郇巖

一個人的命運有時候是真的不可自控。愛上文學,喜歡上舞文弄墨,緣于上世紀80年代我的同桌發表在《奔流》刊物上一首不到十行的詩歌,可想而知,在那個人人都敬重文化的年代,能在國內一級刊物上發表作品,是何等地風光!于是乎,一夜之間,我那長得尖嘴猴腮、與人說話一嘴酸臭味的同桌竟成了人人贊不絕口的“校園詩人”。后來他憑著作家、詩人的光環加入省作協會員,畢業后被當地文化部門作為優秀人才直接轉為公職人員,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的命運與這個平時從不正眼瞧他的同桌拉開了差距,用天壤之別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十七八歲的年齡,一切都是新鮮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可又有幾人能在這竇寇年華耐得了寂寞?夢想潛伏在心底,不服輸的心境永遠沒有寧靜。我相信,憑我對文學的執著及扎實的文字功底,作家夢定會實現。就這樣,在靈魂與現實之間我找尋著適合我的一方凈土。當別人陶醉于吃喝玩樂或卿卿我我、花前月下之時,我獨坐窗前,兩耳不聞窗外事, 一心只讀圣賢書,筆尖觸紙,沉浸到表面浪靜風平,內心卻波瀾起伏在的寫作之中。哪怕是夜半時分,靈感來了,我也披衣伏案文思泉涌,下筆千言。蒼天不負,漸漸地,我那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文字便在報紙、雜志上變成了鉛字,一時間,我也成了眾人口中的才女、名人。
八十年代末期,有幸參加奔流編輯部組織的作家采風活動。當來自全省各地作家濟濟一堂作自我介紹時,清楚地記得第一個發言的是時任《奔流》雜志的主編陳楓,第一次零距離地接觸我心中敬仰的作家時,興奮的心情無法言表。她的侃侃而談以及她那骨子里的繁華令我著迷令我向往。《奔流》,我心中的文學殿堂。幾天下來,作家的講課、研討、社會實踐讓我受益匪淺,讓我堅定了信心,堅定了對文學的信仰,重新體會到了文學的神圣,同時也感受到了文學的使命與責任。文學不僅僅是風花雪月,而且還有它帶給人們的無限悲憫和高遠的理想。文學就是教科書、是鏡子,照見自己的渺小和稚嫩,也照見我們必須擔負起的責任。
如癡如醉地看書、寫作,一心想出人頭地改變命運的心情曾讓我在談婚論嫁的年齡拒絕了所有前來為我提親的親朋好友,年邁的老父親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一次,我因為寫作而拒絕與他人相親時,惱羞成怒的父親一把將我寫好的東西統統扔進火爐里,嘴里吵吵嚷嚷道:“別做夢了,平地不會起墳頭,死心吧!”望著滿屋飛舞的紙灰,我暴跳如雷,摔門而出,跑到一個無人的地兒號啕大哭。
藝術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只有根植土壤,才能寫出真正有價值的作品,昨夜筆下那跳舞的黃花只能劃作一道風景。一次,薄暮踏春,看柳絮紛飛,感覺這滿城春色只賦予了我這繁花點點,心里都是靈動,于是提筆寫下了一篇文章投稿給《奔流》,結果,在我望眼欲穿之際,等來的卻是《奔流》合并到《莽原》的消息。當時,第一個念頭想到的竟是父親的話靈驗了。
文學鑄就了我不屈的性格和做人的哲學,跳動的音符,是我心中的希望,在這條路上我繼續前行,盡管早已過了而立之年,但在昏黃的燈光下,為了能給多彩的人生寫下欣慰的紀念,沉淀、歷練、打磨,堅持,幾十年筆耕不輟,終將《視界》一書正式出版,當手捧新書跪在父親的遺像前,燃起一柱香,祈天若有靈,愿天堂的父親因當年那句“平地不會起墳頭”而了卻遺憾。
60年前,有這樣一批人,懷揣著火一樣的激情,投身到了《奔流》創刊的行列,開始了《奔流》的發展征程。他們當中的每一個人,都是我們《奔流》的見證者,更是《奔流》的第一批書寫者。
碾過歲月與風雨,歷史的車輪轉到21世紀的2014年 10 月20日。這一天,我見證并參與斷刊25年的《奔流》復刊的重大盛會,復刊紀念特刊也隨之騰空面世。我身邊的朋友、文友及老師無不提筆祝賀,其中一位生于60年代的老作家在我的郵箱留言:“能讓《奔流》復刊是河南的一大幸事,是老一輩作家的心聲,我終于又回到了自己精神的家園。”
有一種春天,是萬物復蘇的幸福;有一種河流,是萬馬奔騰、一瀉千里的豪邁,在我的心里,斷流25年而今又復刊的《奔流》才是真正的大河奔流。是《奔流》讓我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作者變成一名心存敬畏、愛崗敬業的作家。
春華秋實六十年,砥礪前行一甲子。《奔流》慶典60周年的大喜之日指日可待,我也懷著感恩的心情回顧這些年走過的歷程,我的腦海里會時常浮現出很多人很多事,總之,千言萬語訴不盡的都是情:感謝《奔流》,感謝我的領導,感謝我的同事,愿我們這個大家庭中的每一個成員都能互敬互愛,愿我們的夢想都能在這個溫暖的大家庭里實現,衷心祝愿我們的《奔流》奔流不息、奔騰不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