得不考慮把貿易移至邊界地區。早在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俄國以伊茲勃蘭特·伊杰斯為首的使團返回途經齊齊哈爾,其日記中就寫道:嫩江城內還開設了許多店鋪,據說開設這些店鋪是為了今后在嫩江同俄國商人進行貿易,不許商人到京師去貿易。〔3〕這就表明清政府早就有了把中俄貿易移至邊疆地區的打算,而剛剛興起的齊齊哈爾成為最佳地點。
由此可見,齊齊哈爾地區的互市貿易是隨著京師互市繁榮的大背景下發展起來的,并且隨著京師互市的中斷而繁榮起來的。
二、康雍時期中俄齊齊哈爾地區互市貿易的兩個階段
清代康雍時期中俄齊齊哈爾地區的互市貿易,以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中俄京師互市中斷為時間節點,可分為兩個階段:之前是中俄齊齊哈爾地區互市的發展階段,之后是中俄齊齊哈爾地區互市繁榮和迅速衰落階段。
(一)京師互市中斷前中俄在齊齊哈爾地區的貿易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京師互市中斷前,中俄在齊齊哈爾地區的貿易較為零散,主要有四種形式:往返北京的過路貿易,與尼布楚城的零星貿易,參加楚勒罕集會的貿易,早期官方互市貿易。
1.往返北京的過路貿易。因為涅爾琴斯克有西伯利亞總海關,所以貿易初期所有前往北京和從北京出發的商隊都經過這里。〔4〕從涅爾琴斯克出發的俄國國家商隊通常都途經滿洲城市腦溫。〔5〕由于商隊人員數量龐大,而清政府對于進京人員數量有一定的限制,一些人員就留在齊齊哈爾進行貿易。例如,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俄巨商頭目伊萬·薩瓦捷耶夫等及其護送貨物的工役人員和官兵800多人由尼布楚經齊齊哈爾前往北京,但是如此龐大的商隊不可能全部放行去北京,其護送貨物之工役中將有若干名留于齊齊哈爾。〔6〕留于齊齊哈爾的工役人員主要任務就是看養馬駝,在看養馬駝的同時就地進行貿易。齊齊哈爾地區作為俄商去往北京的中俄交接處,成為前往北京進行京師貿易商隊一個主要的貿易中轉站。
2.與尼布楚城的零星貿易。在中俄京師互市中斷之前,由于尼布楚城與齊齊哈爾經常有官方文書往來,其也時而遣商人赴嫩江地區貿易。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以尼布楚城披甲庫斯瑪·查布林為首的33人商隊攜帶貨物前往嫩江貿易。〔7〕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奉俄西伯利亞總督加加林之命,以俄哥薩克季莫菲伊·祖巴列夫為首的28人攜帶俄國及西伯利亞貨物,自尼布楚城前往嫩江地方出售,并換取中國貨物。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以尼布楚貴族斯捷潘·謝諾托魯索夫為首的91人,攜帶西伯利亞貨物前往嫩江、墨尓根、蒙古等地方貿易。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以謝緬·魯霍夫斯基為首的一行69人,攜帶貨物前往齊齊哈爾等地貿易。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以瓦西里·伊萬為首的30人借送公文之機,攜帶貨物前往北京貿易遭拒,準其于邊界地方貿易,并且理藩院回稱:“凡遞送公文及因公前來貿易之人,應皆由爾方原先所走之尼布楚路前往齊齊哈爾地方貿易,如此則邊民不至勞苦,而齊齊哈爾等地亦有購買之人,爾方之貨物亦不可至延擱”。〔8〕這是首次在中國官方文書中規定了齊齊哈爾地區的中俄貿易。以上這些商隊大都持有尼布楚執照,但沒持有西伯利亞總督加加林簽發的文書,本應該不準其貿易,但是由于其已把貨物運至齊齊哈爾,來回勞苦,所以黑龍江當局暫準其貿易。這些都是每隔一兩年尼布楚與齊齊哈爾的貿易往來,雖不是很頻繁,但也在慢慢發展之中。
