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義樺 陳紹軍
摘要: “毀綠種菜”現象的發展過程可分為“毀綠種菜”的始興、“除菜還綠”的反復、“走訪勸說”的嘗試和“開心農場”的建立等四個階段;對其治理可以分為“堵”“疏”以及“疏堵結合”等三個階段,并呈現出由“硬治理”到“軟治理”再到“復合共治”的實踐邏輯;治理的內在機制是為情感提供實踐空間,使土地情感在社區空間中得以表達。社區治理應當納入情感和空間的維度,并以空間營造的方式實現情感的再生產,最終實現社區的善治。
關鍵詞: 毀綠種菜;軟治理;硬治理;復合共治;情感治理
中圖分類號: C913文獻標志碼: A文章編號: 10012435(2018)06014109
Abstract: The phenomenon of “growing vegetable by destroying green belt” is quite common nationwide, and it is always a major problem for community governance. This paper will have a systematical study on the community governance process, practical logic and internal mechanism of “growing vegetable by destroying green belt” by taking a case study of L community in N city of J Province.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of the phenomenon of “growing vegetable by destroying green belt” can be divided into four stages: the rising of “growing vegetable by destroying green belt”, the repetition of “uprooting vegetable and planting green plants”, the practice of “interview and persuasion” and the establishment of “Happy Farm”; the community governance of the phenomenon can be divided into three stages of “blocking”, “dredging” and “combination of dredging and blockage”, and present the practical logic from “hard governance” to the “soft governance” to the “composite governance”; and the internal mechanism is to provide practical space for emotion, to make sure land emotion could be expressed in the community space. The community governance should incorporate the dimensions of emotion and space and exert their function, and make emotion reproduction to realize the good governance of community in the way of space construction, through the introspection of the community governance of “growing vegetable by destroying green belt”.
Key words: growing vegetable by destroying green belt;soft governance;hard governance;composite governance;emotional governance
