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中醫藥大學(廣州,510006)
1953年6月,中南行政委員會衛生局召開了中南區第一次中醫代表會議。引人注意的是,除中南區六省二市的中、西醫藥界代表及各省市人民政府衛生廳、局負責干部外,參加會議的還有中央衛生部副部長徐運北及全國各大行政區衛生局的代表。
這的確是一次不同尋常的會議。新中國成立后,這是第一次舉行大區級中醫代表會議,也是后來陸續舉行的各級同類會議中唯一一次有中央衛生部官員參加的中醫代表會議。對有關中醫政策執行情況的檢討和強調衛生工作中的政治思想領導,是這類會議的主題,也預示了此后兩年里衛生部人事變動和中醫行業更多的改變,從而奠定了新中國中醫政策的基本內容和中醫行業的基本格局。
對于新中國中醫政策而言,1953年是一個重要的年份。自1949年9月毛澤東發現衛生部門領導們忽視延安時期提出并確立的“中西醫合作”方針[1],已過去兩年多,衛生部似乎離方針越走越遠。中醫政策和衛生部領導人的調整遂于1953年拉開序幕,這一年6月舉行的中南區中醫代表會議就是這一重要歷史進程的轉折點。
1949 年6月和9月,毛澤東在與賀誠及與軍隊衛生領導者們的談話中,反復強調中西醫的團結合作和醫療衛生國情。當時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軍隊衛生領導者們,顯然未能理解毛澤東所關注的重點所在。《賀誠傳》作者也承認,“賀誠對中醫的認識同毛主席的指示存在一定的距離”[2]。毛澤東一再強調醫療衛生國情,要求遵循五年前由他提出并經由陜甘寧邊區政府確立的“中西醫合作”方針,是因為1944年10月李富春已代表中共中央強調該方針“不僅適用于邊區與現在,而且適用于全國與將來”[3]。第一屆全國衛生行政會議所制訂的衛生工作方針,雖提及對中醫的團結和改造,但缺少處理中、西醫關系的原則,引起毛澤東的不滿[4]。
為了提醒衛生干部們回歸延安傳統,《健康報》在1950 年7月20日頭版,重刊1944年陜甘寧邊區文教大會通過的《關于開展群眾衛生醫藥工作的決議》;而在隨后舉行的第一屆全國衛生會議開幕式上,中央人民政府朱德副主席在講話中著重闡述了“中醫科學化、西醫中國化”問題,并表揚延安時期開始學習針灸的魯之俊。他主要是在說服西醫,當時別無選擇:廣大鄉村缺醫少藥,連中醫都沒有,農民自然迷信巫神;在這樣的環境下,過分挑剔地爭吵科學的資格毫無意義[5]。政務院郭沫若副總理也在講話中談了“中醫科學化,西醫中國化”的必要性[6]。傅連暲副部長則在閉幕式上提醒:“團結中醫,是我們衛生部門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今天全國的西醫不到兩萬,中醫呢?幾十萬,如果我們不注意團結中醫,就等于幫助了巫神,幫助了迷信,使老百姓的健康無法獲得保障。這是毛主席幾次都曾指示我們的,所以我們今天要強調地、不怕重復地再談一下。”[7]
1953年1月開始的“新三反(反對官僚主義、命令主義和違法亂紀)”運動,是中國共產黨繼“三反”運動后又一次大規模整風運動。其核心是反對官僚主義,而在中央一級,運動后期重點轉向反對“分散主義”,并導致中央機關的權力格局改變和人事變動[8]。
1月,隨著“新三反”運動的發動,中央軍委決定在總后衛生部設立政治部,調白學光出任政治部主任[9]。白學光到任后,到衛生部一些直屬單位調研,看到諸如浪費、醫療事故、工作人員不安心等現象,便寫出一份反映衛生部領導官僚主義的報告。馮彩章等認為:“這就為黨中央和毛澤東同志提供了一份嚴重失實的材料。”[2]210- 211
