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神秘空難，調停之旅成不歸路聯合國第二任秘書長死亡之謎

半個世紀以來，有關第二任聯合國秘書長達格·哈馬舍爾德在非洲墜機身亡一事，外界始終眾說紛紜。經過50多年的調查，在尋訪了多位目擊證人后，官方拋出震撼性結論：秘書長的座機是被另一架不明身份的小型飛機擊落的。

調停之旅成了不歸路

1960年6月，原為比利時殖民地的剛果在帕特里斯·盧蒙巴的領導下宣布獨立，這便是剛果（利）（也稱民主剛果，后來的扎伊爾）。然而沒過幾天，心有不甘的比利時便策動礦產豐富的加丹加省發起武裝叛亂，并派出大批軍隊“保護僑民”，盧蒙巴不得不向聯合國求援。

7月15日，聯合國維和部隊開進剛果，但美國主導了這支部隊，長時間按兵不動，拒絕鎮壓加丹加的叛軍。兩個月后，剛果國民軍參謀長蒙博托策動政變，綁架了盧蒙巴，并把他交給叛軍，盧蒙巴不久之后即被殘忍殺害。

加丹加省的叛亂以及聯合國維和部隊的碌碌無為，將時任聯合國秘書長哈馬舍爾德推到了風口浪尖，蘇聯一度要求他辭職。在重壓之下，聯合國通過決議，聲明維護剛果的統一。哈馬舍爾德則趕在當年的聯合國大會召開前親赴剛果，試圖說服叛軍與剛果政府和談。

和談進展得并不順利，哈馬舍爾德被迫將行程由3天延長至5天。1961年9月17日晚，他登上那架“道格拉斯”DC-6客機，從剛果首都利奧波德維爾（金沙薩）飛赴北羅得西亞的小城恩多拉，意欲同在那里“避難”的叛軍首領莫伊斯·沖伯舉行會談。這本來是此次非洲之行的關鍵一步，沒想到成了他生命中的最后旅程，次日0點11分，DC-6墜毀，時年56歲的哈馬舍爾德殉職，同時殉職的還有15名隨從和機組人員。

目擊者看到第二架飛機

實際上，半個世紀以來，“道格拉斯”DC-6客機的失事原因一直眾說紛紜，有人說是技術故障，有人說是哈馬舍爾德在飛行途中拔槍自殺造成意外，更有人聲稱機上被事先安放了炸彈……

2011年，英國《衛報》的一組特別報道給這些猜想再添爭議。根據瑞典國際開發署派駐非洲的工作人員格蘭·比約克達爾提供的線索，《衛報》設法采訪了當年的一些目擊者。

當年84歲的迪金森·姆貝韋是恩多拉西郊“Chifubu”鎮上的居民，年輕時以燒炭為生。他回憶說，事發當天晚上，他和許多朋友看到了“第二架飛機”：

“一架飛機飛過Chifubu上空，起初無甚異狀。當那架飛機第二次飛過時，我聽到有人說，它一定是被恩多拉機場拒絕著陸……話音未落，只見另有一架較小的飛機，以極快的速度從后面沖了過來，朝第一架飛機開火。后者中彈后迅速墜落。”

凌晨5點多鐘，姆貝韋去位于飛機失事地點附近的炭場干活，發現進山的路已經被軍警封死，一些住在山間的百姓也被驅趕下來。

當年75歲的柯斯頓·奇博亞也提供了十分相似的證詞：“我先是看到一架飛機在空中盤旋，飛得不算高，我猜是要著陸……在空中轉了兩圈后，它朝機場飛去。就在這時，另一架小飛機突然從后面飛來，它類似于噴氣機，朝那架大飛機射擊，隨即掉頭飛走了。大飛機則著了火并開始爆炸，而后墜毀。我當時還以為發生了戰爭，嚇得趕緊逃跑?！?/p>