3.參加楚勒罕集會貿易。“楚勒罕”滿語,有“盟會”之意。它不僅是布特哈各族向清朝繳納貂皮的活動,還是黑龍江各民族一年一度的貿易盛會。楚勒罕“地在卜魁城北十余里,定制于草青時,各蒙古部落及虞人胥來通市,商賈移肆以往。艾渾、墨爾根屠沽亦皆載道,輪蹄絡繹,皮幣山積,牛馬蔽野。”〔9〕這段史料說明了楚勒罕的規模、時間、地點、規制和參加貿易的人群。但對此處“虞人”的解釋有些爭議,劉選民在其《早期中俄貿易考》一文中明確表明虞人即為俄羅斯人。〔10〕張維華在其《清前期中俄關系》一書中指出虞人有指俄羅斯的意思,但這一稱呼不專指某部分人。〔11〕方式濟在《龍沙紀略·方隅篇》中又對虞人的身份有進一步的描述:“黑龍江以北,精奇尼江源以南,虞人鄂倫春地,其眾夾精奇尼江以居;鄂爾姑納河以西,枯倫海以北,鄂羅斯虞人地。”〔12〕在這里方式濟明確指出認為鄂倫春和俄羅斯都有虞人的稱呼。由此可見,俄羅斯人也來定時參加楚勒罕集會。由“皮幣山積,牛馬蔽野”可見,貿易規模應是很大的。endprint
4.早期官方互市貿易。康熙五十年(1711年),方式濟至齊齊哈爾,到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因病卒。在此期間,方式濟一直居住齊齊哈爾,他觀察到俄羅斯前來互市,作了如下記載:“秋盡,俄羅斯來互市,或百人,或六七十人,一官統之,宿江之西。官居氈幕,植二旗于門。衣冠皆織罽為之,禿袖方領,冠高尺許,頂方而約其下。行坐有兵卒監之。所攜馬、牛、皮毛、玻璃、佩刀之類,易縑布、煙草、姜、椒、糖飴諸物以去。”〔13〕這說明在京師互市中斷以前,中俄在齊齊哈爾地區每年秋末已經有了固定的早期互市貿易。另據《籌鄂龜鑒》載:“歲五月,布特哈貢貂選進后大開互市,謂之出勒罕,華言會也,遠人皆來。在卜魁城北十余里畫沙為界,各部落人駐其北,商賈、官吏、游人駐其南,中設兵禁。俄羅斯人則秋盡始來,百十為群,一官統之,禿袖方領,冠高尺許,頂方而約其下。”〔14〕這說明參加楚勒罕集會貿易之外,俄羅斯秋盡也有組織的、在官方率領下前來貿易。
從上述史料中可以看出,這一時期齊齊哈爾地區中俄貿易的時間為每年秋末,貿易的形式為有組織的官方易貨互市,貿易的俄羅斯方攜帶為馬匹、牛、皮毛、玻璃、佩刀等物品,交換中方的商品為縑布、煙草、姜、椒、糖飴等。據《黑龍江志稿》和《黑龍江外記》記載,煙草、姜、椒都為當地的土特產。縑布則為絲織品,《黑龍江外記》記載:“棉花非土產,布來自奉天,皆南貨。”〔15〕由此可見,當地人生活較為富足,有多余的布用來換取俄羅斯商品。而糖飴則是由玉米、大麥、小麥、粟或玉蜀黍等糧食經發酵糖化而制成的食品。這些糧食作物都在當地有大量種植,可以說糖飴也為當地特產。由上述可知,俄羅斯人換取的大都為當地人民生產結余之后的商品,這就是早期中俄在齊齊哈爾地區的互市貿易。
(二)京師互市中斷期間中俄在齊齊哈爾地區的貿易
早在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俄國商隊頭目伊凡·薩瓦齊耶甫的陳述中就提到:“俄國商人聽中國商人說‘商隊來的太勤,俄羅斯商品充斥,價格跌落。與過去相較,商品貿易顯見衰退。”〔16〕可見京師貿易已稍顯衰退。進入18世紀后,由于從俄境內城市往返庫倫時間短,并且資金周轉周期快,大量的私商涌入到了庫倫(今蒙古國烏蘭巴托)。這一時期清政府把劃定中俄俄蒙邊界作為與俄交涉的主要任務。但俄國對劃定邊界事一再拖延,之后的談判也沒達成協議。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清政府令俄國領事朗格和在北京貿易的以費奧多爾·伊斯托普尼科夫為首的商隊離京。之后,俄在北京的商隊貿易暫時中斷了。同年,沙俄支持準噶爾地區叛亂的消息傳到北京,庫倫互市中斷。直到雍正五年(1727年)《恰克圖條約》簽訂,這期間齊齊哈爾成為了唯一的幸存的中俄貿易市場。
雍正元年(1723年)至雍正五年(1727年),齊齊哈爾中俄互市貿易迅速繁榮起來,特別是尼布楚與中國的腦溫之間經常有非常活躍的貿易往來。〔17〕據中方檔案史料記載,雍正元年(1723年)至雍正五年(1727年)5年之間,有明確記載的來齊齊哈爾貿易的俄國商隊就有12支之多。具體來華貿易情況如下表所示〔18〕:
