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杰,通信作者:李寧康
(河南中醫藥大學,河南 鄭州 450046)
臨床一些“怪病”,即一些病情錯綜復雜的病證,因病機與痰有關,其癥狀或可見有形之痰,但以無形之痰居多,存在于人體的臟腑、肌肉、經絡、肌膚、關節之間,無處不在,故有“怪病多痰”之說。古代醫家所知的怪病,臨床表現一為繁雜多變,一為怪異奇特;一者多無形可尋,以功能性疾病為主,一者多有形可查,以實質性疾病為主。目前來看,痰邪引起的疾病遠遠超出這一范圍,涉及現代醫學中呼吸系統、消化系統、心血管系統、中樞神經系統等多個方面。臨床上,痰證的表現多屬急、大、危、奇之證,文獻也記載“百病兼痰”“百病多由痰作祟”“一切怪病多生于痰”等。王新志教授從醫數十年,所見疑難病不計其數。筆者觀察總結發現,王新志教授治療疑難雜病常從痰論治,臨床效果頗佳,現總結如下。
痰,古通“淡”,是指水一類的可以“淡蕩流動”的物質。《內經》無“痰”之證而有“飲”“飲積”“汁沫”“水”“水濕”之說。張仲景《金匱要略》始有“痰飲”名稱,并有廣義、俠義之分。隋唐至金元,有痰證、飲證之分,逐漸發展了痰的病理學說,提出“百病兼痰”的論點,對臨床實踐有十分重要的指導價值。楊仁齋所著《仁齋直指方》首先將痰和飲的概念做了明確的區分,提出飲清稀而痰稠濁[1]。痰是一種病理產物,又是致病因素,因痰繼發的病證很多,且多復雜,故有“因病生痰,因痰致病”“痰之為病,變幻百端”“頑痰出怪病”“怪病治痰”“痰為百病之母”等說法,如《雜病源流犀燭·痰飲源流》所載:“人自初生,以至臨死,皆有痰。”明·龔廷賢謂“一切怪病,此皆痰實盛也”。明·繆希雍云:“種種怪證,皆痰之所為。”清·張秉成曰:“痰為百病之母,奇病怪證,皆屬于痰。”岳美中亦謂:“痰生百病,怪病成于一痰。”《類證治裁》云:痰“在肺則咳,在胃則嘔,在心則悸,在頭則眩,在背則冷,在胸則痞,在脅則脹,在腸則瀉,在經絡則腫,在四肢則痹”。李時珍在《瀕湖脈學》中指出“痰生百病食生災”,高度概括了痰病的廣泛性。
正常生理情況下,痰的輸布排泄,依靠三焦的氣化及肺、脾、腎的功能活動。痰邪的形成與肺、脾、腎的功能失常有關。肺主通調水道,輸布津液,若肺失宣降,津液不行,水道不利,便可停聚而為痰飲。脾主運化水濕,脾氣虛弱,運化無力,水濕停聚,可漸聚生痰。腎主蒸化水氣,若腎陽不足,蒸化無力,水液內停,也可上泛而化生痰飲。此外,若為外邪所侵、內傷七情、飲食勞倦、生活失宜等內外因素影響,也可導致痰邪的產生。痰邪致病,具有病情纏綿、病程較長、病位廣泛、變化多端、難以速愈等特點。癥狀以病變部位的悶、脹、痞、困、重、麻為主,好發腫塊,一般不紅不腫不通,脈象弦或滑,苔白或白膩[2]。痰的生成和病變并不是孤立的,與火、氣又互為因果,關系密切。古人云“有因熱而生痰者,有因痰而生熱者,故痰即有形之火,火即無形之痰……痰得火而沸騰,火得痰而煽熾”。前人還有“氣有余則為火,液有余則為痰”之說,更加突出了痰證“怪病”的特點。
王新志教授研究疑難雜病多年,發現大多怪病都是由痰引起。痰邪引起此類病證的原因如下:首先,隨著生活習慣的改善和工作節奏的改變,很多人喜食油膩葷食,辛辣味重之物,導致脾胃運化水谷精微功能受損,脾失健運,聚濕成痰。同時,部分人因缺乏鍛煉,營養過剩,使形體肥胖,胖人多濕,亦加劇了痰邪的產生。其次,隨著老齡化程度的加快,部分中年人的臟腑功能減退,不能正常運化氣血津液,津液凝聚,在體內積累到一定程度,終成痰邪[3]。