凌晨6點左右，奇博亞上山時遭遇了和姆貝韋同樣的情況：軍警封路。

值得玩味的是，按照這兩位目擊者的說法，北羅得西亞的英國殖民當局在飛機失事后不到5個小時就趕到了現場，官方當時卻宣稱18日下午3點才找到殘骸。

哈馬舍爾德遇難8天后，聯合國成立了調查委員會。可是，它的動作異常遲緩，在飛機失事5個多月后，即1962年2月8日才來到恩多拉展開調查?！缎l報》稱，事發后，由英國主導的一個獨立調查機構宣稱，墜機是飛行員操作失誤所致。后來，聯合國的調查委員會未做多少實際工作，就草率地采信了這種說法。

秘書長死于謀殺？

在上世紀80年代的《聯合國秘書長死亡之謎》一書中，蘇聯作家B·M·列西奧夫斯基記載了哈馬舍爾德的衛士哈羅德·朱利安描述的某些異常情況和他的神秘死亡。朱利安在墜機時摔斷了腿，身上多處燒傷，經搶救后脫離了生命危險。他在醫院中曾經提到：“我們已到達跑道上空，哈馬舍爾德突然說了聲‘快回去’，接著就發生了爆炸?！?/p>

更蹊蹺的是，朱利安在醫院里待了5天，就在傷勢逐漸好轉時，忽然不明不白地死去了。

一個更明顯的疑點是：恩多拉當地的急救隊隊長在1961年9月18日下午4時趕到墜機地點時，發現哈馬舍爾德的遺體還未僵硬，此時事故已過去16個小時，換言之，秘書長不是墜機時當場身亡的。按照這位急救隊隊長的說法，他在離殘骸較遠的地方發現了哈馬舍爾德的遺體，而且“處于半臥狀態，這不是從飛機里摔出來的姿勢，而是受傷后掙扎爬行的姿勢”。

上述種種，都暗示哈馬舍爾德死于謀殺。問題在于，元兇究竟是誰？為何要下此毒手？

《衛報》在報道中指出，在聯合國秘書長到訪前的1961年9月13日，加丹加省叛軍首領莫伊斯·沖伯一度發表聲明，稱準備與剛果政府軍進行停戰談判?？墒牵陀v加丹加的領事登齊爾·鄧尼特進行了1小時的密談后，沖伯又改變了主意。

表面上，英國當時支持聯合國在剛果的維和行動。不過，哈馬舍爾德私下里曾向助手抱怨說，英國官員“正在給（聯合國在剛果的）維和行動設置障礙”，至于原因，“可能跟英國在加丹加省的礦產利益及對白人殖民者（指比利時人）的同情有關。”

其實，不光英國在給哈馬舍爾德暗中制造麻煩，法國、比利時和美國也對他滿腹怨氣，用比約克達爾的話來講，“南部非洲向來被西方人視為自己的勢力范圍，現在，哈馬舍爾德主持的聯合國想從中調停，引導剛果實現民族獨立，這怎么行呢？”時任美國國務卿迪安·臘斯克甚至警告哈馬舍爾德的一名助手，聯合國在剛果的行動讓肯尼迪總統“極度不爽”，威脅要撤銷對聯合國的支持。臘斯克還補充道，英國“也和美國一樣惱火”。

當然，僅憑這些并不能確認英美就是幕后黑手，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哈馬舍爾德推動剛果實現和平的舉措觸動了西方國家在當地巨大的既得利益。

刺殺聯合國秘書長的四種理論

2015年3月17日，英國《每日電訊報》網站發表題為《西方特工是否曾在1961年刺殺聯合國秘書長？4種理論》的文章，文中指出聯合國下令成立一個獨立的專家組重新調查此事，專家當時針對刺殺推測出四種理論。

理論一：飛行員操作失誤。失事飛機連夜在中非地區低空飛行。正如協助尋找飛機的前羅得西亞皇家軍官約翰·馬塞爾向《紐約時報》所說的那樣：“不管你是否感到疲憊或者飛行經驗有多么豐富，如果你是在非洲駕駛飛機進入不熟悉的領地，那么犯下嚴重錯誤是不難發生的事情。”空難發生后有3次重要調查，2次沒有定論，另一次由羅得西亞政府進行的調查稱飛機失事是飛行員操作失誤引發的。