近年來,“毀綠種菜”(又被稱為“占地種菜”“圈地種菜”)現象在全國各地頻頻發生,屢禁不止,并成為很多社區久治不愈的頑疾。伴隨著“毀綠種菜”現象的愈演愈烈,國內各類媒體對此的報道不斷涌現,層出不窮。絕大多數的報道認為“毀綠種菜”是一種不文明現象,應當禁止。報道內容主要是各地方如何整治“毀綠種菜”現象的實踐經驗。當然,也有極少數的報道認為應當換種思維看待“毀綠種菜”,比如通過開辟“開心農場”、鼓勵“陽臺種菜”或引導居民以其他方式來進行種菜等。不斷見諸報端的“毀綠種菜”現象已然成為一個“常談常新”的治理議題,屬于社區治理微觀層面的“末梢治理”。雖然在社區治理工作中對于“毀綠種菜”的整治是一件小事,但往往是這些看起來無關痛癢但卻像“牛皮糖”一樣的事情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增加了社區治理成本,使得社區治理出現“碎片化”,不利于社區整體性治理的實現。換言之,正是諸如“毀綠種菜”等眾多“小問題”構成了社區治理的諸多面相,如何以有效的方式治理這些“小問題”便是社區治理實踐過程中所面臨的現實拷問,這是一個值得研究的重大課題。那么社區到底該如何治理“毀綠種菜”呢?“毀綠種菜”可以被根治嗎?“毀綠種菜”的治理對于當前社區治理有何啟示?上述問題值得我們思考,因為對于治理“毀綠種菜”的研究,可以為其他相似類型的社區“微治理”提供治理經驗。
目前學界關于“毀綠種菜”的研究,內容主要包括“毀綠種菜”發生及延續機制[1]、“毀綠種菜”與鄰里矛盾[2]、英國“配額地”制度對“毀綠種菜”的啟示[3-4]、“毀綠種菜”的原因與對策[5]等。顯然,學界對于社區應當如何整治“毀綠種菜”仍未能在經驗和理論層面進行詳盡的探討。筆者在J省N市L社區進行有關社區建設及社區治理方面的調研時,發現該社區之前發生過“毀綠種菜”現象,社區治理效果并不明顯,但是后來專門開辟了一塊“開心農場”供社區居民種菜,使得“毀綠種菜”現象得到有效遏制。這引起筆者的關注與思考。本文遵循既有關于“毀綠種菜”的研究脈絡,從實踐社會學視角出發,對L社區“毀綠種菜”的治理從以下四個方面進行研究:首先,對L社區治理“毀綠種菜”的過程進行全景式呈現;其次,闡釋從“毀綠種菜”到“開心農場”這一過程中社區治理的實踐邏輯;再次,從土地情感和空間再造兩個方面闡釋“毀綠種菜”治理的內在機制;最后,基于上述討論探究情感、空間與社區治理之間的內在聯系、意義和價值。
本研究以J省N市L社區為研究個案,經驗資料來源于2017年8月筆者對L社區的田野調查。L社區位于J省N市城郊,于2012年由3個行政村合并而成,是一個拆遷安置社區,社區總面積7.3平方公里,人口2800多人,其中勞動力人口約占60%。筆者采用參與式觀察法和深度訪談法對L社區“毀綠種菜”的社區治理展開調研,獲得了大量的一手資料。
一、從“毀綠種菜”到“開心農場”:一場社區“種菜運動”
L社區“毀綠種菜”現象及治理過程可分為四個階段:首先,“毀綠種菜”現象在L社區開始出現并漸漸興起;其次,社區反復多次開展“除菜還綠”運動;再次,社區通過上門勸說等非正式制度手段治理“毀綠種菜”現象;最后,伴隨著“開心農場”的建立,L社區“毀綠種菜”現象最終走向終結。
(一)“毀綠種菜”的始興
L社區于2012年6月建成后,社區居住開始陸續入住?!皻ЬG種菜”現象也從此時開始出現。一些老年人發現社區有空地后,便開始利用這些地塊開始種菜,主要種植的是一些平時食用的蔬菜。伴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社區居民開始“毀綠種菜”。從樓前樓后的綠化帶到社區四周的邊角地,幾乎都被社區居民開墾為一個個“家庭菜園”。從剛開始的極少數社區居民開始零星種菜到形成大范圍的“毀綠種菜”,用時不到2個月的時間。當時,只要走進社區就能看到綠化帶里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蔬菜瓜果。在社區內“毀綠種菜”的居民以老年人和婦女為主,他們普遍擁有農業種植的經驗和習慣。在這一階段中,“毀綠種菜”現象從“星星之火”發展到“燎原之勢”,呈現出發生快、擴散強的特征。
(二)“除菜還綠”的反復
