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度認知功能障礙與老年抑郁關系的研究進展①

洪紫靜，周瑋，胡蓉蓉，張林

寧波大學心理學系暨研究所，浙江寧波市315211

隨著人口老齡化日益嚴重，養老問題越來越成為大眾關注的焦點。抑郁作為老年人輕度認知功能障礙(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MCI)最常見的并發癥[1-3]，與MCI共病時嚴重影響老年人身心健康。

國內基層醫療中往往忽視MCI的診治以及患者的心理狀況[4]。調查發現，認知功能障礙是老年人生活質量下降的直接原因，而抑郁情緒作為決定性因素[5-6]，共同影響老年人的日常生活，但MCI的精神行為癥狀長期被忽視。

1 MCI與老年抑郁

MCI是介于正常老化與癡呆之間的一種認知障礙癥候群，主要特征為認知功能下降[7]。MCI的發病率由于診斷標準和人群的不同而有所差異。在全球范圍內，MCI患病率16%～22.2%[8]。我國患病率20.8%，每年約10%～15%MCI患者進展為阿爾茨海默病(Alzheimer's disease,AD)[4]。

MCI沒有統一的診斷標準，目前多采用Petersen診斷標準[9]，也可采用神經心理學測驗和生活量表評定，如簡易精神狀態檢查(Mini-Mental State Examination,MMSE)、臨床癡呆評定量表(Clinical Dementia Rating,CDR)、日常生活能力量表(Activities of Daily Living Scale,ADL)等。

老年抑郁是指發生于老年期(≥60歲)這一特定人群的抑郁癥[10]，是一種特殊的情感障礙，包括首次發病的晚發型老年抑郁(late-onset depression,LOD)和老年期前發病持續到老年期或老年期復發的早發型老年抑郁(early-onset depression,EOD)。老年抑郁的發病可能受多種因素影響，目前公認的3類高危因素包括急性負性生活事件、慢性應激和血管性疾病[11]。對老年抑郁的檢測多用量表法，主要有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HAMD)、老年抑郁量表(Geriatric Depression Scale,GDS)和抑郁自評量表(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SDS)等。

調查發現，隨著年齡增大，老年人認知功能呈下降趨勢，MCI患者的心理癥狀也發生明顯變化[12]。抑郁作為最常見的精神行為癥狀，發生率9%～63.3%[4]，年齡越高風險也越大。老年MCI患者抑郁的患病率為31.82%[8]。MCI和老年抑郁關系密切，有一些共同的臨床特征，如記憶、執行和注意力等認知損害，社會功能下降，以及一些共同的危險因素[10]。

Feldman等[13]研究表明，59%MCI患者存在精神癥狀，如抑郁、焦慮、淡漠，尤以抑郁多見；有精神癥狀的MCI患者認知障礙更嚴重，表現為興趣減少、悲觀、焦慮、失眠等，直接影響患者的生活質量，并給患者家庭帶來很大壓力。部分前瞻性縱貫研究和橫剖觀察性研究證明，抑郁不僅為MCI患者較為常見的一種精神癥狀，也是癡呆過程中的常見并發癥[14]。與未并發抑郁的MCI患者相比，并發嚴重抑郁癥狀的MCI患者額葉和行為癥狀更為普遍和嚴重[15]。

關于MCI和老年抑郁的相關性仍存在爭議，關聯機制尚不明確[16]。有的研究認為，認知功能障礙與抑郁癥狀明顯相關[17]。也有研究中發現[18]，MCI和抑郁的相關性可能存在性別差異，女性MCI與抑郁癥狀評分有關，而男性中則不存在這種關系。

2 老年抑郁是MCI的早期表現

2.1 老年抑郁與MCI伴隨發生

老年抑郁常伴隨MCI發生。大部分研究發現，抑郁癥狀可能是認知障礙惡化的一個征兆，在認知正常的人群中，抑郁癥狀的出現也可能是一種神經退行性疾病的早期征兆[12]，可能出現在認知功能下降之前[15]。但有研究認為[19-20]，抑郁是已存在認知功能障礙患者的一種伴隨現象，與MCI的發生沒有關聯；抑郁是MCI的一種早期表現，而不先于認知功能障礙。老年人抑郁情緒的出現暗示認知功能存在一定程度損害，在干預治療時需同時關注這兩方面。

