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雙
北京市中通策成律師事務所,北京 100061
司法是法治社會的基石,是公平正義的保障,是政權廉潔權威的宣言。自十八屆三中、四中全會以來,司法體制改革被提上國家戰略,改革的大勢洶洶而來,更令人欣喜的是,改革的細節被反復推敲。從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到國家監察體制改革,再到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試點工作,司法體制改革的工作步步為營、砥礪前行。
相類似于大陸法系,我國刑事訴訟模式很大程度上帶有“職權主義”色彩,也就是偵查機關的偵查權地位較高,犯罪嫌疑人在偵查階段往往受到高壓的震懾。這也是由于很多案件時間間隔較長、隱蔽性較好、直接證據不便于收集,而公安局部門往往以打擊破案為業績指標,強調破案率、拘留數,導致很多案件“證據不足,口供來補”、“重口供,輕證據”,將口供看作“證據之王”,偵查人員過分依賴起口供,當嫌疑人保持沉默或態度消極時不免遭到偵查機關的不公正對待。有時為了破案,偵查人員往往采取疲勞審訊、威脅恐嚇的方式,甚至在筆錄中做出一些文字調整以符合“案情”需要。這都是與司法公開的主旨相違背的。
諸如此種情況,律師在場可以有效打破偵查機關設置的這種封閉式訊問環境,同時在場律師可以提出意見以規避疲勞審訊和與案件無關的問題,對司法公開是一種很有效的監督,這是目前的審訊全程錄音、錄像功能所不及的。
刑事訴訟中偵查機關的強勢地位往往可以提升打擊犯罪的效率,但這種強勢地位是一把雙刃劍,其造成的訴訟過程中的控辯雙方地位嚴重失衡在有些時候會引發案情與事實的偏離,更可能導致錯案、冤案的產生,如近些年被平冤昭雪的“呼格吉勒圖案”“聶樹斌案”“佘祥林案”。雖然這些“冤案”的真相已經無從查證,但刑事訴訟法第五十八條規定:“對于經過法庭審理,確認或者不能排除在本法第五十四條規定的以非法方法收集證據的情形的,對有關證據應當予以排除”。可以這樣理解,在刑事訴訟的全過程中,越早引入律師在場參與案件,越能提前排除非法證據的搜集,至少能作為公訴機關“自證清白”的一劑良藥。這對于公訴機關來講不啻于上了一記防范錯案、冤案的保險。
以審判為中心的司法改革在大力度全方位推進,這要求提高法院的審判中立地位,弱化公訴機關的偵查和審查起訴地位。但以偵查為中心的傳統思維定式還遠沒有散去。這是由于偵查階段的封閉性很難受到相關的外部監督,并且刑事司法機關往往傾向于“重打擊輕保護”。在沒有將公訴機關的“權力關進籠子里”從而保證公訴人證據的潔凈程度下,法院的中立地位就是一紙笑談,審判中心地位就更無從談起。
偵查階段訊問中允許律師在場,可以對偵查機關起到監督作用,防止刑訊逼供和非法取證,這是對以審判為中心的司法改革的有效實施。
司法改革的核心在于推進公平正義。強調公平正義不僅是改革重要的民意基礎,也是改革的首要目標。在這樣的司改浪潮下,“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國家監察體制改革”,大量重要的改革新方針和政策被不斷釋放出來,吹拂著公平正義的春風。幫助政策落地,是律師在場制度建立過程中首要解決的問題。
刑事訴訟的階段包括偵查、審查起訴、審判,而在我國以往的司法實踐中,偵查一直處于核心地位,法院的職能被不合理地弱化,這種固有思想至今還深深地影響著刑事司法體制。“以偵查為中心”確實對違法犯罪產生了高壓震懾和嚴酷打擊,但由于偵查獨大造成了審判向公檢系統傾斜嚴重的局面,一些犯罪嫌疑人的人身權利得不到保障,非法證據在沒有通過有效審查后大量被使用,這就導致了近些年諸如“呼格案”“聶樹斌案”等大量社會影響嚴重的冤假錯案的發生。將審判作為刑事訴訟的核心,是對人權的保護,更是法治社會的應有之義。