伴隨著“毀綠種菜”現象的愈演愈烈,加之有社區居民的不斷舉報,社區居委會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開始了“毀綠種菜”的專項整治工作。2012年11月初,由L社區居委會聯合T街道辦、物業管理公司聯合采取強制性措施清除社區綠化帶及邊緣空地上的蔬菜和其他農作物,并及時為綠化帶復綠,基本消除了“毀綠種菜”現象。同時,L社區加強了巡查力度,并張貼了相關宣傳標語,又正逢秋末冬初天氣寒冷,不適宜蔬菜生長,所以并沒有再次出現“毀綠種菜”現象。然而,隨著天氣轉暖,“毀綠種菜”現象又有了死灰復燃之勢,社區居民又開始了“毀綠種菜”行動。于是,L社區又開展了一次“除菜還綠”運動,但是此后“毀綠種菜”現象仍然時有發生,難以根除。在這一階段中,社區主要采取“堵”的辦法來應對“毀綠種菜”,社區與種菜居民一直處于長期對抗的狀態。
(三)“走訪勸說”的嘗試
經過多次“除菜還綠”,L社區的“毀綠種菜”現象并沒有得到徹底根治。社區發現采用“堵”的辦法應對“毀綠種菜”只能取得短時效果,無法達到治本的效果。于是,社區想辦法變“堵”為“疏”。2015年3月,社區組織3名管理人員,對于一些反復“毀綠種菜”的社區居民挨家挨戶走訪勸說,對他們的種菜行為進行勸告,并疏導他們的情緒,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種菜居民進行自我反思,從主觀意識上放棄“毀綠種菜”的想法。經過一段時間的規勸,一些社區居民主動放棄了私自開墾菜園,一些居民表面上答應不再種菜,但仍然會偷偷種菜,還有一些居民據理力爭,不聽勸導。在這一階段中,社區主要采取“疏”的方式應對“毀綠種菜”現象,希望通過勸說、講人情等非正式制度手段破解“毀綠種菜”難題,雖然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仍未能根除該現象。
(四)“開心農場”的建立
在與種菜居民的溝通與交流中,社區管理人員發現每個種菜居民種菜的動機都不盡相同。這些動機包括經濟需求、農耕情結、食品安全、休閑娛樂等。同時,社區管理人員意識到“毀綠種菜”現象出現的根本原因在于社區居民種菜需求與社區沒有空余地塊之間的矛盾。因之,如何利用現有的資源引導并滿足社區居民的種菜需求是解決“毀綠種菜”現象的根本辦法。于是社區轉變思路,采用“疏堵結合”的方式。2016年4月,社區在東側開辟專門地塊建設了約10畝的“開心農場”,引導有種菜需求的居民有序地種植,并成立了“種菜者協會”。有種菜需求的居民自愿入會,每年交納100元的會費即可獲得一小塊家庭菜園。同時,社區要求協會會員需認領一塊“責任綠化帶”,有義務對綠化帶進行日常監管巡查。另外,社區將“禁止毀綠種菜”寫進《社區居民公約》,鼓勵互相監督,并建立一套日常巡查機制,杜絕了“毀綠種菜”現象的再次發生。
二、“毀綠種菜”社區治理的實踐邏輯
探究社區治理過程和治理結構是理解社區層面治理的關鍵。[6]L社區對于“毀綠種菜”現象的治理過程可以分為“堵”“疏”以及“疏堵結合”等三個階段,呈現出由“硬治理”到“軟治理”再到“復合共治”的實踐邏輯。
(一)“堵”:硬治理
鄉村社會的“硬治理”是建立在“國家—社會”理論框架下的一種治理理念,推崇“政府本位”,推崇法律法規、強制等“硬權力”,并具體化為黨和政府在農村的一整套治理體制,包含精神文明建設、戶籍管理、衛生管理、社會治安等等具體的制度和機制。[7]76-77在農村社區治理實踐過程中,“硬治理”是指依托法律法規和規章制度等,采取行政化治理方式對社區公共事務進行治理的一種方式,其具有標準的明確性、方法的原則性、手段的強制性以及效果的即刻性等特征。[8]在L社區整治“毀綠種菜”現象的起始階段,通過強制性手段鏟除菜地的“硬治理”方式是主要的治理策略。
我們制定了“毀綠種菜”整治方案,并聯合街道辦、物業公司一起強制執行,開展“除菜還綠”運動。在推進過程中,一些居民拒不配合,我們8個人輪番上陣用鐵锨和小鏟車,花了整整3天時間才完成任務。(社區主任LQS)
