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日-6日,美國國務卿蓬佩奧訪問馬來西亞、新加坡、印度尼西亞等東南亞三國。在新加坡,蓬佩奧宣布美國將為東南亞國家提供近3億美元的“安保資金”,用于加強印太地區在海上安全、人道主義援助、維和能力以及“打擊跨國威脅”等領域的安全合作。此前,蓬佩奧在華盛頓的一個商務論壇上已宣布了一項針對東南亞地區總計1.13億美元的投資計劃,涉及技術、能源和基礎設施三大領域。與此同時,蓬佩奧還呼吁建立一個“自由與開放”的印太地區。顯然,蓬佩奧此次“攜大禮”訪問東南亞,“醉翁之意”在于推行美國的“印太”戰略。
2017年11月初,美國總統特朗普在訪問東南亞時宣布,“印太”戰略將取代“亞太再平衡”戰略,成為美國新的亞太戰略。之后,特朗普政府緊鑼密鼓地推出了《國家安全戰略》《國防戰略》和《核態勢評估報告》三個重磅文件,以此為“印太”戰略提供理論支撐。“印太”戰略不僅有利于美國培植盟友,而且有助于建立美國主導的多層次戰略同盟和戰略伙伴關系網絡,以阻止出現一個可以與美國相抗衡的國家。從本質上說,特朗普的“印太”戰略是以制衡中國崛起為主要目標而構建的一種“威懾戰略”。將印度洋與太平洋作為一個統一的戰略單元,有利于平衡中國在太平洋-印度洋地區日益上升的影響力,重建美國霸權主導之下的亞太權力均勢格局。
自特朗普入主白宮以來,美國政府的內外政策嚴格遵循“美國利益至上”的原則,力求重構“美國優先”的國際新秩序。美國在新版《國家安全戰略》中明確將中國定位為“戰略上的競爭對手”,并冠以“修正主義勢力”和“經濟侵略者”之名,意欲通過“印太”戰略所構建的美印日澳四國聯盟體系,強制性扭轉目前正在出現的“不利于”美國的國際規則以及當前美國所面臨的“不公平”的貿易環境。為此,美國大張旗鼓地重建“朋友圈”,重構有利于美國的絕對話語權,重塑有利于美國的秩序和分配規則,以鞏固美國的霸權能力。一方面,特朗普強力推動制造業回歸美國,試圖通過恢復制造業以實現就業崗位的有效回歸,夯實美國實體經濟基礎并使制造業持久處于全球價值鏈高端;另一方面,阻止中國制造業進入產業鏈和價值鏈的中高端領域,甚至不惜以發動貿易戰的方式阻礙《中國制造2025》戰略的中高端制造業發展目標的實現。
與此同時,美國強推“印太”戰略不僅映射出美國對中國崛起的戰略焦慮,還有新興市場國家群體性崛起使美國霸權地位受到沖擊而產生的不安全感。在特朗普眼中,似乎只有“唯利是圖”才能讓“美國再次偉大”,只有“唯利是圖”才能提升美國實力,只有建立在實力基礎上,霸權地位才能更加穩固。特朗普的思維定式是現實主義國際政治思想的集中體現。
美國在地緣政治方面的主要目標是維護其霸權地位,保持以美國為中心的國際秩序與世界經濟格局。而要實現這一目標,首先要保證其在亞太地區處于支配地位。所以,美國高度重視在東南亞的投資布局。
首先,投資東南亞是為了推進“印太”戰略。美國的戰略重心看似集中在地緣政治與安全領域,但也不乏經濟利益的考量。此次蓬佩奧攜帶4.13億美元“大禮包”對東南亞三國進行訪問,意圖通過加強美國與東盟國家的安全合作與經濟關系,鞏固美國在亞太地區的領導權。其中,3億美元安全投資用來加強與東盟的安全合作,促進建立一個“自由與開放”的印太地區,以服務于美國的“印太”安全戰略;1.13億美元則是為了彌補“印太”戰略在經濟上的“短板”,并回應外界對特朗普“印太”戰略“虛多實少”的詬病。當然,這與印度對“印太”戰略的謹慎不無關系。印度是美國“印太”戰略構想中重點倚重的對象,但不愿被美國利用而充當美制衡中國的“馬前卒”。美國只能轉而寄希望于東南亞國家能夠“擔負重任”。