實際上, 2月28日《人民日報》就刊發了題為《華東行政委員會衛生局混亂現象嚴重》的報道及《加強黨對衛生工作的領導》的社論,批評衛生工作缺乏政治領導,官僚主義問題嚴重。同日,毛澤東代中央起草了《在反官僚主義斗爭中研究加強思想領導和政治領導》的指示,要求中央人民政府和軍委各部門盡速召開會議,發動批評和自我批評,深刻揭露領導方面的官僚主義,在反對官僚主義的斗爭中研究加強思想領導和政治領導的方法,并規定改正的具體辦法[10]。
29日,中央衛生部直屬單位立即開展為期四周的學習運動,賀誠在學習動員會上做了動員,要求通過檢查工作,著重揭發和批判衛生領導機關和領導干部的官僚主義,端正思想作風,找出改進工作的辦法,以求加強衛生部門的政治思想領導[11]。雖然是拿華東衛生局開刀,但在“新三反”高潮時動用《人民日報》,在中央衛生部引起的震動可想而知。崔義田對該報道十分重視,認真寫了檢討,并對機關同志進行了教育。后來,華東局向中央反映了情況,經核實證明報道確有嚴重失實之處。1954年4月崔義田調任中央衛生部副部長后,一次毛澤東見到他時,說:“你是好人,受了冤枉。”看似輕飄飄的一句話,遠不止字面上那么簡單[12]。
4月3日,毛澤東在白學光報告上批示,批評軍委衛生部犯有“極端嚴重的官僚主義”,并指出:根據白學光的報告來看,軍委衛生部對全軍衛生工作可以說根本沒有什么領導,這是完全不能容忍的,必須立即著手解決。毛澤東懷疑政府衛生部的領導工作可能和軍委衛生部領導工作同樣是一塌糊涂,既看不到政治領導,也看不到認真的業務和技術領導。毛澤東責成習仲勛、胡喬木“嚴肅地檢查一次政府衛生部的工作”,并對存在的問題提出解決方案,付諸實行[10]176- 179。毛澤東還在批示中特別注明,要物色“不一定學過醫的同志”充任衛生部部長[2]211。實際上,此后十年將在衛生部發揮巨大作用的徐運北已于1952年11月15日經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第十九次會議通過,調任中央人民政府衛生部副部長[13]。
毛澤東認為軍委衛生部上述問題,是由于分工不合理,主要領導兼職過多,又忽視思想政治工作造成的。要求“在此次反官僚主義斗爭中,撕破臉皮,將這些徹底整垮,改換面目,建立真正能工作的機關”[10]176。1953年7月,中央軍委召開會議,研究了毛主席的批示和衛生部的報告,決定賀誠不再兼任軍委衛生部長,以便集中精力做好政府衛生部的工作[2]211。
與此同時,政務院文教委對政府衛生部的領導工作也進行了三個月的檢查,向中央寫了報告。報告指出,在機關內部,“真正‘飽食終日’一事不做的人還是少見,多半屬于辛辛苦苦的官僚主義,或是糊糊涂涂的官僚主義”[14]。1954年,中央根據兩個衛生部的報告,發出《關于各級黨委必須加強對衛生工作政治領導的指示》。值得注意的是,“無論是中央的這個指示,還是在討論兩個衛生部問題的中央常委會議上,都沒有提出衛生部領導犯有方向、政策方面的錯誤”[2]212。