從社區主任LQS的話語中可知,對于“毀綠種菜”現象的治理發生于該現象嚴重之時,且主要以“堵”的方式進行,體現了“硬治理”的基本特征。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及《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的有關規定,建筑區劃內的綠地應歸全體業主所共有共管,如若改變公共用地的形態和用途,應由業主們共同決定,單個業主無權擅自分配使用。顯然,“毀綠種菜”是部分業主的個體行為,并沒有得到全體業主的同意,侵犯了小區所有業主的權利,是一種越軌行為,這為社區治理“毀綠種菜”現象提供了合法性基礎。L社區制定了治理“毀綠種菜”的具體實施方案,并據此聯合T街道辦和物業公司使用強力鏟除的方式強制性執行,并在極短時間內消除了“毀綠種菜”現象。然而,“硬治理”只能暫時將“毀綠種菜”現象強壓下去,卻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而且引發了居民與社區之間的矛盾,增加了社區治理成本。究其原因,社區“硬治理”注重約束、處罰、法治等強硬手段,而忽視了人心、精神等方面的治理,這就使得治標不治本,陷入周期性的治亂循環。
(二)“疏”:軟治理
雖然L社區通過開展運動式治理,達到“除菜還綠”的短期效果,但是“毀綠種菜”現象反復出現的事實證明,“硬治理”并非遏制社區居民“毀綠種菜”行為的長效機制。于是,L社區開始采取上門勸導、宣傳告誡、情感溝通等“疏”的“軟治理”方式。所謂社區“軟治理”是指采取說服、教育、講道理、溝通交流感情等較為溫和的方式對社區公共事務進行治理,治理對象由公共事務本身轉變為其背后所指涉的人的思想和情感等行為意識,更關注于“社區心態”的培育。相比較于“硬治理”關注于有形的物、制度等,“軟治理”更關注于無形的“人心”。[9]
對于“毀綠種菜”的反復出現,與其用“堵”不如用“疏”,硬的不好使咱就來軟的,我們對一些頑固的種菜居民以上門勸導的方式對他們進行思想教育和情感疏導,變被動為主動,引導他們意識的轉變。(社區副主任WD)
從WD副主任的話語中可知,L社區組織一些管理人員,對長期反復種菜的社區居民進行勸導,通過轉變種菜意識以防止“毀綠種菜”行為的發生,并取得不錯的效果??梢哉f,“軟治理”相較于“硬治理”,其治理方式更加柔性化,更易于得到種菜居民心理認可和情感認同。經過一段時間的“軟治理”,社區內“毀綠種菜”現象發生的頻率降低、面積變小。
然而,并非所有的種菜居民都會聽從社區管理人員的勸導。一些種菜居民在表面上答應,但暗地里仍偷偷地種菜。還有一些較為“頑固”的種菜居民不聽勸阻,依然故我?!皻ЬG種菜”現象出現的原因有很多種,因人而異。筆者在詢問這些人“毀綠種菜”的原因時,發現主要是因為他們擁有深厚的土地情感。社區居民通過“毀綠種菜”只能獲得微薄的經濟收益,土地情感是驅使他們“毀綠種菜”的深層次原因。他們種菜更多地是為了追逐一種親切感、自我獲得感以及生活的歸屬感,是土地情感的現實性表達。種菜居民看到自己種的菜茁壯成長,精神得到愉悅,心理有滿足感和幸福感。因之,“軟治理”雖然取得了一定了成效,但當其“遭遇”種菜居民真切的土地情感時,便會遇到極大的阻力。換言之,正是社區居民的土地情感在很大程度上消解了“軟治理”效果。由此來看,“軟治理”亦并非長久之策,因為社區居民的土地情感是長久而彌堅的,不會隨著居住空間變遷而損失殆盡,也不會因情感疏導而即刻淡化。
(三)“疏堵結合”:復合共治
L社區相繼使用的“硬治理”和“軟治理”方式并未能有效遏制“毀綠種菜”現象,需要采取更加有效的治理方法。L社區采用“疏堵結合”的治理方式作為應對之策。一方面,L社區采取“疏”的“軟治理”辦法,在社區東側開辟了一塊“開心農場”,并成立了種菜者協會,引導有種菜需求的居民在“開心農場”有序地種植,解決了社區居民種菜需求與社區內部土地空缺的矛盾,而種菜者協會的成立使得種菜居民有了更多的交流機會,為社區居民提供了有形和無形的公共空間,促進了社區居民間的社會融合,使社區居民的土地情感有了寄托。同時,經過社區居委會、物業管理公司及居民代表的討論,將“禁止毀綠種菜”寫進《社區居民公約》,充分利用其“軟法”的約束力量,并鼓勵社區居民互相監督以充分發揮“閑話”等社區輿論的力量。[10]210-213另一方面,L社區采取“堵”的“硬治理”辦法。社區居委會要求種菜者協會會員在“開心農場”獲得“家庭菜園”的同時,要認領一塊“責任綠化帶”,并有責任和義務對其所認領的綠化帶進行日常監管巡查,發現綠化帶有損害后要及時報修。L社區通過強制性認領“責任綠化帶”,充分發揮了社區居民的主體性,讓種菜居民參與到“毀綠種菜”治理中來,使其實現了自身角色的轉型,由綠化帶的破壞者變為綠化帶的看護者,實現了社區居民的“參與式治理”。
