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紅

經常有朋友問我:“你是學法律的,怎么會癡迷上寫作呢?而且寫起文字來這么流暢自然?”回顧自己的碼字生涯,和少女時代偶爾讀到的一本《奔流》雜志不無干系。
二十二年前,我還是一名在校初中生,在代我們作文課的張老師辦公室里,見到了一本雜志,這就是1985年8月的總第180期《奔流》。我隨手翻來,恰看到莫言的短篇小說《秋水》,頓時被文中所描寫的在秋季滔天洪水到來之際,以“我爺爺”為代表的高密東北鄉子民們所上演的一出出慷慨激昂的人生大劇所吸引,如饑似渴地閱讀起來,連張老師說什么也聽不到了。莫言是在他開始創作的第四個年頭在《奔流》上發表這篇小說的,誰也不會預料到在多年以后,他會成為我國第一位諾貝爾文學獎的得主,可見《奔流》編輯們的獨具慧眼。張老師看我愛不釋手的樣子,索性把《奔流》送給了我。
這本《奔流》,讓我第一次領略到文字的魅力,它們或雋永飄逸、惟妙惟肖,或雅致細膩、栩栩如生,或虛實相間、秒筆生花,或氣勢磅礴、引人入勝,或色彩鮮明、獨樹一幟的敘述,給我描繪出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引領我走進一個令我好奇而且激動不已的領域,從此,我對閱讀和寫作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為了能買上一本自己所鐘愛的《奔流》,我從爸媽給的伙食費中,五分、一角地節省下來,等攢夠了幾角錢,就飛快地跑到幾公里外的新華書店,貪婪地望著櫥窗里面的一本本《奔流》躊躇不已,一把硬幣在手心里攥出了汗,還不能決定去買哪一期的,因為每一期都對我具有同樣大的吸引力。在售貨員不滿的責備聲中,終于下定決心挑選了一本,戀戀不舍地交出那把硬幣,一步一回頭離開書店,腦子里醞釀著下次再來買《奔流》的夢。那時候最大的擔心就是在我攢好足夠的錢來買《奔流》的時候,櫥窗里的《奔流》會被別人給買走。也異想天開地夢想著自己的文字也能出現在某一期的《奔流》上,有好幾次,我還初生牛犢不怕虎般把自己的習作工工整整地謄寫在稿紙上,悄悄往《奔流》編輯部投稿呢。當然,每次都是石沉大海。
有一天,在我興沖沖再去求購《奔流》的時候,櫥窗里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她不是被別人買走了,而是停刊了!我撫摩著自己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銀兩,心中悵然若失,有好一段時間都不愿再去書店。
讀不到《奔流》了,但由《奔流》引發的閱讀習慣,我一直保持了下來,心中的文學夢也一直不曾熄滅過。后來,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終于有習作變成鉛字了。但在欣喜之余,卻也不免遺憾:我的文學之夢是由《奔流》點燃的,我的第一篇習作是投稿于《奔流》的,在我蹣跚行走在逐夢之旅時,卻不見了她的蹤跡!
2014年10月,一個金色的收獲季節,令人振奮的消息傳來:創刊57年、停刊25年的純文學刊物《奔流》,要在我省復刊了!我欣喜若狂,馬上致電與我一樣擁有《奔流》情結的文友們,大家為即將到來的久別重逢感慨不已,相約歡聚一堂,舉杯相賀。在編輯部的老師們正在辛辛苦苦為《奔流》的復刊做著緊張工作的時候,他們大概怎么也不會想到,在豫東一處搖曳的燭光下,一群年逾不惑的《奔流》發燒友們,正在為這份失而復得的精神食糧,激動得熱淚盈眶!
終于,我得到了《奔流》復刊后的第一期,捧在胸前,宛如漫漫長夜收獲了晨曦中的第一縷朝霞,歷經酷寒折來了早春的第一枝紅杏,那種喜悅之情,真讓人無以言表!在我人生的秋季,《奔流》這位少女時代的“戀人”,帶給我一抹明麗的春色,再次喚醒了我的文學夢。我也終于實現了自己二十二前的心愿,讓自己的文字刊登在了《奔流》雜志上。
奔流,指流得很急的水流,語出北魏酈道元《水經注·漓水》:“山有涌泉,奔流沖激。”在文藝復興的春天,復刊的《奔流》豈不就是一條奔流不息的大河?我愿是其中一朵粲然的水花,在奔向文學圣殿的征途中,隨奔流激越的大河一起,領略兩岸壯美綺麗的景色!
復刊后的《奔流》在編輯部各位老師的共同努力下,迎來了又一個艷麗明媚的春天和碩果累累的金秋;而我和與我一樣對《奔流》情有獨鐘的愛好者們,在《奔流》的陪伴、鞭策、感召下,逐夢之旅也一定會越走越好、越走越遠!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