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 楠 徐 佳 何念善 楊百京 楊軍用 甘 霞 王新莉 袁 明△ 指導:袁今奇
1.石河子大學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 (新疆 石河子, 832008) 2.北京中醫藥大學 3.新疆生產建設兵團醫院
袁今奇教授系首屆全國名中醫、全國名老中醫藥專家傳承工作室指導老師、全國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研讀經典,精勤不倦,從事醫教研工作55年,擅長治療慢性肝病、心腦血管疾病及各種疑難病癥。善于借鑒名家經驗,結合現代醫學研究進展,運用中醫理論對慢性乙型肝炎(CHB)進行了比較系統深入的研究,數十年來積累了豐富的臨床經驗,研究成果經國內著名同行專家評議,其療效達到了國內外先進水平?,F將袁今奇教授治療CHB的理論研究及臨床經驗介紹如下,以供同道參考。
根據CHB的發病規律和臨床特征,認為其病因為濕熱疫毒傷肝。明·吳又可《瘟疫論》:“某氣專入某臟腑……”。袁師借鑒歷代文獻關于癘氣、疫毒、濕瘟、伏邪、肝著等諸說,認為本病病因是內外合邪,病機為虛實挾雜。外因首當責之感受濕熱疫毒內侵,久之內伏,無力外達。內因為飲食失調、七情乖違、勞倦內傷或診治不當等引發臟腑功能紊亂,使濕、熱、毒、瘀內生,邪伏正虛,傷及肝、脾、腎,形成虛實挾雜之病機。母嬰傳播或自幼感染疫毒者,此為先天不足,后天失養,正氣虧虛,抗邪無力,遂致正不勝邪或變生他病。
CHB免疫耐受特征為HBV病毒載量高水平,肝損害輕微,肝功能正常或輕度異常,此觀點專業內多數學者已達成共識[1~3]。免疫耐受使HBV不易被徹底清除,甚至終身在體內殘留及復制,研究其機制和治療方法難度很大。袁師認為正邪相爭存在于CHB病程的始終,遵循中醫學正邪理論,CHB的免疫耐受機制似可判定為:正虛邪實,正不勝邪,勢均力敵,勢不兩立,所形成的相持狀態。正即正氣,包括人體的腎氣、陽氣和抗病能力,亦即現代醫學的免疫力或免疫功能;邪即邪氣,泛指一切致病因子,針對HBV來說是濕熱性疫毒,亦可稱為邪毒或濕熱邪毒。HBV感染所致免疫耐受,便是人體正氣不勝疫毒侵犯所引發病變的相持狀態,也是疫毒不易清除的重要階段和主要原因。
在運用中醫藥激活并清除CHB免疫耐受的治療中,??沙霈F“正復勝邪現象”[4]。患者從免疫耐受至免疫激活,或免疫清除中后期階段,部分病例會出現肝功能轉氨酶及膽紅素的明顯升高,表現為ALT升高至正常上限的5~20倍,血清膽紅素一般不超過正常值的5倍,無“酶膽分離”現象,AST/ALT的比值<1,出凝血時間、凝血酶原活動度無異常,隨著ALT逐漸下降或接近正常,HBeAg陰轉,病毒載量明顯下降或陰轉。此種變化應考慮是免疫功能得到激發,是正氣復原,正邪相爭,體內之疫毒因正氣的恢復而得到抑殺,清除病毒療效在望,??沙霈F一次性大轉陰。袁師認為“正復勝邪現象”與中毒或合并重型肝炎有本質區別,此時遣方用藥至為關鍵,當嚴密觀察,把握“火候”,以“和”為度,重者宜加強清熱解毒和配合護肝降酶治療 。