雖然“以審判為中心”的口號已喊了很久,但實踐中偵查過程的封閉性和偵查人員的固有思維還是很難迅速改變。偵查全程錄音錄像在很大程度上打破了偵查過程的封閉特點。但在偵查中最核心的環節——訊問階段,錄音錄像卻不能及時發現偵查機關不適當的詢問方式并保障嫌疑人某些程度的“沉默權”。讓律師在不干擾正常訊問的情況下參與審訊全過程,可以保障犯罪嫌疑人基本權利,“凈化”偵查初期的口供證據,并對偵查階段進行有效監督,平衡控辯雙方的法律地位。
刑事案件“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對解決積案困境、優化司法資源配置,提高司法公正和效率,建立科學的刑事訴訟制度,并讓被告自愿接受改革,維護社會穩定,具有積極的促進作用。然而,認罪認罰制度自開始試點以來就存在很大爭議,該制度雖然對鼓勵嫌疑人坦白罪行、提高司法效率方面具有重大突破意義,但若不把握好尺度,很容易為腐敗提供土壤,對被害人及家屬造成二次傷害,損害社會公平正義。因此,一定要把握好發展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基礎,避免公平正義受到損害。
《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國家安全部、司法部關于在部分地區開展刑事案件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試點工作的辦法》第五條、第八條、第十條、第十五條規定了公訴機關應保證犯罪嫌疑人明確理解認罪認罰的后果,防止公訴機關淡化犯罪嫌疑人的該項權利,而律師能在專業的角度幫助犯罪嫌疑人理解告知內容、確認公訴機關有效傳達起到保障。該辦法第十九條規定的在被告人否認犯罪、違背意愿認罪時轉為普通程序的訴訟權利,律師也可作為被告人有力的權利保障來源。
黨的十八大以來,全面深化改革始終大步向前。2018年兩會期間,國家監察體制的改革舉措具有重要意義。憲法修正案中增加了有關監察委員會的各項規定;全國人大也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監察法》。推進國家監察體制改革及試點工作,是黨中央審時度勢作出的重大決策部署。而隨著憲法修正案、監察法審議通過,國家監察委員會組建完成,國家監察體制改革進入了深水區。下一步改革將如何深入?至于未來“誰來監督監察委”的問題,應該根據監察法出臺一系列具體的工作機制和規則,建立健全的監督機制。各級人民代表大會應當對監察委工作的實施情況進行定期評估,不斷完善監督制度。
《中華人民共和國監察法》第七章共九條,內容涉及對監察機關和監察人員的監督的各個方面,綜合其文意可將監督手段歸納為全國人大的監督和社會民主監督兩類。全國人大在立法層面對監察機關和監察人員的監督是有限的監督,不可能深入到監察體制的具體細節的方方面面。社會監督具有直接、具體、細致的特點,對于過渡期的監察體制運行是最有效的監督手段,如有效進行將全面為監察法的落實保駕護航。然而,社會公民的法制水平不一,多數公民并不具備完整的法律知識或系統的法律學習。律師隊伍作為法律專業群體,具有較高的法律服務水平、較強的法律實踐經驗和守法意識,可以有效地為監察體制改革提供法律監督,保障新法落地。
改革從來不是一帆風順的,都是在否定螺旋上升過程中不斷地完善。律師的在場監督就可以為監察體制改革落實提供第一重否定。監察法規定監察機關可以采取談話、訊問、詢問、留置等手段,而監察法的實施細則還沒來得及制定,故這些新設公權力在實踐中不可避免地會與當事人的權利產生一些矛盾,如何發現并及時運用法治的思維解決這些矛盾,律師可以通過在場觀察并與檢察機關探討,得出寶貴的實踐經驗用于細則的制定出臺,同時使當事人在監察體系中的人權得到充分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