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鳥（外二首）

是枝

只有我一人

我只能告訴你，傍晚

是屬于我的

只有我一人能聽到的

馬路邊大海的嗚咽

我一人能分辨的

云朵疾走的方向

我一人能走遍的

遙遠的路途

那些前赴后繼奔赴人間的雨水

只有我一人的肩，接受了

它們的決絕

我忍不住告訴你

當諸多事物消散于傍晚

只有我一人拉住了自己的靈魂

海 鳥

第一次見到它們

我的心跟著飛得很低很低

學它們幾乎貼著海水

身體披著高遠而又灰白的天空

那一刻，我的伙伴們朝西奔跑

被溫柔的，玫瑰色的晚霞所誘惑

而我已甘心情愿地被海水淋濕

獨凜凜站著，站著

面前的它們依然張著翅膀低低地飛

我在多年后的鏡中，見到

他們在海風中飛散，縮成一粒一粒細沙

繼而漸漸模糊，消失

我自己也終于深陷天空般無際的海水

當夜幕來臨，我被清冷的月光照著，照著

身影猶如當年飛得很低的海鳥

雨水的造訪

在海島咸澀的空氣變稠變沉的時刻，等你

在火焰般的路燈下等你

路人們紛紛疾步回家

樹，房屋，停歇的車已滑入更深的夜里

但是，在你之前風先來了

樹葉劇烈晃動

事物的影子在窗上岌岌可危

我感到害怕

被一種瞬間傾塌的恐懼，深深蓋住

我捂著翻滾的海水，害怕地哭

你卻毫無征兆地降臨

透明如我的淚滴

在黑夜最后的寂靜里

我們坐了下來

在火焰的路燈下

你說，就陪我一小會一小會

黑夜過盡，你就要趕往

后來的黑夜

后來的消亡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