袁師針對CHB病因病機及標本緩急特點,以整體調控與特效方藥相結合的原則,以扶正解毒祛邪,辨證、辨體與辨病結合,三因制宜,直擊合圍固本之法,靈活運用扶正、祛邪、清熱、化濕、解毒、活血、化痰等諸法,把握重點,綜合治理,根據患者證候特點,實施個體化治療方案,積累了豐富經驗??偨Y出護肝抑毒系列方、扶正祛毒湯、五色六味方,經長期臨床實踐,取得了確切的臨床療效。
免疫耐受期:扶正與祛邪并重,正不勝邪,肝功能正常,治以扶正解毒,病證結合,酌情使用蟲類藥以毒攻毒,選方遣藥,把握尺度。
免疫清除期:祛邪為主,輔以扶正,配合活血化瘀。正邪相爭,肝功能異常,治以清熱解毒,涼血化瘀,重視辨病,若肝功能異常,酌用降酶藥。免疫亢進,邪勝正衰,應中西醫結合,抑制超強免疫,涼血解毒,防止壞病。
病毒殘留期:扶正為主,結合祛邪,正復勝邪,暫時性完全應答或部分應答,治以健脾補腎,甘寒解毒,調節免疫,以和為度。
再活動期:扶正托毒,正虛邪戀,病情反復,免疫紊亂,治以滋陰補腎,辨證論治,以防他變。
向愈期:清除余邪,鞏固療效,正勝邪卻,完全應答,治以補腎健脾,活血化瘀。
基本治愈期:養血活血,邪去正安,免疫平衡,治以調補肝脾腎,調燮陰陽,以平為期。
在取得初步成效的同時,合成分廠在建立對標管理長效機制上還需加強提高,后期分廠將計劃性組織開展對外對標學習,通過對外學習,找出目前分廠對標管理存在的不足,樹標桿,找差距提升分廠對標管理工作。
CHB的治療原則是抗病毒,免疫調節,抑制病毒復制,同時應抗炎癥、壞死、盡量阻止病情向纖維化及肝癌發展,中醫藥治療應充分發揮“治未病”、“既病防變”、“截斷治療”等理念和優勢。
2.2.1 護肝抑毒系列方
Ⅰ號方:黃芪、人參、熟附子、肉桂、升麻、柴胡、仙靈脾、白術、蛇舌草、蜈蚣、蜂房、土茯苓、皂角刺等,益氣溫陽補腎,配合甘寒清熱解毒及蟲類藥,以毒攻毒,激活免疫耐受,抑制病毒復制,用于CHB免疫耐受期。
Ⅱ號方:黃芪、升麻、丹參、白術、赤芍、五味子、二花、半枝蓮、虎杖、柴胡、垂盆草、蛇舌草、皂角刺等,甘寒、苦寒、清熱解毒并重,護肝降酶,抑制病毒復制,用于ALT>正常值上限5~10倍(限<20倍) CHB免疫清除期。
Ⅲ號方:黃芪、制首烏、大蕓、枸杞子、丹參、白術、五味子、二花、珍珠草、水牛角、赤芍、紫草、皂角刺等,益氣補腎,清熱解毒,涼血活血,抑制病毒復制,用于II號方治療后肝功能未復常,HBV DNA未轉陰者。
在運用系列方的過程中,應掌握好免疫清除的重要標志—轉氨酶升高,尤其是在免疫清除期。當ALT波動在正常上限2 ~5倍時,原則上不用降酶藥。即使波動在10~20倍以內者,多數患者無明顯臨床癥狀,此時可用降酶藥,約經過8~12周左右,ALT會逐漸恢復正常水平。免疫清除具有雙刃性,應把握好以“和”為度,期在正復勝邪,中病輒止。
2.2.2 扶正解毒用藥
