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時機 中加關系當順勢而為

張旭東

中加關系持續向好發展，將為中國與西方發達經濟體之間基于相互尊重、平等相待和互利共贏原則建立長期積極穩定的合作關系樹立良好的示范。

2017年12月伊始，一位剛剛到訪過東亞不久的西方國家領導人便再次折返，為的是在北京謀求該國與中國的關系能取得更大的突破。這位遠方來客便是在國際政治舞臺上人氣頗高的加拿大總理賈斯廷·特魯多。加拿大是西方七國集團的重要成員，在推動自由貿易進程與應對全球氣候變化等諸多議題上，中加具有非常廣泛的共同利益。當前，兩國關系正處于一個重要的節點上，能否乘勢而為推動兩國政治互信與經貿合作更上一層樓，在全球治理方面攜手為國際社會做出更大的貢獻，取決于雙方領導人的戰略判斷與政治氣魄。把握住這一時機可以令中加戰略伙伴關系的內涵更加豐富，雙邊關系水平進一步提升，更好地造福兩國民眾并惠及整個亞太地區。與此同時，中加關系持續向好發展，也將為中國與西方發達經濟體之間基于相互尊重、平等相待和互利共贏原則建立長期積極穩定的合作關系樹立良好的示范。

開啟塵封歷史 中加建交的政治淵源

現年45歲的賈斯廷·特魯多是西方發達國家中新一代政治家里的杰出代表，而他本人也出身于一個政治世家。他的父親皮埃爾·特魯多是一位在加拿大政壇聲名顯赫的人物，而且在近半個世紀前同樣擔任過加拿大總理職務。更重要的是，恰恰是這位皮埃爾·特魯多總理主張承認中國，在當時中美關系緩和解凍的大背景下準確研判世界形勢，乘勢而為推動中加建立了外交關系，并于1973年率團首次訪華，同毛澤東主席和周恩來總理進行會晤，為中加關系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談起皮埃爾·特魯多首次訪華的經歷，會發現很多值得銘刻的歷史點滴。值得一提的是，皮埃爾·特魯多總理曾寫過一本關于中國的書，名為《紅色中國的兩位天真漢》。這本書試圖比較客觀地看待中國，體現了作者對于中國的認識與理解。而這本書也被當時的中央領導同志閱讀，得到了較為積極的評價，還被送至毛主席的案頭以供參閱。

1973年10月10日，皮埃爾·特魯多抵達北京，開啟了為期5天的訪華之旅。周恩來總理與他就加拿大經濟、中加關系等多個話題進行了多輪長談，就中加經濟合作達成了重要的共識。13日的晚上，毛澤東主席在中南海會見了皮埃爾·特魯多一行。當時，正值第四次中東戰爭爆發不久。中東局勢乃至整個世界的和平與安全問題時刻牽動著兩國領導人的神經。在會談中，皮埃爾·特魯多主動向毛主席請教關于世界上是否會有持久和平這一問題的看法，毛主席與他就此話題進行了深入的探討。此外，毛主席還主動詢問起加拿大的地理與農業生產情況，關注中加貿易的發展。當天，在兩國領導人的積極推動下，中加貿易協定得以簽署，為兩國之間的經貿合作開啟了大門。

除了訪問北京之外，皮埃爾·特魯多此行還到訪了中國的歷史名城洛陽，而且是周恩來總理親自陪同他乘車前往，凸顯出中國對發展與加拿大關系的高度重視。經過了此次訪問，中加雙邊關系的紐帶日漸鞏固，而特魯多家族與中國的情緣也被打上深深的烙印。

利弊權衡 加拿大面臨自貿協定多重選擇

2017年11月中旬，賈斯廷·特魯多總理剛剛參加了在越南舉行的亞太經合組織領導人非正式會議。在這次會議上，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的11個簽署國決定在缺少美國的參與下，繼續推動該協定批準生效。同時，這些國家也為美國日后改變決定重新加入預留了空間。對于加拿大而言，是否批準這一協定存在著很多的疑慮，尤其是擔心有關汽車零件原產地的規定可能比目前處于重新談判過程中的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的效力更差。因此，是否依賴跨大平洋伙伴關系協定作為加拿大擴展亞太自由貿易機遇的戰略抓手，不確定性頗大。

