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敏
征我上二年級的時候,父親在他工作的建筑工地上遭遇了一場重大事故。那之后的好幾個月里,他整天待在家里睡覺,什么事都不管。
事故發生前,他是個有趣的父親。他常常帶著我和姐姐去游樂場以及運動場,和我們的堂兄弟姐妹及好友一起玩。他會給我們做早飯,送我們去上學。
但那次事故后,他變了,變得難以親近。那時我還太小,不明白他遭受了什么。我不覺得難過,我只是生氣,為他的變化,為他的令人不快。他幾乎不跟我們說話,即使說,也大多是抱怨或發火。
三年后,父親能重返工作崗位了,也不再酗酒和夜不歸宿,但他沒有變回原來的樣子。
我13歲的時候,朋友邀請我夏天去加利福尼亞玩兩周。我特別想去,十分興奮,但父親說不行。
“她哪兒也不能去。”父親對母親說。“哦,太晚了,我已經給她買好票了。”母親說。“你們做什么事情總是背著我。真是氣死我了,我覺得你們不尊重我!”他大喊。如果不是因為我們認為他會不假思索地否決,我們就會征求他的意見了,但我當時不想說這些,不想讓爭吵升級。
我明白他對當年的事故感到生氣和抑郁,但我覺得他不應該拿家人出氣。所以,憤怒繼續在我心中積聚,我會做一些他不喜歡的事情來跟他作對。
14歲的時候,我開始接受心理輔導來幫助自己應對所有這些不好的情緒。我姐姐也是。我不想讓父親知道這件事,但最后母親還是告訴了他。
令人驚訝的是,我注意到父親在知道我因為他而要接受心理輔導之后,就開始慢慢變了。他不再因為我的房間亂糟糟而吼我,他努力跟我有更多的溝通。我的房間實在亂的時候,他會平靜地說:“別忘了收拾房間。”他變好這件事讓我覺得局促不安。我已經習慣了我們不說話的狀態,而且說實話,我也更喜歡那樣。我還在生他的氣。
我跟父親的關系一直在改善,直到他做了一件傷害我的事。我的心理咨詢師會救助無家可歸的貓,她給了我一只。但是,我們家已經有一只貓了,而且我也只被允許養一只。所以,我試著把這第二只貓藏在我的房間里。兩周后,父親發現了它。“這是誰的貓?”他問。隨后他讓我把它扔出去,但是我沒理他。
幾天后,我帶著我的朋友亞歷克絲回到家,發現我的貓不見了。“我的貓呢?”我大喊著。“你不愿意打發它走,我就親自動手了。”父親說。說完他向后院走去。我跟在父親后面,用所有我能想到的惡毒的話咒罵他。“我恨你一輩子!”我大喊著。我以前從來沒像這樣沖著我的父親大喊大叫過。
讓我驚訝的是,他并沒有發火,相反地,他哭了起來。我以前從沒見他哭過。不過我當時也沒有感到歉疚。怒火和厭惡吞噬了我。
幾個月過后,我們慢慢又開始說話了。我姐姐說服了我,讓我在父親跟我說話的時候回應他。
不過,除了那個小插曲之外,父親一直在試著變成一個更好的人,所以我也在試著原諒他。現在,我對我們眼下的關系感覺還不錯。一切都已有所好轉,而且還在繼續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我也不再那么生他的氣了,因為雖然他好些年來都不是個好父親,但是他在改。我知道他的出發點是好的,他希望我能擁有最好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