扶正藥可增強和調節機體免疫功能。益氣如黃芪、黨參、黃精、靈芝、紅參等;助陽如肉桂、桂枝、淫羊蕾、仙茅、大蕓等;補腎如巴戟天、菟絲子、枸杞子、五味子、冬蟲夏草等;健脾如茯苓、白術、山藥、薏苡仁、扁豆等;滋陰如麥冬、玄參、天冬、生地、鱉甲等;養血如當歸、阿膠、白芍、何首烏、龍眼肉等。
解毒藥可護肝降酶,減少因免疫效應的過度增強而致肝損傷,并抑制病毒復制。清熱解毒如雙花、虎杖、半枝蓮、蛇舌草、紫草、水牛角等;化濕解毒如土茯苓、苦參、茵陳、垂盆草、黃芩、黃連等;升陽解毒如升麻、葛根、柴胡等;蟲類以毒攻毒藥如蜈蚣、蜂房、土鱉蟲、全蝎等;通便解毒如大黃、枳實、萊菔子、火麻仁、郁李仁、番瀉葉等;化瘀解毒如丹參、赤芍、川芎、桃仁、紅花、澤蘭、貝母、膽南星、海浮石等。
2.2.3 保肝降酶用藥
清降法:選用茵陳、虎杖、雙花、紫草、垂盆草、田基黃、敗醬草、蛇舌草、半枝蓮等,偏熱者加生石膏、赤芍、丹皮、水牛角等;偏濕者加蒼術、厚樸、陳皮、半夏、竹茹等。病勢急重伴黃疸高酶者尤其適用清降法。
通降法:選用枳實、瓜蔞、大黃、萊菔子、郁李仁、火麻仁、玄明粉等,適于便干、便秘酶高者。
補降法:血虛用當歸、白芍、紫河車等;陰虛用五味子、烏梅、木瓜、女貞子等;陽虛用巴戟天、仙靈脾、升麻、葛根等;氣虛用黃芪、黨參、山藥、甘草等。袁師認為CHB患者越接近肝硬化,虛象愈多,應根據不同虛象選加相應補益藥。補益扶正藥多有提高免疫機能的作用,不宜大劑量或大隊使用,轉氨酶復常后,虛象即可改善。
和降法:選用柴胡、香附、白術、陳皮、茯苓、砂仁、白豆蔻、蘇梗、佛手等,適于肝胃不和,肝郁脾虛者。
化降法:選用丹參、郁金、鱉甲、紅花、三七、桃仁、浙貝母、澤蘭、牡蠣、地龍、莪術等,適于血瘀征象明顯者。
2.2.4 退黃用藥
袁師認為黃疸的治療當以“陰陽”為綱、“濕、熱、瘀”為關鍵,將退黃藥分為3大類,清熱利濕退黃如茵陳、金錢草、桅子、海金砂、黃芩、黃連、黃柏、苦參、蒲公英等;溫陽化濕退黃如干姜、肉桂、桂枝、附子、蒼術、藿香、砂仁、豆蔻等;活血化瘀退黃如赤芍、丹參、當歸、桃仁、川芎、莪術、郁金、澤蘭、大黃等。黃疸的治療用藥應“謹守病機,各司其屬”, 謹守常法之外,也有變法,臨證宜靈活運用,不可拘泥。對高膽紅素血癥,袁師指出應重用茵陳、赤芍等,在臨床實踐中,其根據病人具體情況,茵陳、赤芍用量在30~120g不等,每獲佳效。
2.2.5 新疆地產民族用藥
在長期診療實踐中,袁師結合新疆地產特色天然藥資源,吸收借鑒民族醫藥經驗及現代藥理學相關研究,對新疆地產藥、民族藥組方治療CHB做了有益探索研究及細致臨床觀察,初步得出合理選擇使用新疆地產藥對CHB治療確有確切療效。紫草、紅景天、菊苣、阿魏、紅花、大蕓、甘草等在新疆分布廣泛、資源豐富。新疆紫草、菊苣、阿魏、紅景天具有保肝抗炎、抗病毒、調節免疫等藥理活性作用;紅花有護肝抗炎、免疫調節、抗氧化、抗血栓、改善微循環等作用;大蕓有保肝、抗纖維化、抗氧化、抗衰老、抗疲勞等作用。上述新疆地產特色藥、民族藥值得進一步深入研究,擴大臨床應用。
2.2.6 無癥狀HBV攜帶者治療結合“辨病-辨體”
