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愁

向舒

你們說遠方是新的天堂，鳥兒要高飛才不辜負了翅膀，那一刻我起程飛翔，卻沒有看到你眼角的淚光。

火車通往遠方的異鄉，父親他將千里迢迢把唯一的孩子送去讀陌生的學校。轟隆轟隆火車上阿姨推著的餐車上賣的油炸雞腿聞著香噴噴，看著金燦燦令人垂涎。賣雞腿的阿姨說八元，他一溜轉回來。揣遞了一個給我。他開心地說自己不餓，可我知道他舍不得。我小心翼翼地吃，看著他開心的笑，心里卻酸酸的在心臟某個地方。我的記憶里他好辛苦，每天從生產車間里回家就是疲倦地躺沙發上，我能夠做到取悅于他的就是學校好的成績和表現。他生命的菁華都耗在供養我讀書了，他生命點滴就在這些關懷里了，總是把好的留給我。父親曾是下崗工人，每天都是疲倦和汗味，身處艱辛與世態炎涼，他知道卑微很辛苦，所以把美好的希望都寄托下一代。

小時候牽著他，撒嬌粘著買冰棒吃，健壯高大的他似乎是世界的巨人，最了不起的就是父親。小時候的他健壯魁梧，心視為英雄，所以長大也要像他一樣。家里的家具是他動手打造，永遠的精力旺盛。

一直以來所有的目的是考取一個好的大學，有一個好的愿景。我很想悠閑地看一本小說，不顧臺上老師的目光；很想逃課去上網，試試同學們喜歡的游戲；很想和同學們一起出去玩，把考試拋在腦后……可是我都沒有，用自認為的理智控制和克制。在青春的歲月里我也有狂放不羈，心底的桀驁不馴卻隱忍。究其原因他的付出讓我不敢不認真讀書，生怕辜負這份付出。我不敢也不忍讓他失落失望。

抬頭去飛又忍不住向你張望，只有把后悔在心底埋藏，從此是否我將永遠的流浪，再也回不到他們的身旁。

坐在校園花壇內，趕上熙熙攘攘的學生下課潮，人群里男男女女抱書熱熱鬧鬧席卷而過。一路上自己那么孤獨，一口南方口音在北方格格不入。辦理入學手續排著長長的隊，風雨中的世界那么堅硬。

大學畢業自以為找到一條容易成功的路，可生活需要真實的面包，好遠的求學路后又是為了份工作又得走好遠好遠。有時家里有事，工作分不了身，他們有病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心里惦記著、念想著，可就是不能回到身旁。自覺愧為人子，淚往心里流牙咬碎肚里咽。

你向整個世界祈禱求求讓他們平吧安，急的寢食難安。聽說母親生病了，一個人在異鄉的房間里跪著求不知名的神抑或所有的神，不停磕頭以求心安，直到整個人都癱軟跪倒。嗓子里沁出血絲味，整個身體啜泣哽咽著。你們圖個什么呢，圖想讓自己孩子出息，可我不能在身邊服侍你們啊，內心倔強的父母吶，這種出息我不要了。工作后的第一年的積蓄，我興高采烈地給父母，因為內心虧欠和不安。

子欲孝親不待，父母年邁，千里之外心里想著他們，牽掛中有焦灼和躊躇。生命似乎聯系在一起，在遙遠的地方彼此牽掛。我望著附近村落小院里和睦地一家幾代人滿滿的心酸與羨慕，不知道父母望到他人的子女在身旁心頭又是怎樣的滋味。我知道自己的生命中還會有其他歡愉，可我愿在你們身旁侍奉，恰如彼時你們拉著我稚嫩的手。

他們說你不必為我停靠，你有自己的人生，所以不再挽留。

忽然間覺得父母兒異常的可憐。多少年來，他們無數次目送我的離開，我也目視他們的身影從挺拔與俏麗直到那瘦弱佝僂。我知道父母在子女兒的身上有無數個美麗的夢想，但我也知道他們那單薄的身體過去承載了太多的苦難，而且今后還會有好多實際的困難。每每想到此處，心頭不由得一陣發酸。

“每天都該干的活干，讓自己身體不出問題，不讓你擔心掛念。不要牽掛我們，看著你好我們就開心。如果那個命那口氣不行了，我們去敬老院里過。”父母異常的蒼老，他們那瘦弱的身子因為我，承受了比別人多一層的苦難，這使我更加的自責異常的揪心。父母心心念念自己，自己也心心念念的未嘗不是他們。

自以為趁年華正好，去豐滿自己，去通往更遙遠的世界，看更好的未來。在異鄉漂泊的歲月，你以為是激情澎湃，可在塵埃里只有世界的悲歡離合。心性低到塵埃里，伏首躬耕不輟，渴望塵埃里萌生花朵，能點亮過往來時的路。可塵埃里哪能開出花朵，里面盡是人間滄桑。太自以為的理想單純卻沒有過多思索。

我青春的資本已經消耗在繁瑣的時光里，如同一個賭徒將籌碼投擲懷揣狂熱卻無所收獲，貧困潦倒地乞求屬于你們的幸福。樹旁的小花孤獨盛放，不知名卻生機勃勃，萌生呵護之意。可你看這花旁的樹終究成不了材，雖然熬過風霜雪雨和隆冬酷暑，可終究難成棟梁啊。雖然它受土地與陽光的恩惠，卻無以回報恩情，更不能給自己作為的花草予以遮風擋雨。自己身旁這朵嬌嫩的花朵雖然美好，可它卻無能為力去呵護。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我慢慢悠悠地蕩著，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夢不成，故園無碎鄉心此聲。

我一直耐心地傾聽母親的嘮嗑嘮叨，了解故鄉家長里短的點點滴滴。以前在身邊的時候不喜歡聽，離開久了卻好像天籟之音，那么動聽且令人心安。我不能、不敢也不會把心中的悲哀告訴她老人家，她很難體會到我內心深處的顫抖和戰栗。畢竟她的母親有很多子女，而我卻只有她一個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