2.2 MCI和老年抑郁發病的共同危險因子

高齡和性別是MCI和老年抑郁發生的共同危險因素[21-23]；MCI患者保有完整的日常生活能力，受教育程度低的農村老年人MCI患病率更高[24]；對受教育程度較高的個體而言，認知功能下降的特征不明顯，只表現為情緒的改變，因此不能忽視受教育程度較高老年人的心理特征。當老年人產生抑郁情緒時，需要及早干預其認知功能，避免認知功能損傷到無法逆轉的程度。抑郁癥狀和MCI發生時間間隔越短，發展為癡呆的風險越大。有研究認為[16]，抑郁、MCI和癡呆可能是癡呆進展過程中沒有明顯界限的三部曲，是同一疾病在不同階段的表現，三者的表現都是源于同一神經病理學變化。

2.3 重視早期老年抑郁的表現

經年累月的勞作和身體功能的下降，使得老年人在步入老年期后常感到力不從心，而認知功能衰退使老年人無法順利完成活動，表現出抑郁情緒。目前社會對認知功能障礙老年人的關注度不斷上升，但極少注意老年人心理情緒變化。隨著身體功能、社會地位、生活方式等改變，老年人容易發生多種負面情緒。老年抑郁作為MCI的早期表現，提示需要注意老年人情緒變化可能伴隨的認知功能衰退。

3 老年抑郁是MCI的危險因素

3.1 老年抑郁和MCI發病的腦機制

抑郁癥狀是MCI進展為AD的獨立危險因素[25]，也是老年患者認知能力下降和進一步發展的危險因素[26-27]。功能磁共振研究顯示，LOD和MCI患者共同存在海馬網絡功能異常，抑郁和MCI共病患者存在多腦區功能損害[28-29]。提示對老年人抑郁的早期治療對減緩認知衰退的重要性。

3.2 老年抑郁增加MCI的發病率

抑郁會增加MCI發生的風險，且在非遺忘型MCI患者中更突出。一項對455例MCI社區老年患者的長期調查發現[30]，老年MCI患者出現抑郁癥狀可能是認知功能障礙的危險因素。對吉林60歲以上農村老年人MCI影響因素調查發現[31]，抑郁老年人患MCI危險性是非抑郁老年人的1.59倍。Steenland等[32]對抑郁進行深入剖析發現，只有2年之內有抑郁主訴的老年人才是MCI的高危人群。抑郁的首發年齡對MCI有重要影響，老年人若在60或65歲后出現抑郁，則更有可能進展為MCI[33]。在中國老年人群中，抑郁癥狀的出現可能增加MCI風險[12]。抗抑郁治療可以有效改善MCI患者的抑郁和認知狀況[34]。但藥物治療雖可充分改善患者抑郁情緒，但其認知功能仍低于年齡、受教育程度匹配的正常老年人[35]。

3.3 早期治療老年抑郁

早期治療抑郁癥狀對延緩MCI轉變有積極意義，心理治療能提高老年抑郁患者的認知功能[36]。對住院老年人，醫生、護士及護理人員不僅需要關照老年人生理健康，也應紓解老年人可能產生的消極情緒，防止產生嚴重情感障礙，尤其是抑郁情緒，要定期對可能出現的情感障礙進行評定；對居家老年人，家人的照護及朋友的社會支持有重要的意義。老年人退休后漸漸減少社會交往，很多活動力不從心，容易產生抑郁情緒，并伴隨認知功能損害。

4 小結

盡管大多數研究顯示抑郁與MCI的發生發展存在相關性，但仍有意見認為老年抑郁和MCI不相關。有些研究表明MCI患者比正常人更易出現抑郁情緒，但有些研究結果卻認為沒有區別，未發現抑郁情緒加重MCI患者認知功能障礙。有研究通過比較不同程度抑郁患者抗抑郁治療前后的認知功能，發現MCI伴抑郁患者隨訪1年后總體認知功能沒有減退，反而較對照組有所提高，認為抑郁可能不會直接損害認知功能，抑郁的嚴重程度不影響認知功能[37]。

對MCI和老年抑郁關系的研究有以下不足：大多數研究缺乏隨訪；多數研究采用橫斷面設計，無法建立老年抑郁和MCI的因果關系；目前用量表檢測抑郁癥狀可能在研究中存在差異；樣本量較少。關于抑郁與MCI關系的研究并未統一，可能由于設計方法、環境因素、隨訪時間、診斷工具而有所差異，需要進一步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