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

邊瑾

曲曲彎彎的訥謨爾河河谷里，山花遍野，百草爭香，草原再往上一點就是白樺林。

頭頂上夏日的天空里，陽光馱著金子在不停地飛翔，我仿佛聽見綠葉上有沙沙的腳步聲，那不是她走動的聲音，雖然她窸窣的裙聲也是這樣，她手撐的傘面也是這樣，就像一臺紡車在慢慢搖動，一切都在溫暖平和地進行。她曾經說，只有聽到這樣聲音，才會與遠方的風鈴遙相呼應，讓車馬慢慢悠悠靠近一個村莊，然后自己從一間草屋里走到我的身旁，讓我為她戴上一頂鮮花圍成的王冠，這話我信了很久很久。

在樹根的不遠處，一簇百合花上落了一只蝴蝶。我坐在樹下不敢移動，生怕這樣一個小小的舉動，就會驚飛這只小小的精靈。

我默默地看著蝴蝶吮吸花蜜的過程，但蝴蝶也在用眼睛的余光警覺地瞄著我。我想說，你放心地吮吸吧，我不會對你做出任何的驚動，吮吸完了花蜜你愿意飛就飛走，在這里你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王，我要像看見一串鉆石那樣看著你，用喜歡她的目光看著你，用遇見她的驚喜欣賞你，說不準，還能重現初見她時內心里不安的忐忑，期待一個無比美麗的現實，雙雙對對告訴未知和已知什么是幸福的答案。其實，她不會輕易出現了，假如，時間讓我能在白樺林里再次遇見她，同她歡度這段夏日的時光，在這美麗的山野里悠然地牽手行走，重新走進那種幸福愜意黃昏。

又一只蝴蝶從我的眼前飛過，也慢慢悠悠地落在那束花朵的上面，彼此熟悉，但已看不出一絲親近，我仿佛聽見它們之間輕弱的對話：“親，我要飛走了，去很遠的地方，隨月光去流浪。”

“你一定要離我而去嗎？”

“是的，我已經想好了，請你理解我的選擇。”

我久久地觀察著花束上的另一只蝴蝶，感受到一種漫無邊際的孤寂襲來，耳邊那首弘一法師《送別》里的傷感，但它表現得是那樣的沉靜。

陽光還在不停地散落在草地上，我抬頭望望云舒云卷的天空，透過云彩間藍色的空隙，感受到撒在湖水里的許多金色的綢緞和錢幣，伴隨林中小河淙淙的流水聲，也許還有很多無望的蝴蝶和鳥兒，在茂密的枝葉間分分離離、尋尋覓覓。

云彩還在一朵一朵地飄來飄去，想她的時間也在慢慢逝去，樹影如同心里揮之不去的傷感，在草地上越拉越長。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