筆者認為,無論是剛開始社區采取“堵”的“硬治理”方式的“被動防御”還是隨后采取“疏”的“軟治理”方式的“主動出擊”,都是一種“政府本位”的治理方式,均有意或無意地忽略了社區種菜居民的主體性以及情感需求。種菜需求與社區無地之間的矛盾是外在形式,而內在機理則是土地情感與空間再造之間的矛盾。因之,對于“毀綠種菜”現象的治理,不應是通過各種方式壓制抑或疏導土地情感,而是要“經營”土地情感,即為土地情感提供實踐空間。L社區通過建設“開心農場”和認領“責任綠化帶”的“疏堵結合”方式滿足了社區居民情感訴求,并充分發揮了社區居民的主體性,走出了治理“毀綠種菜”現象的“第三條道路”。筆者將該種治理方式稱之為“復合共治”。所謂“復合共治”是指在社區治理實踐中采取“硬治理”與“軟治理”相結合的方式,更加注重于社區多元主體特別是治理客體的積極參與,強調社區公共責任與居民公共責任的融合共擔,是以實現人的實際需求為導向的治理方式?!皬秃瞎仓巍笔且远嘣黧w的共同利益為基礎,將不同的治理方式互相合作、互為補充,以達到共同治理社區的一種治理方式。“復合共治”實現了社區治理與居民自治的有效銜接,即自上而下的治理方式和自下而上的治理方式有機融合于一體,實現了“問需于民”的治理轉向,屬于“有自治有共治”的基層治理類型。[11]“復合共治”是社區治理的一種新趨勢,強調剛柔并濟和情理法兼顧,呈現出治理體制復合化特征。[12]“復合共治”充分發揮了“硬治理”和“軟治理”的各自優勢,使社區治理實現了情感與空間的有機結合,有效遏制了“毀綠種菜”現象。
三、土地情感與空間再造:“毀綠種菜”治理的內在機制
費孝通認為,“從基層上看去,中國社會是鄉土性的”,“直接靠農業謀生的人是粘在土地上的”,“靠種地謀生的人才明白泥土的可貴”,“‘土是他們的命根”。[13]6-7在傳統農業社會中,土地是農民生活世界和意義世界的根基,是農民所有憧憬的歸宿,也是農民生命的全部寄托和生存的精神支柱。土地是農民賴以生存的根本,是農民獲得社會生活安全感的主要方式。正如費孝通調查江村時,村民所言:“地就在那里擺著。你可以天天見到它。強盜不能把它搶走。竊賊不能把它偷走。人死了地還在?!盵14]129農民與土地密不可分的關系,深刻影響著農民的生活方式、行為方式、道德觀念和價值取向。雖然由于歷史和現實等諸多因素使得農民對土地的情感發生變遷,[15]但是土地情結的傳統色彩依然濃厚,[16]農民對于土地仍然有著深深的眷戀之情。土地情感源于幾千年來農業生產及鄉村生活的實踐,是一種從未間斷過的感情,它深刻烙印于國人的社會記憶深處,像基因一樣根深蒂固在國人心中,成為生命中的一部分,并不會輕易消失。[17]在快速的城鎮化進程中,農民原有的吉登斯意義上的“本體安全性”(ontological security)因生產生活空間的急劇變遷而被破壞,他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存在性焦慮”(existential anxiety)。[18]115-118而土地是他們在急劇社會變遷中情感寄托的物質紐帶,是他們能夠與過往村落生活情境建立聯系的現實建構。社區居民在生活上并不依賴于土地,但是在情感上仍然對土地有著依賴之情。種菜作為土地情感的“慣習”是很難消除的?!伴_心農場”則凝聚了情感要素,兼具經濟、環境和社會等多種功能,增強了人們“日常生活的確定性”。在社區居民看來,土地不僅僅是一種滿足于生存的生產資料,更是自己靈魂深處的慰藉,是他們在現實中找尋田園生活的聯結。每個個體居民“毀綠種菜”的面積有限,種菜產出較少,根本無法解決生計問題。因之,經濟因素并非是社區居民“毀綠種菜”的主要因素,而根本性因素是居民潛意識中的土地情感以及延展而來的獲得感、安全感和幸福感等體驗性感覺。一言以蔽之,社區居民的種菜需求主要來源于土地情感。土地情感是驅使社區居民反復“毀綠種菜”的深層次原因。
