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人的科學頭腦

高中梅

宋代的沈括在《夢溪筆談》里提到過一次觀察洪水的經歷。

他看到洪峰洶涌，奔騰而來，忽然涌進一座廢城就停滯不前了。廢城因為地勢低，居民早已遷移他處。洪峰來到，轟然注入城中，如同進入一個早已準備好的蓄水池。沈括看見了，便想到了蓄洪，就是用蓄洪湖來分散洪水的強大破壞力。

在《夢溪筆談》中有一段文字是這樣的：“鄜延境內有石油，舊說高奴縣出‘脂水，即此也……”石油這個名字是沈括定下來的。經過親自試驗，他認為石油可以代替松煙，讓人們不致濫伐林木。他預見石油制品“后必大行于世”。沈括確有超前意識，如今人們已經離不開石油了。

關于采集草藥的時間，沈括也提出過科學的合理意見：掌握時機，以期不受“二、八月”的約束，尋求提高產量和質量的最佳時段。“古法，采草藥多用二月、八月，此殊未當……皆不可限以時月。緣土氣有早晚，天時有愆伏，如平地三月花者，深山則四月花。白樂天《游大林寺》詩云：‘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蓋常理也?！鄙蚶ㄈ绱擞涊d道。

白居易的詩，詠的是花，實際上寫的是人，寓意做人必須涵養功力，才能保有后勁，贏得獨特的風光。

當然，沈括是位大科學家，他具有超前的科學思想，觀察事物當然具備科學性。白居易等一些詩人，也是有科學頭腦的，他們不管是觀察社會、人物，還是考察自然景觀，都是深刻的，能見到一般人不能發現的一面。像宋代楊萬里的“元不黏天獨自行”，就是一個突出的例子。一般人都說月亮是附著天空運行著，楊萬里卻看到月亮是在自己運行。

在《全唐詩》里，有一位詩人胡玢。他留下的詩不多，給后人的啟示卻不小。他有一首《廬山桑落洲》：“莫問桑田事，但看桑落洲。數家新住處，昔日大江流。古岸崩欲盡，平沙長未休。想應百年后，人世更悠悠?！?/p>

桑落洲，在那時已出現在江水的中心。它在九江的長江河道中，江水總是沖刷著原來的河岸，把河岸向后趕。然后，從上游和岸邊來的泥土與沙石又在江心沉積下來，日久成為沙洲。胡玢看到這種為水勢改變的地理現象，就了解了滄海變桑田的過程，所以他說：“莫問桑田事，但看桑落洲?！?/p>

現在想來，“桑落洲”在當地人的口語中，很可能是“砂落洲”，后來被寫成“桑落洲”。它形成的過程，大概與嘉陵江心沙坪壩形成的過程可以相互印證。但是，胡玢已經從中理解到世界變化的道理了。

由此看來，很多文人不僅能風花雪月，還能細心觀察，獨立思考，大膽懷疑。有了這種精神，就具備了科學頭腦。巴爾扎克說：“打開一切科學的鑰匙毫無異議是問號?！备矣谔岢鰡栴}，就具備了科學頭腦，當代人更需要這種精神。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