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外四首）

齊宗弟

這樣下去 我的堅持就失去了本意

自己把自己從青春里挑出來

大地高出一截 頭發上的塵埃

停止騷動 突然安靜起來

遠處 三兩個簡易的風箏

看不清他們的表情

今天的陽光 像遠房親戚

不冷不熱 不用正眼看我

這些年你也是厭倦了 日復一日

昨天賣菜的女人對我說

這么陰的天 不容易啊

此時 我隱約嗅到了柳葉的味道

他們從南邊的山口偷偷摸過來了

即便這樣 我還是感到措手不及

等草綠了 花開了 鄰居的小女孩

穿上深紅色的裙子 我的北方

不再空虛 不再充斥著敵意

那些在春天里側身走過的人們

他們的背影有一些彎曲

清明詞

眼下 日子越來越舊 顏色越來越深

我就越發想掩蓋衣服上的污漬和漏洞

挨過了一個冬天 認識的那只鳥兒

去年離開的時候也沒告訴我

今年回來還是不回來

這些年 老家的風長滿鐵銹 長滿刺

想法和夢 被一根寫滿詩歌的韁繩

越拉越遠 遠到迷失 遠到沒有頭緒

如果不是跟在一頭牛的后面

我 注定無家可歸

清明了 曹營子的炊煙像藍色的絲綢

在頭頂舞動 成為依靠 不可忽略

父親的童年就在只言片語間

落地生根 猶如三月的桃花

開啊開 百開不厭

傍晚 在老家 這雨小到可愛

每一滴都滲進了皮膚 與血液匯合

不信 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

聽 你的身體里就會有大河奔涌的聲音

播種時節

新翻開的土地 有著太陽的顏色

也一定有太陽同樣的暖

想親吻 想與其深深地交談

播種的齊姓女子 頭發有一些亂

她種地的樣子和這四月一樣

是我寫下的一首詩

她彎著腰 縮短了與土地距離

不是撒下種子 也不是扔下

是把種子放下 放進土地里

放 不是解放也不是放開的放

是放生的放

她直起腰的瞬間 曹營子的天空

一下子高了許多

出 路

花兒 開在謊言上

初夏的寒 不明不白

夕陽 東望望 西望望

沒有落下去的勇氣

子彈 在我的血液里打盹

暖的發癢 暖的哈欠連天

我只是無法辨別 它暗藏的光

是不是很冷

寂寞不會太久 它需要出路

等待給予它出路的人

什么時候 我身體的結解開

血管伸直 伸出去

我就扣動扳機

把一面鏡子擊斃

停電十分鐘

我不善于更不習慣走夜路

由于我的瘦小 一旦掉在在黑夜中

就容易遺失 就不容易被人發現

有時 太陽剛一落山

我就迫不及待地回家

把自己置身于亮處

讓自己保持完整和清晰

今晚停電 今晚夜黑

我還是來到窗口

拉開窗簾 打開窗子

還是努力把眼睛睜大

吸煙人的那一點點光亮

足以感動你

那些來來往往的行人 他們的話

只有我在聆聽

一個小女孩說 媽媽

天上要是有月亮多好啊

我下意識地抬起頭

感覺光正一步步向我逼近

此時 停電剛好十分鐘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