土地情感是一種無形的主觀意識,需要借助于客觀實在的物質載體表達,即依托于土地。然而,由于土地流轉及家庭院落的消失等諸多因素使得社區居民很難找到可供耕作的土地,而綠化帶、空荒地等社區公共用地則為其種菜行為提供了實踐空間,成為土地情感實踐的物質載體。因之,“毀綠種菜”現象可視為土地情感在社區空間中的表達和顯現。由此來看,社區居民種菜需求與社區無地之間的矛盾是“毀綠種菜”發生的外在形式,而土地情感與空間再造之間的矛盾則是其內在機理。這也是社區治理的深層次結構性問題。正是由于社區空間再造時未能考慮到居民的情感訴求,既有的居住空間結構不能讓居民土地情感得到合理性表達,在很大程度上促使了“毀綠種菜”現象的發生。社區空間建設標準化和通用性,其在規訓和引導社區居民生活方式的轉變,但社區居民會自下而上的解讀并再改變空間的用途。[19]“毀綠種菜”現象是社區居民的土地情感在現實的空間結構中找不到合法性實踐空間的一種被動式越軌行為,是社區居民對社區空間使用方式的再詮釋,體現了社區居民的主體性,可以視為一種“空間抗爭”。抗爭與空間之間存在內在的聯系。抗爭是直接面對由威權和強者所掌控的空間,并試圖通過占領、利用和改造它,從而創造出一種屬于自己的“差異性空間”。抗爭的過程同時也是一個關于空間的認同政治的建構過程。[20]“開心農場”的建立實現了社區空間再生產,將種菜行為變得合乎于“法理情”,讓社區居民有了釋放土地情感的合法性空間。當情感有了實踐的空間,便迸發出強大的生命力。同時,社區通過要求種菜者協會會員認領“責任綠化帶”的方式,充分發揮了他們的主體性,使其能夠積極參與到“毀綠種菜”的社區治理中,實現了社區居民的參與式治理。
千百年來農民與土地是一種“共存共生”的關系。土地不僅是生產資料,更是農民心中的情感寄托。土地情感是在長時期人地互動中形成的一種集體性的感情,是在急劇的社會變遷中能夠與過去取得現實聯系的微妙情感體驗。從土地情感的視角來看,社區居民的“毀綠種菜”行為可以視為一種“情感抗爭”,是土地情感在社區空間中的“社會性表達”?!扒楦锌範帯笔恰翱臻g抗爭”的內在機制,“空間抗爭”是“情感抗爭”的外在表征,兩者之間相輔相成,猶如一枚硬幣的兩面。進言之,“情感抗爭”是社區居民表達土地情感和應對社會變遷的一種方式,是其本體安全性的自我修復。從這一角度出發,筆者認為社區對于“毀綠種菜”現象的治理可視為對土地情感的治理?!扒楦兄卫怼笔恰皻ЬG種菜”社區治理實踐邏輯的隱藏脈絡。首先,“硬治理”策略是對土地情感的壓制,即通過強制性鏟除菜地的方式消滅土地情感的實踐空間;其次,“軟治理”策略是對土地情感的疏導,即通過上門走訪的方式淡化種菜居民的土地情感;最后,“復合共治”的策略是在“經營”土地感情,即通過開辟“開心農場”的方式為社區居民找到土地情感的實踐空間,同時以通過認領“責任綠化帶”的方式賦予情感以責任,而非任由情感裹挾?!皻ЬG種菜”社區治理的情感脈絡可為“情感治理”理論作出邊際貢獻。作為學界新興的治理議題,“情感治理”是指是以情緒安撫和心靈慰藉為目標的制度化的或非制度化的情感回應,[21]在社會層面情感治理關注于社會層面的情緒和情感的引導,[22]在社區層面表現為通過干預社區情感的再生產而協調各相關群體之間的關系。[23]顯然,當前學者們對于情感治理的研究多傾向關注于社會情緒引導和社會關系重建等“虛體情感”,對于需要依托于實物而存在的“實物情感”治理并沒有足夠的重視。筆者通對“毀綠種菜”社區治理的分析,認為對于土地情感等“實物情感”的治理方式既不是壓制或消滅情感,亦不是疏導或淡化情感,而是通過“經營情感”的方式,為情感提供實踐空間,并賦予治理客體“情感責任”的方式實現社區良性治理。
四、結論與啟示:情感、空間與社區治理
“毀綠種菜”雖然是件小事,卻是社區經久難治的頑疾,應當引起特別的關注和足夠的重視。正如費孝通看到電視機下鄉時所言:“這些看來都是小事情,意義卻十分深遠的問題,需要我們嚴肅地進行科學的研究。”[24]207本文以J省N市L社區為研究個案,發現“毀綠種菜”社區治理實踐過程可分為“堵”“疏”及“疏堵結合”三個階段,并呈現出由“硬治理”到“軟治理”再至“復合共治”的實踐邏輯。在此基礎上,從土地情感和空間再造等兩個層面闡釋“毀綠種菜”治理的內在機制。需要說明的是,本文無意于討論社區是否應該支持“毀綠種菜”,而是通過對一個社區“毀綠種菜”治理的個案“深描”,提供一種可能的社區治理方式,即呈現社區治理的實然狀態。對于“毀綠種菜”現象的治理,不應是通過各種方式壓制抑或疏導土地情感,而是要“經營”土地情感,即為土地情感提供實踐空間,并賦予土地情感以責任。換言之,對于“毀綠種菜”的治理應告別“運動式治理”的方式,通過社區空間再造的方式實現土地情感的再生產。