1952年,中南局統戰部曾召集了一次湖北省和武漢市的中醫座談會,會上反映出“大家思想上是比較混亂的,提出的問題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正確的,已經引起衛生部門的密切注意”[15]。中南局所在的武漢市,有約二百名中醫人失業或半失業,一部分已改行轉業。有了“三反”運動時“紀凱夫事件”中的經歷[16],聽取中醫業者反映的問題后,主持中南區工作的鄧子恢不敢怠慢,于1952年下半年在中南軍政委員會提出要重視中醫工作,中南軍政委員會衛生局即著手籌備召開中南區中醫代表會議[15]。為此,中南衛生部要求所屬六省二市,在1953年上半年都要召集中醫西醫的座談會,以掌握基層的更多情況,利于中南區中醫代表會議的召開。
調查結果顯示,中南區突出的問題是中醫失業和半失業;中醫參加種痘、水利工程沒有報酬,難以維生;公費醫療不準報銷中藥費,稅務局對西醫聯合診所免稅,對中醫聯合診所不免稅,中醫聯合診所有因納稅而垮掉者;換領行醫執照有諸多窒礙;有業者認為中醫進修是淘汰中醫,消滅中醫等[16]。
4、5月間,中央衛生部在京召開了幾次有關中醫工作的座談會,了解到中醫進修和中醫行業存在的一些問題[17]。其實,早在1952年,毛澤東已召見京城名醫孔伯華,詢以中、西醫學問題。孔當晚上書毛,云:“……今欣逢毛主席洞察其旨,使祖國醫學這一備受摧殘、茍延殘喘之數千年中華民族最豐富的文化遺產,得到發揚,幸何如之!愿盡綿薄,努力發掘,以期臻于至善,使對全人類的健康,茲渥是依靠。”顯然,當時毛澤東對于中醫處境及此后的處理辦法早就成竹在胸了[18]。稍后的1953年春,周恩來也專門邀請另一位京城名醫施今墨到中南海,討論同樣問題[19]。
可見,中南區第一次中醫代表會議舉行之前,中央領導人已掌握了中醫反映的主要問題,并在構想解決方案。盡管中南區衛生部與中央衛生部之間溝通的具體細節尚不得其詳,按照 “新三反”的工作要求,徐運北出現在這次會議上,就不足為奇了[20]。
經過認真籌備,中南區第一次中醫代表會議于1953年6月10日上午在武漢開幕,14日閉幕。出席代表148名,除中南區六省二市的中醫、中藥界代表108人,西醫界代表8人及各省市人民政府衛生廳、局、處長16人參加外,中央衛生部副部長徐運北及中南行政委員會、中南文委、中南局統戰部等部門首長也到會講話,全國各大行政區衛生局也都派員參加。會議組織代表們參加了武漢市中醫藥聯合改進會的歡迎茶話會及大會舉行的經驗交流座談會,并參觀了武漢市主要醫院和聯合診所等機構。會前還召開了中南衛生局中醫委員會成立會議[21]。
“中南行政委員會副主席陳銘樞、中央衛生部副部長徐運北、中南行政委員會衛生局局長齊仲桓在會上都著重指出:中醫有悠久的歷史,豐富的經驗,中醫學術也有一定的科學內容。各地衛生行政干部應認真地加強團結中醫工作,幫助中醫努力學習,進一步提高學術水平。”中南行政委員會文教委副主任潘梓年也強調:“我們要以對待祖國寶貴遺產的態度,嚴肅地對待中醫,幫助中醫學術的整理與提高。”[22]
會議傳達了第二屆全國衛生會議的精神,檢查了三年來中南區執行中醫政策的情況,代表們討論并通過了中南行政委員會衛生局提出的關于組織發揮中醫力量、中醫進修和整理中醫學術問題的三個工作草案。會上還宣布,中南行政委員會衛生局關于中醫工作的咨詢機構——中醫委員會已在6月8日成立,共有16位委員。
“由于黨政首長正確的領導和啟發,提高了全體代表們的政治思想覺悟,會議情況熱烈,充分發揚了民主,展開了批評與自我批評,暴露了不少存在的問題,提出了很多具體意見。”[20]“中醫代表對中醫的地位、待遇問題、生活問題和組織聯合診所等問題提出了不少意見和困難,特別是反映下面在執行中醫政策上的偏向。”[22]
代表們的意見得到了主辦方的回應。會議閉幕時,齊仲桓在總結報告中承認,“三年多來,中醫同志們的力量還沒有得到充分發揮,主要原因是由于衛生行政領導部門,首先是中南衛生局對中醫的領導工作還有許多缺點”。具體而言[21]:
