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青樓出身的傳奇女子

□ 幸福的沙曼

張伯駒及其夫人潘素

一、身 世

潘素，曾經的蘇州名門千金，前清著名的狀元宰相潘世恩的后代，原名潘白琴，也叫潘慧素。幼年時期，大家閨秀的母親沈桂香把她是當作名媛來培養，聘請名師教她音樂和繪畫，所以她彈得一手好琵琶，繪畫功底也扎實。十三歲時母親病逝，她被繼母王氏，賣到上海的妓院。

潘玉良原名張玉良，出生在揚州一個貧民家里。一歲時喪父，兩歲時姐姐死了。到了8歲時，唯一與之相依為命的母親也不幸離開了人世，她被舅舅收養。

在舅舅家過了六年，女孩子到了14歲是最招人注目的時候，俗稱破瓜時節。她因身段兒苗條，天生麗質，舅舅不念親情，財迷心竅，在她十四歲那年的初夏，將她賣給了蕪湖縣城的怡春院，當了雛妓。

1900年，董竹君在一個貧寒家庭呱呱墜地，原名毛媛，父親靠拉黃包車為生，母親則靠給人幫傭貼補家用。在她13歲那年，父親病重，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并且父親再也不能拉黃包車了，原本一貧如洗的家庭變得步履維艱。萬般無奈，董竹君被家人送到青樓賣唱。300塊大洋的交換，三年的期限。

二、贖 身

巧遇恩人，讓潘素、潘玉良、董竹君的生命開始燃起不一樣的火花，這一幕幕英雄救美的故事，開啟的是三個女性新的人生。

張伯駒對潘素可謂一見鐘情，當場為她寫了副對聯：

潘步掌中輕，十步香塵生羅襪；

妃彈塞上曲，千秋胡語入琵琶。

寥寥兩行字，把潘素的神態容貌與特長，描摹得淋漓盡致，佳人傾心，兩人隨即熱戀。

無奈國民黨中將臧卓也看上了潘素，臧卓把潘素軟禁在西藏路與漢口路交叉口的一品香酒店。情癡張伯駒居然托朋友買通臧卓的衛兵，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英雄救美，劫走了潘素，從此，兩人一生沉浮，形影相隨。那是1935年，潘素二十歲，張伯駒三十七歲。

潘玉良17歲那年，姿容清秀，氣質脫俗，早已成了蕪湖地界令人矚目的一株名花。正巧海關監督潘贊化來蕪湖上任，當地政府及工商各界同仁舉行盛宴，為新任監督接風洗塵。商會會長讓張玉良獻上弦歌助興，張玉良輕撥琵琶，慢啟朱唇，一曲《卜算子》在廳內婉轉回蕩：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去。

一曲動人，彼此傾心，張玉良奉命陪潘贊化出游，臨別時張玉良鼓足勇氣說：“他們把我當魚食，想釣你潘大人上鉤，一旦你喜歡上我，就找你討價還價，給他們的貨物過關行方便，否則就以你狎妓不務關務，敗壞你的名聲!你若趕我回去，他們就說我無能，找流氓來糟蹋我，我知道大人是正派人，留下我對你不利，但我無奈啊!”

但潘贊化還是將張玉良留在了身邊，為了表達感激之情，張玉良改名潘玉良。

董竹君原本是青樓里賣唱的青倌，可青樓的坑太深，易進難出，像她這樣的姑娘，到了可接客的年紀，老鴇根本不會放走她。

這時，她遇到早已是一方督軍的夏之時，他要贖她，娶她，帶她一起去日本。

董竹君注定不是一個要依附于他人的女子，她說：“我不要這樣，我又不是一件東西，以后做了夫妻，哪天你不高興就說，你是我花錢買來的，那我可受不了。你一個銅板都不能花，你要是花錢買，我就不答應跟你結婚，只要你答應我三件事，我會想辦法出去，跟你結婚。”

潘玉良

董竹君

于是她提出了三個要求：不做小老婆；婚后夏必須帶她去日本讀書；將來夏從事革命，她料理家務。夏之時一一答應。董竹君沒有讓夏之時贖她，而是自己從妓院里跑了出來，她不希望自己是物件，賣來賣去，她要的是尊嚴和地位。

三、傳 奇

女人遇見什么樣的男人，真的是成就什么樣的人生。

婚后，張伯駒發現了潘素的繪畫天分，不僅大加贊賞，更是著力栽培。在他的引薦下，潘素21歲便正式拜名師朱德甫學習花鳥畫，接著又請汪孟舒、陶心如、祁景西、張孟嘉等各教所長，同時還讓她跟夏仁虎學古文，這位夏仁虎，便是著名作家林海音的公公。

你依稀可以想像這個男人為了想買一個古董，躺在地上不起來，潘素答應他說“好”，他才起來拍拍自己身上的灰。

在張伯駒的大力栽培之下，潘素成為著名的山水畫家，為了成全張伯駒的名士風流，潘素還變賣珠寶首飾鼎力相助，寧愿獨自應對柴米油鹽的瑣碎，也要讓愛人收藏到自己喜歡的文物。

潘贊化婚后并沒有把潘玉良縛之深閨，而是教她讀書寫字，為其延請老師，通過關系讓她進入上海美專學習。潘玉良不被同學接受，潘贊化送她出國留學。潘玉良留學歸來，在上海、南京等大學任教，從一個青樓女子一躍成為大學教授，許多人嫉妒她嘲諷她，在她的畫作《人力壯士》上寫上了這樣的話：妓女對嫖客的贊歌。潘玉良受不了，再次離開了祖國，這次一去就是四十多年，再也沒有回來。

她的作品陳列于羅馬美術展覽會，曾獲意大利政府美術獎金。1937年后一直旅居巴黎，曾任巴黎中國藝術會會長，多次參加法、英、德、日及瑞士等國畫展，成就頗豐，她還是第一位作品進入盧浮宮的中國人。

再說董竹君。她遇到的夏之時，不似張伯駒那樣溫文爾雅，也不如潘贊化那樣懂得欣賞和成全一個女人。他有的只是責備和奚落，面對董竹君要求離婚，這個男人竟然說：“你要跟我夏之時離婚，你將來在上海灘站得住的話，能把這個女兒養活養大，不要說受教育了，我在手板心里煎魚給你吃。”

有時候，女人的強大真的是被男人逼出來的。離婚后，機緣巧合，董竹君得貴人指點，創辦了上海錦江菜館。她把菜館經營得有聲有色，匯聚了上海灘最有頭有臉的人物，如杜月笙、黃金榮等人，董竹君也成為赫赫有名的企業家，商業大老板。

錦江飯店成為上海最有名的飯店，至今也是上海赫赫有名的花園式飯店，服務過數以百計的國家元首和政府首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