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再波
浙江省慈溪市人民法院,浙江 慈溪 315300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八條規定了檢察機關對人民法院生效判決、裁定及調解書的法律監督權。《人民檢察院民事訴訟監督規則(試行)》第七十七條亦明確“人民檢察院發現民事調解書損害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的,依法向人民法院提出再審檢察建議或者抗訴。”根據該規定,僅在民事調解書損害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的情況下,檢察機關方可依據規則第八十六條的規定“向同級人民法院提出再審檢察建議,也可以提請上一級人民檢察院抗訴。”典型損害“兩益”的情形,如侵害國有資產或社會公共財產權益等均能夠明確甄別。而如民事訴訟當事人通過詐騙等犯罪手段,假意與相對方形成民事法律關系,并通過人民法院作出的民事調解書使詐騙行為得逞,是否可認定調解書損害“兩益”?筆者認為,通過詐騙手段使人民法院的調解(及執行)成為犯罪得逞的一個環節,此種損害國家司法秩序及社會公序良俗亦應認定為該調解書損害國家及社會公共利益。
基于詐騙而達成的民事調解書,因詐騙行為不同于民事法律關系中的欺詐行為,詐騙犯罪雖然可以引起刑事責任和民事責任的雙重法律后果,但就詐騙犯罪行為本身而言,根本不產生民事法律關系,其本人并沒有參與該民事法律關系承擔約定民事義務和履行約定的民事法律行為的意思表示。
以詐騙手段達成的民事合同關系系以合法形式掩蓋非法目的,應認定合同無效。《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明確規定:“有以下情形之一的,合同無效:(一)一方以欺詐、脅迫的手段訂立合同,損害國家利益;(二)惡意串通,損害國家、集體或者第三人利益;(三)以合法形式掩蓋非法目的;(四)損害社會公共利益;(五)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如詐騙事實已經由相關司法機關確認,則其實質是刑法定義上的詐騙罪,客觀方面表現為行為人采用欺騙的方法,引起他人的錯誤認識而處分財產,從而非法占有數額較大的公私財物的行為。故而無效合同,自始沒有約束力。
從當事人達成調解書的主觀方面分析,在民事案件審理過程中一方當事人處于被欺騙狀態,在他人“虛構事實、隱瞞真相”之下的“主動處分財產行為”,并非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九十三條“人民法院審理民事案件,根據當事人自愿的原則,在事實清楚的基礎上,分清是非,進行調解”、,而在他人詐騙行為之下所簽訂的調解書則是在他人“虛構事實、隱瞞真相”之下的“主動處分財產行為”,不是其真實意思表示。因此,該調解協議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九十六條“調解達成協議,必須雙方自愿,不得強迫。”的規定。人民法院在未查明事實的情況下作出調解,調解書并非當事人真實意思表示,該調解書有違自愿原則。
從借民事調解程序實現犯罪目的行為性質層面,通過法院調解來達到非法目的的行為,系破壞國家司法制度,有損國家利益。其一,一方當事人借人民法院的調解程序,使法院對并不真實存在的債務進行確認,不僅破壞了司法秩序,損害國家利益,同時也損害了當事人的合法利益。其二,犯罪行為本身即具有社會危害性,因而有損社會公共利益。法院在審理過程中未查明本案事實即作出調解,后據此調解協議進行執行,使詐騙行為既遂。與民事行為不同,犯罪行為所損害的法益并非在私權領域的個人利益,而是公民的合法權益及社會秩序。刑法的任務在于打擊犯罪,保護人民,因此即便犯罪行為所針對的對象是公民財產權利,但因犯罪行為本身存在的社會危害性,故其侵害的法益亦包含社會公共利益。
將法院的調解行為作為其謀取非法利益的手段,進而通過該調解書的強制執行,達到其詐騙行為得逞的目的,因此該未建立在有效合同基礎之上,且有違自愿原則的調解書,其實質是利用法院來達到非法目的,破壞國家司法制度,所以應當認為這種行為屬于調解書損害國家利益。因此當事人一方通過詐騙手段假意與他人形成民事法律關系,后借人民法院的調解程序實現犯罪目的,如該行為被司法機關或生效法律文書確認為刑事犯罪,則在此情形下產生的民事調解書應認定為該調解書損害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