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著記憶看風景

厲汕

這世上怎會有“后悔藥”？當我明白到這一點的時候，才發現已太晚太晚……

我閉著眼睛，無聲幻想著：是否還能有個機會，可以重來。

這個年過得不如以前那般熱鬧，也許是因為家中少了個人，或許大家都還沉浸在悲痛中無法自拔。雖然我們都有心理準備，但真到離去的時候，那椎心的悲痛還是無法自抑。太婆是在一個夜晚微笑離去的，那般安詳，似微風吹拂大地，悄無聲息。

太婆一生過得凄苦，經歷了起起落落，在晚年才過上安逸舒適、子孫滿堂的生活。

一到過年，家中擠滿了人，吵鬧嬉笑聲彌散在屋子里。太婆總會擇準時機，顫顫巍巍地把一個個紅包塞給我們。太婆沒工作，僅有的資金來源就是太公單位每月微薄的撫恤金，還有逢年過節晚輩們給的紅包。她從不買新衣服，我們送去的新衣她也只在過年時穿，平常都穿舊衣服。她愛用方言說：“把錢省下來，給孩子們上學用！”我們不知道一年下來她是如何把錢存下來的。她總是把最好的給我們，即使是她咬得動也愛吃的東西，也全部拿出來，對我們說：“我還有呢！我一個人又吃不完，你們吃！你們吃！”每當太婆給我們紅包時，總會緊緊抓住我們的手。她的手，干巴巴皺起，瘦骨嶙峋。母親說：“老年人，瘦些才健康，不會得太多病。”可我不喜歡，每次太婆握住我的手時，我總會緊張。可如今，我又十分懷念那雙緊握著我小手的手，想再感受下那掌心的溫度。人真的好怪，失去才懂得珍惜。

當我再去外婆家時，看到的只是那掛在墻上的照片，照片中的人，笑靨如花，她渾濁的雙眼，好像正看著我。我的眼前變得模糊，轉身想逃離，最終還是沒有忍住，抱著母親號啕大哭。

其實長大后，我與太婆一年中見到的次數并不多，感情似乎也沒那么深厚，可當我看到照片中的太婆，想到從此只能在照片中見到她，卻開始想念，才明白血濃于水的親情早已根深蒂固。

如果時光能倒流就好了——

想念太婆的笑，想念她在鏡前打理她頭發的模樣，想念她坐在案前念經的背影，想念她念叨的一聲聲“南無阿彌陀佛”……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節假日我會少點貪玩，多去鄉下陪太婆，看看她那蒼老的容顏。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會學習講方言，可以陪太婆聊聊天，聽她一聲聲“汕汕”的呼喚……

從驚蟄一路走到霜降，太婆每天打針，吃藥，擦藥。如今憶起太婆離去前幾日說：“不要照顧我了，沒用了，反正我快死了……”我不曉得太婆說這段話時是怎樣的心境，或許離開這個生活了九十六年的世界她必定是留戀的。離去的那個晚上，太婆緊緊抓住阿姨的手放在嘴邊，淚水滑落，沾濕了枕巾卻什么也不說，她用渾濁的眼睛凝視著家人，一遍又一遍。

若時光能倒退就好了。可生活不是電影，可前進或后退，甚至暫停。

想起張小嫻說過：“所有錯過的，會變成遺憾，有些可以填補，有些不可以。而我們最終學會的，是不要錯過自己。”

（指導教師 王秋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