自美國新一屆政府上臺以來，由美國、加拿大和墨西哥三方共同參與的北美自由貿易協定就始終處于風口浪尖。美國堅持要重新談判，以改變對美國不利的局面，否則不惜威脅退出該協定。經過多輪的談判，三方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仍有許多重要分歧沒有解決。而即使新的協定能夠達成，美國國會能否批準修訂后的協定也是未知數。2018年美國即將迎來國會中期選舉，屆時貿易問題很難避免被高度政治化，并為選舉政治所利用的局面。因此，對加拿大而言，對該協定的重新談判是采取積極推進還是維持現狀觀望的態度，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在這種情況下，如何能夠打開局面，成為擺在賈斯廷·特魯多面前的難題，而答案則指向中國。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剛剛召開的十九大明確了要進一步堅定高水平開放，建設創新型經濟體的政策方向。在引領全球經濟增長和世界自由貿易方面，國際社會已經看到了中國堅定的意志和所付出的艱苦努力。在推動亞太經濟一體化，建設亞太自貿區方面，中國也擔當了重要的角色。目前，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正處于關鍵的談判階段，包括中國-澳大利亞、中國-新西蘭等中國與英聯邦國家之間的自貿協定已經開始令加拿大產生危機感。以中澳自貿協定為例，95%的澳大利亞商品將最終在無關稅的條件下出口中國。

如何同中國開啟自貿協定的談判，對加拿大而言是個重要的歷史性決定。雙方正式的探索性討論已經于2017年7月結束，而中國非常積極地希望開啟正式談判，這對于中國推動全球化和深度高水平開放非常有益。而加拿大目前還有所顧慮，不愿意在勞動力和環境標準等問題上讓步，也擔心隨著全球產業鏈的調整，加拿大的就業崗位向其他國家轉移。

作為新興經濟體，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體的市場機遇對于加拿大而言是極具誘惑力的。有學者曾經測算，中國、印度、巴西、俄羅斯四大新興經濟體目前中產階級每年的消費額是8.6萬億美元，這一數字是美國4.2萬億美元的兩倍。到2030年，上述四國中產階級的消費額將擴張近20萬億美元達到27.9萬億美元，屆時將是美國4.7萬億美元的6倍。如此大的市場增長規模對于加拿大無疑是極富誘惑力的。而根據2016年中加貿易理事會的一項較為保守的估計，如果中加簽署自貿協定，則加拿大對華出口將從目前200億美元的規模增加至少50%。在汽車、化工、海洋產品等行業，都會為加拿大帶來可觀的就業崗位，在農業、清潔能源技術、自然資源和航空方面，雙方也將進一步拓展合作空間。總之，加拿大同中國談判達成自貿協定，面臨著非常光明的前景。對于加方而言，與中國合作絕對是利大于弊。endprint

升級互利合作 中加關系須進一步充實內涵

2017年12月3日，賈斯廷·特魯多抵達北京，開啟了任內第二次訪華之旅。在此次訪問中，舉行了第二次中加總理年度對話。目前，中國和加拿大之間政府高層已經建立了多重渠道的豐富對話機制，除總理年度性對話外，還有外長年度會晤、經濟財金戰略對話、高級別國家安全與法治對話等。而且，既有的對話機制還在向更多的領域，例如環保和清潔能源等方面擴展。如此全方位的政府高層級對話，強化了中加之間的高層互動，有利于政治互信的累積和務實合作的推進，同樣也有利于雙邊關系的穩定和持續向好發展。

在兩國總理的會晤中，李克強總理強調了中國和加拿大在共同維護全球自由貿易體系，推動全球化深入發展方面的共同利益與責任。中國也希望與加拿大加強各方面的交往，凝聚共識、聚焦合作、妥處分歧，推動兩國戰略伙伴關系不斷取得新的成果。

對于貿易自由化問題，中國和加拿大同為亞太地區的重要大國和對于世界貿易而言舉足輕重的角色。攜手共同在該議題上發出積極的信號符合雙方共同的利益。李克強總理向加方重申，中國對外開放的大門會越開越大，營商環境會越來越好，將持續成為包括加拿大企業在內進行跨國投資的熱土。中加兩國優勢互補，互利合作有著堅實基礎，雙方企業結合自身優勢在對方國家投資以及共同開拓第三方市場有著廣闊的前景。在清潔技術、航工航天、民用核能、農業科技等新興合作領域，雙方也有著巨大的潛力可以挖掘。

在人文交流領域，2018年將舉辦中加旅游年，這將為中國和加拿大民眾赴對方國家旅行提供非常好的機會。另外，2022年北京即將舉行冬季奧運會，而加拿大是舉世公認的冰雪強國。雙方在冬季體育和冬奧會的舉辦方面有非常大的合作交流空間。再者，在教育和文化領域，中加之間近年來留學生規模、文化藝術交流項目都呈現出蓬勃發展的態勢。如李克強總理所言，希望中加兩國能夠“拓寬思路，加強合作，重在行動，共享機遇，共迎挑戰，推動中加關系在黃金階段不斷閃出耀眼光芒。”對此，賈斯廷·特魯多總理回應表示，希望打造加中長期穩定和富有活力的關系。兩國總理在會談后見證了雙邊教育、食品安全和能源等領域的合作文件簽署。