針對相當一部分慢性HBV攜帶者無明顯臨床癥狀及中醫證候改變,臨證無證可辨的難題,袁師指出應在中醫理論指導下結合現代醫學檢測指標進行“辨體-辨病”治療,提出“辨體當為首要,精準疾病本質”觀點,國醫大師王琦開辨體-辨病-辨證模式先河,創體質學說[7],袁師借鑒并發揚之。乙型肝炎病毒乃入侵之毒邪,其消退取決于人體正氣的強弱,HBs Ag陽性而無臨床癥狀者,表明邪毒內伏未清,若同時肝功能也異常,則提示邪毒傷正。也有部分患者HBs Ag已轉陰,但肝功能尚未復常,病情易復發反復,根據現代醫學檢測指標進行“辨體-辨病”,在CHB發病、病機、證候和施治中至為重要,掌握病情主次,三因制宜,以人為本,方可提高臨床療效。故辨體應視為首要與核心,才能精準疾病本質。
2.2.7 取中西醫之長,五色六味方聯合西藥治療CHB的臨床應用
CHB的治療目前是圍繞著“以病毒抑制為根本”的西藥抗病毒為主的方案,雖然核苷類、干擾素等西藥治療CHB取得了較好的臨床療效,但仍存在治療周期長、病毒變異、停藥后易反彈等缺陷,特別是尚不能徹底清除以共價閉合環狀DNA(ccc DNA)形式存在的復制模板,使得這些藥物的長期效應受限,為中醫藥在此方面提供了很好的契機。中醫藥治療CHB集抗病毒、抗炎保肝、調節免疫、抗肝纖維化、改善臨床癥狀、提高生活質量等多環節為一體,已顯示出獨特的療效及優勢,在臨床上發揮著重要的作用[8,9]。袁師取中西醫之所長,將中醫理論和西醫循證醫學理念相結合,以自擬五色六味方聯合核苷類藥協同治療CHB,發揮了整體優勢。臨床觀察結果表明,中西藥聯用在減輕肝細胞損傷和肝臟炎癥,調節機體免疫功能、打破免疫耐受、HBV DNA陰轉率等方面優于中藥或西藥單用。五色六味方由青蒿、黃芪、赤芍、白術、烏梅、仙靈脾等組成,全方共奏益氣、健脾、補腎、解毒、化瘀之功[10]。
2.2.8 HBV攜帶者用藥經驗
HBsAg陰轉與否是CHB是否治愈的主要標志之一。如果臨床癥狀已經消除,而HBsAg依然陽性者,表明體內余毒未清,若同時肝功能也異常,則提示邪毒較甚。多數情況下,只有臨床癥狀漸漸消除后,HBsAg才會逐步轉陰。也有部分病例HBsAg已轉陰,但肝功能尚未復常,病情易復發反復。袁師認為HBV乃入侵之毒邪,其消退取決于人體正氣的強弱,HBsAg陽性而無臨床癥狀者,表明邪毒內伏未清,若同時肝功能也異常,則提示邪毒傷正。扶助正氣,清除余毒,活血化瘀是使HBsAg轉陰的根本療法,而解毒、祛瘀有利于扶助正氣,加速機體對濕熱疫毒的排除,使臟腑氣血通暢,功能恢復正常。為此,自擬扶正祛毒湯治療HBV攜帶者,組方為黃芪、葛根、升麻、柴胡、菊苣、阿魏、蛇舌草、虎杖、丹參、紅景天、淫羊藿、茯苓、三七、甘草等。其中血瘀明顯者加紅花、土鱉蟲;脾氣虛者加黨參、白術;肝陰虛者加女貞子、墨旱蓮,或木瓜、枸杞子;其他如靈芝、冬蟲夏草也可配用。本方經多年臨床觀察,效果較好。如能堅持1年或更長時間,部分患者可以達到陰轉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