其次,“自由與開放”的戰略目標需要東南亞盟國發揮作用。美國之所以重視東南亞在“印太”戰略中的作用,與其寄希望于借力東南亞國家以實現“自由與開放”印太地區的戰略目標是一致的。美國強調“伙伴關系”與“自由開放”,挑撥中國與周邊國家關系的意圖非常明顯,特別是不排除有寄希望于相關國家在南海問題上攪局的意圖。一直以來,美國通過炒作和渲染“中國威脅論”,不斷強化周邊國家特別是南海利益聲索國越南、菲律賓、馬來西亞等國對來自中國崛起的“威脅感”以及“不安全”認知,促使這些國家在安全上更加依附于美國,也為美國直接或間接介入南海問題尋找借口和機會。同時,通過深化美國與東南亞傳統盟友的軍事與安全互動,制造地區沖突為南海問題增添復雜性和變數,以此惡化中國周邊安全環境,實現美國在南海標榜的“國際自由航行”的霸權目標。
再次,緩解東南亞國家對美國政策的擔憂。東南亞國家是美國實現其地緣政治目標的重要抓手。美國既想建立一個霸權領導下的戰略聯盟體系和戰略伙伴關系網絡,又無力為聯盟承擔更多的“安全成本”,希望合作伙伴特別是盟友更多地分擔海上安全合作的成本,從而在一定程度上動搖了盟友和相關國家對美國在安全上的依附,降低了美國的戰略信譽。特朗普上臺以來,美國相繼做出一系列“退群”舉動,在東南亞國家引起了普遍擔憂。特別是美國貿易政策由多邊主義向“凌霸主義”的蛻變,不僅會對東盟的多邊主義貿易規則與經濟一體化政策產生負面作用,也會對亞太與印度洋地區日益緊密的經濟一體化趨勢造成割裂性影響,由此必將加劇其亞太盟友和伙伴在經濟上的“不安全感”。
特朗普上任以來,以“美國優先”為原則,不僅與中國、歐盟、俄羅斯、日本、印度等在經濟利益上“錙銖必較”,還要求與盟國共同分擔維護地區安全的“成本”,這讓美國的盟友包括東南亞國家正逐漸失去對美國的信心。特別是,美國傳統盟友菲律賓曾為美國“沖鋒陷陣”,最終卻造成“得不償失”的后果,讓東盟國家心有余悸。因此,美國在東南亞地區4.13億美元的投資承諾,不僅很難獲得重拾美國在東南亞信譽的戰略收益,也難以讓東盟國家在安全上“放心”倚靠美國。而且,如果美國的戰略實施目標和結果不是為了讓自己在這一地區變得更“可信”而是更“可怕”,則不僅無法建立起與合作伙伴的信任關系,而且還將進一步加劇這一地區安全局勢的緊張與動蕩,并在一定程度上對中國與周邊國家開展合作造成復雜性影響。
一直以來,美國因素都是影響中國與周邊國家關系的一個重要變量。從客觀上講,美國對東南亞無論是安全還是經濟領域的投資,如果聚焦于該地區的穩定與繁榮,中國也將從中受益。但是,受傳統政治現實主義影響,特朗普政府對華政策的競爭性甚至進攻性姿態越來越明顯。特別是,美國的貿易保護主義無形之中加劇了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之間的利益分歧與合作裂痕,也為中國與周邊國家在“一帶一路”框架下的合作增添了不確定性,進而對中國的周邊安全構成威脅并產生負面影響,但不至于對“一帶一路”造成沖擊。畢竟,“一帶一路”是一個全面開放的大區域合作機制,中國與東盟在推進區域合作向機制化方向發展上擁有共同的利益訴求,“共商、共建、共享”的合作原則與互利共贏的合作方式正在被周邊國家理解和接受。當前,“一帶一路”倡議已經在東南亞地區產生了諸多早期收獲,將助力打造中國-東盟自貿區升級版,進一步奠定中國與東南亞國家經濟合作的堅實基礎。而且,東南亞是印度洋和太平洋兩大地區經濟整合的交匯地帶與關鍵區域,也將成為兩大地區經濟融合的最大獲益者。
中國和東盟山水相連,人文相親。對于東南亞國家來說,雖然不會輕易在南海問題上充當美國制衡中國的棋子,但毫無疑問也不會拒絕從與包括中美在內的大國合作中獲益。關鍵是我們需要選擇什么樣的方式和什么樣的投資布局以深化與東盟的可持續性合作。2018年適逢中國-東盟建立戰略伙伴關系15周年。未來只要堅持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講信修睦、合作共贏、守望相助、心心相印、開放包容”的理念,就一定能夠攜手共建更加緊密的中國-東盟命運共同體。
(中國社會科學院地區安全研究中心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