理論二：美國人擊落了飛機。當土地和礦產資源引起的紛爭席卷剛果時，哈馬舍爾德派出聯合國部隊支持該國總理帕特里斯·盧蒙巴。據信，美國總統約翰·肯尼迪將盧蒙巴視作一個不穩定因素，可能還視之為蘇聯的盟友。

空難發生當晚，負責監聽的2名美國情報官員聲稱他們聽到了飛機被擊落的情報。其中一人說，他聽到無線電傳輸的信號，其中一個聲音說：“美國人擊落了聯合國飛機?！绷硪粋€人說，他聽到有人說：“是這架飛機……我打中它了。它正在墜落?！?/p>

理論三：代表歐洲工業家的雇傭軍擊落了飛機（或許在英國的幫助下）。哈馬舍爾德對剛果的干預不只激怒了美國人，更惹惱了歐洲工業家——他們即將失去對這個國家礦山的控制權。據《衛報》報道，哈馬舍爾德的2名高級助手相信，有人請雇傭軍出手擊落飛機，事后英國政府為掩蓋事實真相提供了幫助。

理論四：一名比利時飛行員“意外”擊落了飛機。對這場空難進行深度敘述的英國學者蘇珊·威廉斯寫道，一位“名叫伯克爾斯的比利時飛行員”聲稱自己“意外”擊落了這架飛機。在此之前，這架飛機未能改道而行。

飛機被西方擊落？

在多年的質疑聲中，聯合國的調查小組當年承認有足夠的信息顯示“有必要”對哈馬舍爾德之死做進一步調查。

2017年2月，坦桑尼亞的前大法官奧斯曼得到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任命，對此案進行詳細調查。英國《衛報》于9月獲得了部分報告內容，報告發現，1961年2月，法國秘密向剛果的加丹加省叛軍提供了三架富加型戰斗機。這些戰斗機被用在空對空作戰中，通常都是晚上起飛。

包括威廉姆斯在內的獨立研究人員都曾提到，有一名比利時飛行員曾作為剛果叛軍的雇傭兵駕駛戰斗機。

報告支持了這種說法，指出這位被稱作布克爾斯的飛行員曾在1967年向一位法國外交官透露，他曾在恩多拉——也就是哈馬舍爾德墜機地點，為讓一架飛機轉向而開火警示。在這期間，他駕駛的飛機還不小心碰撞了另一架飛機的機翼。

但奧斯曼在報告中表示，由于時間有限，他還沒能找出布克爾斯的真實身份。

更關鍵的是，奧斯曼發現在墜機當晚，美國、英國和北羅得西亞當局都對事發區域進行了監控。英國和北羅得西亞截獲了當時聯合國方面的通訊，而且在當地有特工執行任務。

美國則在事發當晚對進出恩多拉的航班進行了電子監控，同時也在當地派出了間諜和國防官員。報告指出，如果相關國家能夠公布當時截獲的信息，那么這起56年都沒有找到答案的懸案將迎刃而解。

除此之外，報告還發現，此前的政府和官方調查完全忽視了在場目擊者的證詞。事發后，有目擊者稱在空中看見了另一架飛機；一名從空難現場救出的傷員還告訴醫務人員，稱他在墜機前看到天上“有閃光”。但這名傷員最終不治而亡。

奧斯曼指出，有大量目擊者的證詞指出事發時空中不止一架飛機、飛機在墜機前發生起火或者飛機遭到了攻擊，“而這些證詞不能被輕易忽視”。他認為，各國需要對包括機密資料在內的所有記錄進行審查，以找到相關信息。

今年10月25日，古特雷斯當天通過發言人發表聲明說，調查報告已轉交給聯大主席。根據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尚無法就墜機原因得出定論。

古特雷斯呼吁聯大繼續處理此案，認為最新調查報告是完成尋找事實真相的重要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