根據上表可知,除了第一支以費奧多爾為首的商隊因未持色楞格或厄爾庫城執照不準其貿易,并且予以驅逐遣回外,其他11支商隊都在齊齊哈爾地區順利進行了貿易。從表中還可以看出,前往齊齊哈爾地區的商隊數量和人數增加迅速,雍正元年(1723年)至雍正三年(1725年)為每年一支,人數逐年增加;雍正四年(1726年)有三支商隊到達齊齊哈爾,人數增加到64人;到了雍正五年(1727年)商隊更是空前的達到了六支之多,人數增加到了99人。可以看出這五年時間中俄在齊齊哈爾地區的互市貿易達到了空前的繁榮。
在史料中有記載的商隊所攜帶貨物情況大致如下表〔19〕:
另外,后兩個商隊米哈伊羅商隊攜帶駝馱5個,車12輛。薩伏雅洛夫商隊攜帶駝馱15個,車35輛。〔20〕雖然史料中沒有詳細記錄其所攜帶貨物,但從車輛數量上來看攜帶貨物是相當多的。前來貿易的商隊以小型商隊為主,但其攜帶貨物卻是非常豐富的。
從俄商所攜帶主要貨物品種來看,由于馬對于齊齊哈爾的游牧民族是必不可少的,牛對于農耕地區亦是不可或缺的,無論商隊規模大小,馬牛這些牲畜是必不可少的,而且數量還不少,可以看牛馬是非常好賣的。
西伯利亞盛產松鼠和銀鼠,從18世紀開始,出口到中國的松鼠(灰鼠)皮和銀鼠皮開始增加,雖然其價值大都在1—6戈比(相當于10文—60文錢)之間〔21〕,價格非常便宜,但由于西伯利亞盛產兩種動物,較容易獵取,所以從上述表中可看出運往齊齊哈爾的松鼠(灰鼠)皮和銀鼠皮之所以數量非常多,就是這個原因。17世紀30年代后獺皮已成為中國人心中最貴重的商品,18世紀上半葉獺皮的價格穩定在1盧布(相當于當時一兩銀子)左右。所以雍正四年(1726年)和雍正五年(1727年)前往齊齊哈爾地區的商隊攜帶較多的貨物就有獺皮,還有少許獺皮褂子。
鏡子雖為易碎品,但幾乎每支商隊都會攜帶,這是因為其利潤非常豐厚,一般一面鏡子價值在4—6盧布之間,遠遠高過其所攜帶的任何毛皮的價格,雖然風險較高,但同樣高的利潤使得俄商為之心動。
這五年之間俄方所易中方貨物,從《恰克圖條約》簽訂后取代齊齊哈爾和尼布楚的祖魯海圖貿易中可以獲知一二。在最初開始,祖魯海圖的貿易活動是由中方每年四月一年一度的巡邊官兵進行的,他們帶著一小批來自齊齊哈爾地區的商人。據記載:“雙方交換的都是很普通的貨物:俄國方面是動物、生皮、毛皮和油性革;中國方面是棉織品、絲綢和煙草。”〔22〕在《十九世紀前的俄中外交及貿易關系》中,對齊齊哈爾商人帶到祖魯海圖的商品有這樣的記載:“運進來的是一些必需品:煙草、茶葉、棉布,此外還有錦緞、土布、紡綢、穿舊了的大褂和搗碎了的糖。”〔23〕從齊齊哈爾商人前往祖魯海圖攜帶的商品可以推斷出,這些貨物必定是之前齊齊哈爾互市貿易俄商所青睞的商品。由此可知,雍正元年(1723年)至雍正五年(1727年)前來齊齊哈爾貿易的俄商換取的貨物主要有棉織品、絲織品、煙草和茶葉等物。endprint
康雍時期中俄在齊齊哈爾地區的貿易大都是尼布楚城和齊齊哈爾城之間的來往,幾乎沒有大型的俄國國家商隊來齊齊哈爾地區貿易,這就使得齊齊哈爾互市貿易不能長久發展。這一時期正值俄國彼得大帝改革,大力發展對外經濟貿易,齊齊哈爾互市貿易的主動權幾乎完全掌握在俄國人手中。清政府可以說完全沒有通過對俄貿易發展黑龍江地區經濟的意識,更沒有通過貿易獲利發展地方經濟的長遠規劃,齊齊哈爾只是中俄關系緊張時期的一個緩沖地區。清政府這一時期對俄貿易的目的非常明確,就是把發展中俄貿易作為與俄在政治談判中的籌碼。雍正五年(1727年)《恰克圖條約》簽訂后,規定了恰克圖和祖魯海圖兩個邊界貿易點,并且重新開啟了京師互市。清政府有意把貿易點移至邊界地區,而齊齊哈爾作為黑龍江的中心城市,其與俄國的互市貿易就不可能保留。黑龍江地區的地方官員秉承清中央政府的旨意,中斷了齊齊哈爾與俄方的交往。之后,齊齊哈爾互市就幾乎陷入了停滯狀態。
三、康雍時期中俄齊齊哈爾地區互市貿易的特點及影響