通過對“毀綠種菜”治理實踐過程、實踐邏輯及內在機制的系統性考察,筆者認為如何處理好情感、空間與社區治理三之間的關系是“以人為本”的社區治理現代化進程中必須認真思考的問題。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加強社區治理體系建設,推動社會治理重心向基層下移,發揮社會組織作用,實現政府治理和社會調節、居民自治良性互動?!边@明確指出了社區治理體系建設的新方向。社區治理是基層的社會治理,在其現代化進程中會遇到諸多復雜的、非傳統性的問題,這促使社區治理進行著復合轉向,并在實踐過程中不斷創造出新模式,最終目的是實現政府、社會和居民三者之間的良性互動,形成“共建共治共享”的社區治理格局。在社區治理復合化過程中,情感和空間是兩個非常重要的維度,均是社區治理體系建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對情感、空間與社區治理的關系進行辯證分析,是對現有社區治理研究視角的重要補充,有助于完善社區治理體系建設。
首先,社區治理應當納入情感和空間兩個維度。長期以來,社區治理主要關注于制度和技術維度,忽略了情感和空間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社區治理實踐及研究中情感和空間的“缺席”。伴隨著社區治理的現代化轉型,人們逐漸意識到情感和空間對于社區治理體系建設的重要性,而社區治理的實踐也開始了情感轉向與空間轉向。一方面,社區治理需要考慮社區居民情感的表達與參與。費孝通在思考其一生學術歷程時寫道:“我回顧一生的學術思想,迂回曲折,而進入了現在的認知,這種認識是我最近強調社區研究必須提高一步,不僅需要看到社會結構,而還要看到人,也就是我指出的心態的研究?!盵25]情感是社區心態的核心要素,構成了社區心態的動力機制以及社區運行的調控和凝聚機制,是社區秩序形成的重要保障。在社區中,情感要素無處不在,構成社區運行的基礎,具有調節社會行為和穩定社區秩序等功能。因此,要注重將社區層面的情感的引導納入到社區治理中。社區治理重在以人為本,應當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注重于滿足人們的實際需求。而人作為一種社會性動物,對于情感有著近乎天然的需求。情感需求是指“人們對某相應特定情感的缺乏、等待、期盼狀態和獲取該特定情感的對象物以實現情感滿足的強烈愿望”[26],是人性的本真狀態和表現。只有當人們的情感需求得到滿足時,情感能量才得以釋放,才能形成良好的社區秩序。而當人們的情感需求被壓抑,長時間得到不到滿足時,情感則會驅使人們尋找釋放的突破口,帶來諸多社區治理難題。因此,社區治理應著眼于基層情感治理,用“情感”搭建起一座“治理之橋”,巧妙利用情感加強多元主體之間的聯結,讓社區居民的情感需求得以滿足,情感能量得以釋放,實現以社區情感為基礎的社區凝聚。[27]
另一方面,社區治理需要充分發揮空間的功能與作用??臻g鐫刻著人與社會、人與自然的多向作用、多重關系、多種品格,映照了人生活的全部。[28]社區空間為社區居民展開社會交往以及進行社會活動提供了場所,其存在的目的是為了滿足人們的需求。同樣地,社區治理也開展于社區空間之中,而諸如位置、地域、立場等各種空間隱喻,無不透漏著社會界線與抗衡的邊界。[29]??抡J為空間是規訓的機制,因為空間分割并馴順了個人的肉體,并凸顯出復雜事物的“秩序”問題,是權力的再生產。[30]168而社區空間生產也正是空間規劃與社區居民能動性之間交織的一個過程,其是一個“上下分合”的過程,[31]并伴生著由于社會結構張力所帶來的空間沖突與空間風險。[32]生活于社區之中的居民,他們會根據社區空間的結構和功能而“適應性”地調整自己的行為以便更好地在社區空間中生活,而這個“適應性”的過程則是多方權力博弈的過程,也是社區治理的空間面向。因之,將空間視角與社區治理相結合是解決社區治理難題的重要路徑,社區空間與社區治理二者通過社區內主體的行為與活動而互相關聯及形塑。[33]