在治療上,《金匱要略·痰飲咳嗽病脈證并治》提出:“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同時根據表里虛實的不同,采取相應的處理。中醫之痰有寒痰、風痰、熱痰、痰濕及燥痰之分。治則有燥濕化痰、清熱化痰、潤燥化痰、溫化寒痰、化痰息風、軟堅化痰、滌蕩頑痰等。王新志教授認為,對痰的治療應首先分臟腑虛實,其次辨標本緩急,凡因病生痰者,不能見痰治痰,應先治其病,病祛則痰自清。若因痰繼發他病時,則應以治痰為先,痰祛則諸證自愈。再者,脾為生痰之源,用藥時注重健脾,脾運則濕化。而且治痰還必理氣,氣順則痰亦消。此外,治痰應兼治火,氣火偏盛灼津成痰者,治宜清降;氣火偏虛津凝為痰者,又當溫補;至于治痰原則必須以化痰、祛痰為大法。化痰能使痰歸正化,消散于無形,或使其稀釋排出體外;祛痰能祛除內壅的積痰,包括滌痰、豁痰、吐利等法。
基本方組成:制天南星10 g,茯苓15 g,法半夏10 g,甘草片5 g,枳實12 g,竹茹15 g,天麻15 g,石菖蒲20 g,遠志15 g,川芎15 g,丹參30 g,僵蠶15 g,全蝎10 g,蜈蚣2 條。隨癥加減:若風痰者,加白附子化痰息風;若熱痰者,加黃芩、黃連清熱燥濕祛痰;若寒痰者,加干姜、桂枝、細辛溫陽化飲;若氣痰者,加香附、枳實理氣化痰;若燥痰者,加瓜蔞、貝母清肺潤燥化痰;若痰濕較盛者,加澤瀉、桂枝溫陽化濕消痰;若脾虛者,加茯苓、白術健脾化濕。上述方劑為王新志教授從痰治怪病的經驗方,由溫膽湯組化,其中制天南星、法半夏燥濕化痰,茯苓健脾祛濕,枳實、竹茹清熱化痰,石菖蒲、遠志化痰開竅,川芎、丹參活血化瘀,僵蠶、全蝎、蜈蚣疏通經絡。縱觀本方,諸藥合用,開合相濟,祛邪扶正,標本兼治,適用于現代飲食習慣及工作環境下的普通人群,臨床中結合患者具體病證及舌脈加減用藥,可治療諸多疑難雜病。
患者,男,57歲,2016年12月28日就診。體態肥胖。主訴:發作性咬舌1周。1周前患者無明顯誘因出現發作性咬舌,發作不定時,未重視,近兩日咬舌現象頻發,平素飲食不規律,喜食辛辣油膩,運動少,今為系統診治,遂來我院就診。入院癥見:發作性咬舌,口干,神志清,精神可,偶有反酸,胃灼痛,納眠可,二便調,舌質暗淡有瘀點,舌苔厚膩,脈滑。既往史:煙酒史數十年。辨證為痰瘀互結。治法:化痰除濕,活血通絡。應用上述基本方7劑,每日1劑,早晚兩次服用,并囑其按時服用三餐,清淡飲食,適當運動,忌煙酒。患者服至第3劑時,咬舌癥狀基本消失,未見復發,囑患者繼續服藥鞏固治療,7 d后患者自覺病情好轉,出院。隨訪至今未發作。
按語:本案患者體態肥胖,胖人多濕,喜食肥甘厚味,有吸煙飲酒等不良嗜好,現年事稍高,常年累積,導致脾胃功能減弱,脾失健運,體內氣血津液運化失常,內生痰濕,漸聚成痰。氣血運行不暢,內生瘀血,痰瘀互結而成;其次,患者入院行血常規、超聲、頭顱磁共振等檢查,γ-谷氨酰轉肽酶47 U/L,三酰甘油1.90 mmol/L,同型半胱氨酸24.03 μmol/ L,余指標均正常;再根據患者舌脈象,舌質暗,苔厚,診斷為痰瘀阻絡。選用上述方藥,使痰濕除,瘀血化,則氣機運行正常,經絡通暢。
怪病就是異乎尋常的病,實際上是在當時的醫療水平和條件下,未認識或者認識不足的病,不同于尋常規律,治療比較困難,屬于疑難病的范疇。目前雖仍稱之為“怪病”,實則不怪,因已經認識到是“痰”為患,治療上也可以從痰入手。因此,研究痰的病理生理及相應的治療,是未來中醫治療“怪病”的著力點。
[1]周仲瑛.中醫內科學[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7:398.
[2]王學嶺.試論怪病多痰[J].天津中醫學院學報,2003,22(2):5.
[3]劉海艷.馬智教授中醫治療偏頭痛經驗總結[D].遼寧:遼寧中醫藥大學,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