(1)對中醫的認識不夠明確,不夠客觀:中國醫藥有悠久歷史,幾千年來,人民依靠中醫解決醫療問題,它是有科學內容的。所以對中醫的認識,是一個關鍵問題,也是影響中西醫團結合作和影響今后共同進步提高的關鍵問題,過去我們在這一點上,有不夠明確的地方。
(2)對中醫現有的力量認識不清楚:中南區究竟有多少中醫不清楚,中醫與人民的關系如何不清楚。過去常常是從一部分文化低的,作風不好的中醫來了解中醫,因此對中醫缺乏了解;對于農民怎樣的要求和依賴中醫,也沒有充分的認識,所以看不出中醫的真正力量。
(3)領導上對中醫政策的學習和認識不足:中央規定要“團結中西醫”,要對中醫進行團結教育、改造。三年來,我們對于團結教育中、西醫務人員重視不夠,對于中南區一億七千萬人口須要依靠誰來解決疾病治療問題認識不夠,應該在愛國主義的基礎上團結中西醫也認識不夠,團結沒有明確的基礎,所以流于形式;我們既然認識不夠,所以不能教育省、專、市、縣各級衛生人員。又如我們對中醫教育改造停留在中醫進修上,對進修目的、內容不明確,不結合進修工作發揮力量,對于進修以后,用什么方法繼續進行教育和培養,辦法少,又對如何組織中醫缺乏正確認識,在這些問題上我們認識不足,自然會產生工作上的缺點。
(4)深入接觸中醫了解情況不夠:對于中醫究竟存在些什么問題,我們是不了解的,這就是領導脫離群眾的官僚主義作風。又對于中醫擔任政府交付的臨時任務,生活上沒有得到適當照顧等問題,也是我們不了解情況的緣故。
作為具有示范意義的會議,上述內容實際上也是此后各級衛生部門談及中醫政策執行問題時的范本。如果沒有上級的“啟發”,這樣承認和定性“錯誤”顯然是不可能的。關于正確認識中醫的重要性,會議主要從認識中醫的“力量”和“前途”兩方面加以強調。關于中醫政策,齊仲桓指出[23]:
什么是中醫政策呢?總的說就是“團結中西醫”。為什么要團結?因為中醫是力量、有優點(原文為“良”)、有前途。需要通過團結、組織起來,以求發揮。另一方面,對于中醫本身來說,所存在的弱點前面已經說過:是舊社會遺留下來的。也都需要通過團結,學習改造,互助合作,達到真正提高的目的。所以說通過團結、組織發揮好的一面,教育、改造不足的一面,這才是對中醫真正的愛護和幫助,這就是中醫政策的基本內容。
在閉幕時的講話中,徐運北肯定了會議解決“對中醫工作的認識問題”,提醒衛生部門每個同志“應以嚴肅的態度,遵照團結的政策來慎重地對中醫學術從事分析研究,而不是妄加批判的”。他還強調,會議“一致體會了中央團結中西醫的政策是完全正確的。目前存在的問題,主要是在于貫徹和執行中央的政策做得怎樣。如這次會上大家反映的……這說明了上級領導對下面的情況了解不夠,發生問題沒有去檢查解決,工作中缺乏具體的指導,證明領導上存在官僚主義”[24]。
上述會后不久,《人民日報》在京召集了一個關于中國醫藥問題的座談會。8月26日,該報發表此次座談會紀要《正確地對待中國醫學遺產》,編者按認為會上“所提出的意見是正確的,衛生行政領導部門應予考慮采納”[25];9月25日,著名中醫蕭龍友和趙樹屏在該報聯名發表文章,支持上述會議紀要的觀點[26]。
在此背景下,第三屆全國衛生行政會議于1953年12月24~28日舉行。這與第二屆會議相隔僅一年,而第一、二屆會議的間隔是二年多。各級軍、政衛生部門負責人190余人參加了會議。賀誠在開幕式上的報告中,用相當的篇幅“深刻批判”了“幾年來衛生工作中所存在的缺點和錯誤”;在5天會議期間,“經過小組討論和大會發言,自下而上地展開了批評與自我批評,揭發和批判了各種錯誤,并討論了今后的方針任務”[27]。閉幕式上,中央人民政府文化教育委員會副主任習仲勛作了重要報告。
