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曉蘭
【摘 要】從20世紀90年代起,中國進入轉型的巨變期。對消費經濟的不適應,產生了一大批游離于主流文化和體制之外的“邊緣群體”。李玉作為20世紀90年代后期成長起來的女性電影導演,將目光對準了這一時期以女性生存境遇和社會倫理地位為矛盾的影像敘事,她始終以女性人物為講述對象,以女性故事為創作題材,通過反映她們的痛楚,來激發觀影人群對當下女性生存困境的思考。
【關鍵詞】女性電影;邊緣群體;女性意識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7)23-0058-02
20世紀90年代,中國社會由計劃經濟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過渡,以工人階級為代表的大部分中國人失去了“國有化”“單位制”的庇佑,他們的生存境遇開始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中國社會進入轉型的巨變期。對消費經濟的不適應,產生了一大批游離于主流文化、意識與體制之外的“邊緣群體”。就這樣,以關注社會現實和邊緣群體為藝術價值取向的新一代電影人開始走入大眾視野。
李玉作為20世紀90年代后期成長起來的女性電影導演,將目光對準了這一時期以女性生存境遇和社會倫理地位為矛盾的敘事體裁,她始終帶著對社會中女性的細膩觀察和獨立思考,以女性人物為講述對象,以女性故事為創作題材,創作了3部紀錄片和6部故事影片,自此李玉成為新一代青年導演中為數不多的女性電影創作者。
同濟大學教授應宇力在其著作《女性電影史綱》中闡述:“所謂‘女性電影,不僅僅是指由女性導演執導或以女性為主角的影片,更全面的概括是由女性執導,以女性視角為切入點的并帶有明確女性意識的電影。”當李玉談到自己對女性敘事的偏好時,她說:“我覺得這不是我有意識而為的,很可能是因為我作為女性的天然視角,因為這是由我本身性別所決定,躲不掉的。”李玉說,在她的影像中最想表達的是女性真正的痛苦與無助。
一、現實生活中的女性創傷故事
(一)職業標簽下的邊緣女性。性別分工是“父權制”的根源,即使是在要求“男女平等”的今天,男性依然是主要生產資料占有者,在這樣的社會語境中,女性的職業分工本身就遭遇極大的不公,大多數女性處在社會生產關系被支配的地位,而屬于被支配女性中的又一部分成為底層的底層。
通識6部影片,從女性職業設定上看,《今年夏天》作為李玉第一部劇情長片,也是中國內地第一部女同性戀題材的電影,原定名為《大象與魚》,影片本身具有強烈的符號性和象征意義存在于敘事當中,小群,動物園大象飼養員,這是李玉影片中少數企圖從職業上打破男性話語權的人物,飼養一個龐然大物,企圖通過體力與男性競爭是不明智的,這是中國自古以來為女性爭取話語權最常用也是最辛苦的一種方式,這種“花木蘭”式的比肩,忽視對女性身份的認同,依然有站在男權立場上為女性權利爭辯的意味。
《紅顏》,未婚先孕的小云一出場便站在了世俗道德的囹圄里,情人膽怯,她不堪輿論,遠走他鄉,再歸來,是川劇團的花旦,也是現實社會中賣弄色相唱流行歌曲的歌女,盡管她不吝惜散發成熟女性的魅力,但困擾她的依然是社會的不寬容,甚至包括自己的母親,順著社會對她放蕩形象的設定,她成為了有婦之夫的情人。不管情不情愿,她都無力反抗家庭和社會,不管十年前還是十年后,她都是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二)社會女性的創傷故事。愛情是她們的理想,生活是她們的歸宿,無論是否困苦,在追求愛情、享受生活、實現自我的道路上,她們是勇敢的。事實上,她們總是帶著傷痛出場,即使開場她們是自我滿足的,但在追求的過程中總會讓她們再陷入困頓中。
