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欣悅
冬雪紛飛的時候,我想到祖父。每當冬日從睡夢中轉來,窗戶上微微泛著白意,宣紙捋平的沙沙聲就混著墨香和雪后的清新,流進里屋。祖父蘸了毛筆在窗邊習字,白色的上衣與雪色渾然一體,好不飄逸。
祖父在窗前翹首盼望著,新研的墨端端正正地擺在桌上,遇雪的日子他總能妙筆生花。
除夕前,我們兄妹畏懼嚴寒,窩在沙發一角剪窗花。我們競相將自己的得意之作在正門上比劃一番,卻每每只貼在臥室門口。正門那方莊嚴之地必是留給祖父的。果不其然,祖父背著手,佇立在窗邊遙望稀稀疏疏飄落的雪花,好一會兒才回過神,隨即攤出兩張紅紙,大筆一揮,遒勁的字體躍然紙上。他再抬頭看一眼窗外的雪白,會心地點點頭,欣欣然正欲將其懸于正門,卻靈光乍現,便健步回屋,又作出一幅。他將兩幅對聯掛在門上相對比,見他糾結又用心的神情,我們不禁一哄而上,嘰嘰喳喳喧嚷起來。最后決定一個掛在里、一個掛在外才算作罷。
就這樣,每一個夜晚在落日余暉中散去,每一個清晨隨著每一個夜晚走來。每從夢中轉來,祖父習字的背影就那樣清晰地映入眼簾。
祖父在雪地里拽著我,深深淺淺的腳印烙在白茫茫的天地間,多艱難的路他也會砥礪前行。
又是一個下雪的日子,祖父與我冒雪去探望生了病的故人,歸時尚早,可天色卻早已經黑透。我唯恐摔倒,猶猶豫豫間步伐越來越慢。這時,祖父伸出一只厚大的手掌緊緊拽著我,叮囑我踩著他走過的大腳印。他雖年紀大了,可走起路來仍是十分穩健,他邊走邊喘著均勻的氣息說道:“在風雪中可要快些走,不能停,否則要被凍僵喲。”我透過圍巾包裹的縫隙望去,他堅實的背脊格外高大,心里一陣暖意在升騰。說來也怪,沒有片刻的歇息,路途竟似乎不再那么漫長。
長大以后多少次頂著風雪前行,我記住了祖父說的話,也都挺了過來。每至雪日出行,祖父筆挺的背影就那樣牽引著我的心靈。
我永遠難以忘懷那些與祖父相處的時光。炎熱的夏季,是他教我背詩;寒冷的冬季,是他手把手教我習字,乏了,帶著我一同出外賞雪,便也不知累了。
如今,窗外仍然飄著細碎的雪花,祖父卻回了老家。窗臺上那套筆墨紙硯仍規規整整地陳放在那兒,落了一層薄灰。這雪天里,不見祖父,它們怎么能不感到落寞呢?
吉林大學附屬中學力旺實驗中學 指導教師:魯俊
吉吉工作室
雪花透著清新的氣息,筆墨帶著古樸的韻味,當窗戶上微微泛著白意時,“祖父蘸了毛筆在窗邊習字,白色的上衣與雪色渾然一體”,這幅安詳的畫面日復一日,成了小作者冬日清晨難忘的記憶。然而祖父也不是不茍言笑的“老古董”,他對比著自己寫好的兩副對聯,得意卻又難以抉擇的為難模樣,又成了一家人春節記憶里的趣事。風雪滿途,握著祖父的手頂風而行,跟他一樣挺著脊背,磨礪精神,天雖寒而心卻暖,讓小作者獲益終生。
冬雪紛飛的時候,是不是特別容易思念誰?雪花漫天灑落,正如心底的想念吧,連窗臺上的那套筆墨紙硯,都期待著重逢的時刻呢!
【適用文題】祖孫情;想念一個人;溫暖的陪伴……(小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