1954年1~3月,各地先后召開了衛生行政會議,各地黨政領導出席會議并做了指示,中醫政策開始得到貫徹執行[28]。此后,《健康報》兩次報道各地召開同類會議的情況[29,30]。
1954年10月20日,《人民日報》發表社論《貫徹對待中醫的正確政策》;次日,該報發表傅連暲撰寫的社論《關鍵問題在于西醫學習中醫》;11月2日,該報發表社論《加強對中藥的管理和研究工作》。上述三篇文章是對毛澤東7月30日對衛生部黨組《關于加強中醫工作的請示報告》的批示的進一步解讀。而其主旨已由國務院文委秘書長錢俊瑞傳達給這年7、8月間第一次全國高等教育會議的與會者[31]。
至此,新的中醫政策的綱領基本成形。1954年12月23日,衛生部發出通知,要求各省、市衛生廳、局及醫藥院校進一步展開有關中醫政策的學習[32]。
1955年2月4日,《健康報》(第371期)發表朱健的文章——《批判王斌輕視歧視中醫的資產階級思想》。6月10日,全國文教工作會議閉幕。會上明確了文教工作的基本方針和政策,并以中醫問題為中心,批判了衛生部某些領導人歧視和消滅中醫的資產階級思想,指出幾年來衛生部對中醫問題采取了錯誤的政策,是衛生部門工作中一項極為嚴重的方針性的錯誤[33]。
政策調整帶來了中醫政治地位的實質性改變。醫療衛生行業和中、高等教育全面向中醫藥開放,衛生部設立了中醫司,省、市衛生廳(局)設立了中醫處(科);中華醫學會開始吸收中醫會員,各地成立了中醫學會;醫院開始設置中醫科,公費醫療將中藥納入報銷范疇。到1956年底,中醫藥的各種機構設置已經齊備,“對待中醫的正確政策”得到全面落實。
1949- 1953年,中國共產黨在新民主主義革命的框架內,對文化進行了有限度的改造。相對于此后不斷強化的“革命”語境,這一時期仍是有選擇的。盡管如此,中國共產黨沒有須臾忘卻自身的崇高政治抱負,一系列社會思想文化運動顯示了執政黨改造中國社會的信心和雄心。對于傳統醫學的取向,衛生部起初的設想實際上是與執政黨改造社會和實施現代化的整體構想和邏輯是一致的,與延安時期確立的“中西醫合作”的方針有微妙的區別。衛生部出臺的旨在有效管理中醫行業,使之更符合新國家醫療衛生工作需要的政策,遇到了來自業者的抵抗,由此派生的問題最終帶來了改變。從第一屆全國衛生會議主要領導的講話到中南區中醫代表會議上齊仲桓對“中醫政策”的界定,則可看出中央對回歸延安傳統的關注以及對衛生部的不滿。中南區中醫代表會議上徐運北的出場,以及對此前中醫工作的否定,標志著國初中醫政策出現了轉折點。
如果忽視中共領導人對延安時期衛生政策的重視,脫離新中國成立初期的政治環境,就無法理解衛生部為何陷入這樣的漩渦,也無法理解中醫政策問題為何成了撬動衛生部這個“獨立王國”的一支重要杠桿,而后來“對待中醫的正確政策”又何以影響中國醫療衛生行業數十年。1955年11月,中央防治血吸蟲病研究委員會成立,由柯慶施等政治家擔綱。這年晚些時候,賀誠調離衛生部。從1952 年底開啟的調整進程,至此已大大深化,衛生工作不再由衛生部專美,專業技術人員已開始無足輕重。與此同時,中醫得以進入西醫的幾乎所有領地,西醫則被要求學習中醫,現今中醫行業的基本格局在此期間逐步形成。原本起于青萍之末的微風細浪,最終成為一場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