在各方都非常關注的中加自貿協定方面，兩國總理在共同記者會上做出了回應。李克強總理表示，中加雙方一致同意要推動全球化進程，維護貿易投資自由化便利化，以務實開放的態度共同努力探討中加自貿協定可行性。如果解讀這一表態，可以發現中加兩國在致力于共同維護和推進全球自由貿易進程的戰略上具有高度一致，在雙邊自貿協定上還需“臨門一腳”。

如何解決這“臨門一腳”的問題，根本上還是要取決于加方領導人如何看待中國發展狀態的意義。是將中國看作戰略機遇還是戰略威脅，是尋求同中國在共同利益基礎上的互利合作，還是偏重自身利益而試圖抑制中國在世界舞臺的核心發揮更大的作用。習近平主席在會見賈斯廷·特魯多時的一番話頗富啟示意義：“增進政治互信是國與國關系穩定發展的前提。一個國家的發展道路，只能由這個國家的人民自己決定。中加政治制度不同，但雙方完全可以相互尊重，求同存異，加強合作，擴大交流，給兩國人民帶來更大利益。”這番話，既是對中加戰略伙伴關系發展的殷切期待，同樣也希望能為猶豫待決的加方領導人解惑去疑。賈斯廷·特魯多回應習主席表示，加方致力于在相互尊重、相互信任的基礎上深化同中方的關系。期待這樣的承諾能最終結出互利共贏的豐碩成果。

應對氣候變化 中加環境合作取得

重要進展

在賈斯廷·特魯多總理此次訪華過程中，中加雙方簽署并發表了《中國-加拿大氣候變化和清潔增長聯合聲明》，成為此次訪問中的一項重要成果。眾所周知，在美國政府宣布退出氣候變化《巴黎協定》之后，這一協定將何去何從，人類應對氣候變化的努力是否會前功盡棄一直受到國際社會的高度關注。除美國之外的其他協定締約方普遍共識是，該協定不可逆轉，也不能被重新談判，這一原則也被寫入了中加此次的聯合聲明之中。

在多邊的合作之中，中加雙方再次確認對《巴黎協定》的有力承諾，將迅速全面有效落實協定，并且推進實施各自國家自主貢獻的政策和措施。2017年11月，《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締約方第23次會議上，通過了《斐濟實施動力》文件。中加兩國將和其他的締約方一道，推動在2018年完成關于落實《巴黎協定》的工作方案，同時將強化2020年前的實施力度，這樣可以為2020年后加強力度奠定堅實基礎。

在雙邊合作方面，中加兩國取得了更多進展。首先，兩國均意識到應對氣候變化是各自長遠發展戰略的重要環節，決定加速兩國減緩氣候變化、建設適應型和支持清潔增長的努力，通過共享相關國內政策信息、交流實踐中的優秀經驗，強化技術研究和開發合作，以及在工業界和私營部門中推動企業的參與，把握向更加綠色低碳經濟轉型過程中產生的經濟機遇。

其次，中加雙方同意在氣候變化和清潔增長合作方面建立部長級對話機制，進一步豐富雙邊政府對話體系。其中，氣候變化部長級對話，將由中國國家發改委和加拿大環境和氣候變化部牽頭。清潔能源部長級對話將由中國國家能源局與加拿大自然資源部牽頭。這兩個對話分別側重氣候變化領域和清潔能源發展領域。前者將加強在市場解決方面的合作，例如加方的泛加拿大碳定價方案和中方的全國碳排放交易體系等，后者將為促進清潔能源解決方案提供平臺，包括核能、可再生能源與天然氣。

再有，中加雙方宣布更新雙邊環境合作諒解備忘錄。中方環保部和加拿大環境和氣候變化部舉行了首次環境部長級對話。該對話機制將使雙方在清潔空氣、水、土壤、生物多樣性等多個共同關心的領域展開合作，利于實現可持續發展，保護兩國人民健康和福祉。中加兩國還將促進可持續能源和資源的開發，探索加速清潔能源和技術示范性項目創新和商業化的可能性，鼓勵使用可持續林業作業的木材和相關產品，加強合作開展更多機遇綠色建筑材料的生態友好型項目。總之，中加之間的氣候與清潔能源合作，展現了雙方鼓勵向具有競爭力、低碳和氣候適應型經濟和社會轉型的決心，以及對推進清潔增長的宏偉目標。

對于加拿大而言，和世界上的許多國家一樣，如何處理同中國的關系，如何看待中國的發展，如何能更好的利用中國發展帶來的機遇為自身和整個國際社會造福，是具有長期性、戰略性和全局性的問題。或許賈斯廷·特魯多總理可以從自己的父親那里得到更多的啟發，更為準確地預判國際格局的變動趨勢，順勢而為推動中加關系邁上一個新的歷史臺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