《那年夏天》的開場,小群,20世紀90年代的30歲單身女青年,被迫穿梭于母親及表哥安排的相親場里,當與小玲相遇,才揭示了她們真正的困境——女同性戀者,至少在當時的年代,她們難被體諒,甚至面對自己的母親有口難言,結尾,母親和“小群相親對象”的婚禮,母親遲遲等不到女兒出現,直到影片結束,都沒有給觀眾一個明確的答復,可見這段不被認可的戀情還有很長的坎坷要克服。君君是傳統男權社會下赤裸裸的悲劇,從小忍受父親的性侵,母親明了一切又視而不見,母親在男權淫威下的隱忍,最終換來君君弒父以報復那些年來的不公。
《紅顏》始終徘徊在倫理道德的邊緣。對于愛情,小云義無反顧,當未婚先孕,男性卻懦弱缺席,甚至是背叛而遠走他鄉,留下弱小的女性承擔輿論和譴責,以及母親十年的不和解。《紅顏》中涉及到的女性,小云、小勇的養母(小云情人的姐姐)和小云的母親,三個女人,不同年齡階段的情感經歷,仿佛是過完了女性受困的一生,在她們的世界里男性永遠缺席,不僅如此,男性還是她們困境的始作俑者,即使她們勇敢出逃,打破困境,依然逃不過那些男人給她們設置的牢籠,整個社會就是男權視點下最大的道德批判者。
如果說背叛,她們遭受了男性的集體背叛。《蘋果》情節的設置比前兩部影片更曲折也更有張力,故事生存環境更貼近當下的社會現實。洗腳妹劉蘋果被老板林東強暴后發現懷孕,丈夫安坤沒有一絲安慰,反而嫌棄質疑劉蘋果,甚至與林東妻子王梅發生關系來報復她。更荒唐的是,在《生子協議》中,劉蘋果成了老公安坤和老板林東進行利益交換的砝碼,其中沒有她作為女人應該受到的一絲保護,沒有她作為母親的任何話語權,更沒有她作為一個人應得到的權利和價值認同。劉蘋果只是安坤獲取金錢的商品,只是林東獲取孩子的生育機器。
王梅,生活舒適,穿著體面,然而就是從這個每次強勢出場的女人身上看到了普遍發生在女性身上的盡可能有的悲劇——空虛、怨恨,她看似體面的生活里從來沒有真正的快樂。人到中年,沒有漂亮的外表,沒有鮮嫩的軀體,最主要的是沒有生育能力。常年忍受沒有愛的婚姻生活、性的冷落,面對丈夫出軌,她告訴安坤:“男人不花就像狗突然不吃屎。可是你來找我要錢,這你就不聰明了。”這樣直白的話語讓筆者認為王梅是影片中最軟弱、最可憐的女人,她和其他男人一樣不認可自己,她欣然接受生活給予的不公,面對丈夫的出軌,她默不作聲甚至包庇,在那個中國社會轉型的特殊時期,這恐怕是女性普遍生存境遇的寫照。
二、女性意識的覺醒
說男性是女性悲慘命運的始作俑者,似乎依然是把男性在兩性互動中作為主體對待,女性作為受害者的前身是窺視和戀物的對象。女性意識的覺醒是從女性受到傷害后的自我保護意識和對男權魔杖的厭倦開始,女性開始變得堅強、獨立、果敢。
冉冉覺醒的女性意識從把控她們身體自主權說起。身體自主權是從婦女運動開始并始終追求的權利。李玉影片中的女性對自己的身體有著絕對的自主權——性自由、生育權、墮胎權等。如《紅顏》《觀音山》《萬物生長》等作品。
李玉把焦點對準社會邊緣的女性,反映她們的痛楚,以此重新激發觀影人群對當下女性生存困境的思考;李玉也用她們在傷痛中的不妥協鼓舞著當下女性對自己性別的勇敢認同,以及對身體的保護和平等權利的角逐。在女性創傷故事里,希望更多的女性具備獨立的人格,自尊自立自愛,和男性平等相處。
在這里,女性追求的不單單是傳統觀念中“女人”的價值,或者“平權”運動中所吶喊的“人”的價值,還有集“女人”和“人”的自身魅力和權力價值于一身的當代女性形象。
參考文獻:
[1]戴錦華.不可見的女性:當代中國電影中的女性與女性電影[J].當代電影,1994.
[2]應宇力.女性電影史綱[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5.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