其次,空間是情感表達的介質,情感的表達需要通過空間來實現,空間也會影響情感的體驗??臻g是人們情感的聚集、施加影響的對象,也是引起人們情感的因素。人生活于空間之中,良好的社區居住環境應當是由情感空間構成的。社區空間尤其是公共空間應當是社區居民的生活寫照,是情感符號的再現。正如凱文·林奇所言:“人類是最有領域感的動物,既善于利用空間來控制人與人之間的交易,會維護領域的所有權,以保證擁有其資源,從空間的控制產生心理結果,如擔憂感、滿足感、光榮感、屈從感。”[34]145空間及其所承載的情感是一個統一的有機整體,空間營造能夠影響人們的情感表達與轉換。不同類型的空間帶有不同性質的情感,無論是有形的物理空間還是無形的精神空間,均是情感的表達和交流的場所。良好的空間可以促進情感表達,釋放情感能量,實現情感的再生產。反之,情感一旦沒有或失去了表達的空間,將會不斷積聚情感能量形成情感勢能,尋找甚至創造出新的表達空間,而在這過程中極易產生居民的社區失范行為,成為社區治理的難題。換言之,當人的情感得不到關注且無法抒發時,人們會通過各種正式或非正式的方式改造空間以重新獲得情感的空間體驗,往往會引發集體性事件,并由此會產生一系列的社區治理問題。
因此,作為人們認知和感知環境及情感表達的重要介質,空間的情感化設計就顯得尤為重要。情感化的空間能夠引導人們在相應的位置表達相應的情感,滿足社區居民的情感需求,并做出相應的社會行動,形成穩定的社區秩序,從而能更好地實現社區的良性治理。換言之,基于情感需求的空間生產能夠給予人們明確的提示和線索,使人們能夠明白和接受空間的情感脈絡和性質特征,從而引導人們相應行事??梢哉f,空間的情感化可以提高空間使用率,增進社區居民間的情感交流,營造具有人文關懷的社區空間,對于創造社區的和諧生活具有重要作用,這也是社區生命力的源泉。當然,情感化的空間設計并非僅是為了情感表達和表現空間,更是為了創造空間的結構關系,喚起人們切身體驗和參與,去領會空間的意義,使得各行動主體在空間中實現社會行動的最佳耦合。因之,社區的融合與發展,需要依靠凝結情感的空間形態來傳承,社區空間的結構和樣態承載著居民情感表達的重任。這就要求社區空間營造應當關注居民的情感需求,充分考慮到空間所要容納的情感要素。
最后,社區治理應當以情感治理為紐帶,空間治理為手段,通過社區空間營造實現情感的再生產,最終實現社區的善治。社區對于居民有著情感性和易接近性的功能和意義。[35]黨的十七大報告指出要“把城鄉社區建設成為管理有序、服務完善、文明祥和的社會生活共同體”。從社會建設的情感維度來看,共同體的實質是共同的情感,建設社會生活共同體則應當著重于培育共同的情感。[36]而通過社區空間營造實現社區居民情感的再生產是實現這一目標的重要路徑。目前,社區空間普遍缺乏社會和文化意義,忽視了原有的環境要素、歷史記憶和成長機制,并且被塑造成為一個服從功利主義計算和合理化的商品,[37]不能滿足人們的情感需求。在社區空間建構過程中,當情感“遭遇”市場化時,受到排斥的往往是情感,空間成為無情感之物,缺乏必要的情感基調,出現了人與空間之間的情感割裂。在國家治理體系中,情感是基本的、不可或缺的、具有核心地位的元素,“情感治理”是內在于中國傳統治理之中的。[38]因此,社區空間生產過程中必須關注人們的情感關切和價值取向,在正式制度或非正式制度安排中加入與社區居民的情感聯結機制,了解社區的情感結構和心態,建設社區的“情感機制”。[39]社區空間設計離不開人,離不開人的情感??臻g因為有了情感的表達才會富有生機與活力,才能真正給人們帶來幸福的體驗,實現社區整合,而這也是社區治理的內在要求。正如威廉·H懷特(William HWhyte)在《小城市空間的社會生活》中所指出的那樣,“建設一個人性化的空間,而不是建設一個非人性化的空間,其實并不難,人性化的空間可以讓城市生活大不一樣”[40]10。
當然,強調情感治理并不是忽略正式制度的理性治理,而是一種補充,相輔相成。解決情感的需求和理性控制之間的矛盾是文明進程的中心問題。[41]情感之于理性,并非是其附庸。兩者之間是互相映射的關系。社區要回應居民的情感訴求,但又絕不能完全被民粹情緒所裹挾,而是要有選擇性地滿足。在社區治理中自覺增加“情感治理”原則,有助于進一步提高社區治理效率,實現社區治理精細化。社區治理要重視有溫度的情感尺度,強調文化的植根性,而非鳥瞰式的強制性權力表達。同時,需要注意的是,因不同年齡層次、性別結構的人口有著不同的需求,應當在考慮人口特征的基礎上對社區空間進行合理的分配,以滿足不同社區群體差異化的情感需求。當然,情感與空間僅是社區治理的兩個面相,應將之納入整體性社區治理視閾,使情感、空間在“法理情”的范圍內達到一種均衡的狀態,實現社區治理的最優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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