齊齊哈爾地區的中俄貿易作為俄國深入到中國內地的互市貿易,中俄兩國的地方政府都比較重視,這可以說是在平等基礎上所進行的兩國之間的商貿活動。
(一)中俄齊齊哈爾地區互市貿易的特點
康雍時期中俄在齊齊哈爾地區的互市貿易屬于早期中俄貿易階段,主要呈現出如下特點:
1.貿易商品種類集中。從上面的攜帶商品表中可以看出,俄商運往齊齊哈爾地區的貨物幾乎全是毛皮。這主要是由俄國國內的商品結構決定的,當時俄國的工業發展非常緩慢,但是其毛皮資源卻極其豐富,尤其是毗鄰中國的西伯利亞地區。所以說在這個時期整個齊齊哈爾地區互市貿易中,毛皮一直是中俄貿易的主要商品。而中國方面,主要的貿易商品就是絲綢料子和棉布。在17、18世紀,俄國從中國進口的最重要的商品之一是絲綢料子。〔24〕因為絲綢料子無論是在西伯利亞地區還是在歐洲地區都是極受歡迎的。
2.貿易管理嚴格。起初前往齊齊哈爾地區的俄商雖未持色楞格或厄爾庫城執照,但由于其已攜貨物到來,所以準其進行貿易。到了雍正年間,中方開始嚴格執行之前中俄雙方所規定的“凡持有色楞格或厄爾庫城長官所發執照前往貿易者準照常貿易。未持該二城執照者,可即行逐回”的規定。〔25〕而俄方在雍正年間也對其商人進行了嚴格的規定,其尼布楚長官對商人人數和貨物進行嚴格清查,如有違禁品不得放行。而且規定商人只能沿大道直達齊齊哈爾城貿易,不能由其它道路繞行,也不可沿途滋生事端,否則按定例是以死罪論處的。可以看出中俄雙方在齊齊哈爾地區的貿易逐漸由無序變為有序。
3.貿易流向單邊。只有俄國商人前來齊齊哈爾地區貿易,而無齊齊哈爾地區的商人前往俄國貿易。據《清代中俄關系檔案史料選編》記載:俄方尼布楚城長官希望黑龍江將軍派人前往尼布楚地區貿易,因為當時前往中國貿易的商隊不走經尼布楚前往中國的道路,使得尼布楚地區“貿易頓衰”。所以,尼布楚城長官彼得在給黑龍江將軍博定的文書中說:“也請將軍派人前來本處貿易”。〔26〕但因中國當時比較保守的貿易政策,博定以中國無去尼布楚地方貿易之例為由,拒絕了尼布楚城長官的邀請。由此可見,中俄在齊齊哈爾地區的互市貿易曾經有過單邊貿易為主時期。
(二)中俄齊齊哈爾地區互市貿易影響
康雍時期齊齊哈爾地區的貿易是俄國深入到中國內地的貿易,無論是對中方商人還是對俄方商人都是有利的,但俄方的獲利遠大于中方。
1.俄國商人從互市貿易中獲利豐厚。首先,在北京和庫倫貿易中斷時期,俄國毛皮運往齊齊哈爾出售,貨物運輸路途縮短,省下了很多費用。另外,從其貨物在恰克圖的平均利潤率大致可以看出其獲利情況。灰鼠皮在伊爾庫茨克每千張價值30盧布,1727年在恰克圖每千張價值40盧布,其利潤率為33%。馬匹1737年在伊爾庫茨克一匹價值5盧布,1735年在恰克圖一匹馬價值12盧布,其利潤率高達140%。其所攜貨物的平均利潤率為86.5%,可以看出其獲利相當豐厚。其次,俄國尤其是西伯利亞地區獲得了很多生活必需品,他們用毛皮換取中國人的絲綢和布料,這就豐富了他們的生活必需品。最后,由于在齊齊哈爾地區牲畜的貿易量是很大的,這就極大地促進了西伯利亞地區畜牧業的發展。比如馬匹的價格在西伯利亞地區一般都在3—7盧布,但與中國人交易價格一般都在10盧布以上。〔27〕所以貿易對促進西伯利亞地區畜牧業發展是毋庸置疑的。
2.促進了中國邊地農業、牧畜業的發展,豐富了邊民的生活。齊齊哈爾地區的互市貿易豐富了當地人民的生活,牛馬的交易對農業和牧畜業的發展有了一定的積極影響。牛的輸入促進了齊齊哈爾地區達斡爾族農業的發展,達斡爾族人相互問候必問家有耕牛幾頭,由牛的數量可知其家境殷實程度,可見牛的交易促進了農業的發展。齊齊哈爾地區游牧民族較多,所養的牲畜以牛馬為主,牛馬的交易在一定程度上也促進了牧畜業的發展。中方人員還交換到了一些質量較好的毛皮和鏡子之類的日用品,豐富了邊地民族的生活。
3.促進中俄經濟文化交流。經濟往來必然伴隨著文化的交流。在《俄國使團使華筆記(1692-1695)》中有這樣的記載:在伊茲勃蘭特·伊杰斯使團及商隊途徑齊齊哈爾時,中方官員以中國的禮儀方式宴請了俄方使團,而使團代表伊茲勃蘭特·伊臺斯則按照歐洲的禮儀回請了中國官員。〔28〕這就促進了中西方文化的交流。而《黑龍江外記》中有齊齊哈爾、墨尓根等巡邊官兵和貿易者與俄羅斯人交往的記載:“官兵與俄羅斯問答,以索倫、蒙古語,亦有通其語者,不過數句。”〔29〕表明中方與俄羅斯貿易,以索倫蒙古語為交際語言,也有少許俄羅斯常用語,由此可得,貿易還促進了中俄言語的交流。總之,中俄齊齊哈爾地區互市貿易對中俄經濟文化交流有一定的促進作用。
但是由于清政府規定中國商人不能主動前往俄國進行貿易,實行對貿易的保守政策,這就使得中國商人遠遠沒有俄國商人獲利豐厚。中方還對俄方供給食宿,使其進行免稅貿易,這就加重了中方的財政負擔。中國貿易的輸入大大超過了輸出,差額常常用白銀支付,〔30〕使得大量的白銀外流。可以說俄方獲利遠比中方多得多。endprint
康雍時期中俄在齊齊哈爾地區的互市貿易雖說,沒有最終發展下來,但其作為中俄貿易史上的一個過渡時期是不可或缺的,其在促進中俄之間的和平貿易往來和文化交流有著積極的意義。
〔參 考 文 獻〕
〔1〕王鐵.中外舊約章匯編(第一卷)〔M〕.北京:三聯書店,1957:02.
〔2〕〔18〕孟憲章.中蘇經濟貿易史〔M〕.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2:39-57.
〔3〕〔28〕伊茲勃蘭特·伊臺斯,等.俄國使團使華筆記(1692-1695)中譯本〔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0:303-168.
〔4〕〔17〕〔21〕〔23〕〔24〕〔27〕(俄)特魯謝維奇.十九世紀前的俄中外交及貿易關系中譯本〔M〕.長沙:岳麓書社出版社,2010:131-131-132,附錄II、VI,138-148-194.
〔5〕(俄)米·約·斯拉德科夫斯基.俄國各民族與中國貿易經濟關系史(1917年以前)中譯本〔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128.
〔6〕〔7〕〔26〕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清代中俄關系檔案史料選編第一編上冊〔M〕.北京:中華書局,1981:223-289.
〔8〕〔19〕〔20〕〔25〕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清代中俄關系檔案史料選編第一編下冊〔M〕.北京:中華書局,1981:328-497.
〔9〕〔13〕方式濟.龍沙紀略·經制.齊齊哈爾史籍〔M〕.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5:11-12.
〔10〕劉選民.中俄早期貿易考〔J〕.燕京學報二十五期,1939:195.
〔11〕張維華.清前期中俄關系〔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1997:171.
〔12〕方式濟.龍沙紀略·方隅.齊齊哈爾史籍〔M〕.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5:03.
〔14〕陳俠君.籌鄂龜鑒卷2.中蘇貿易史資料〔M〕.北京:中國對外經濟貿易出版社,1991:95.
〔15〕〔29〕西清.黑龍江外記〔M〕.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5:69-70.
〔16〕(法)加斯東·加恩.彼得大帝時期的俄中關系史中譯本〔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0:315.
〔22〕孟憲章.中蘇貿易史資料〔M〕.北京:中國對外經濟貿易出版社,1991:124.
〔30〕(蘇)納羅奇尼茨基等.遠東國際關系史(第一冊從十六世紀末至1917年中譯本)〔M〕.北京:商務印書館,1978:50.
〔責任編輯:張 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