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加快推進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是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重要抓手,對保障農民權益、探索形成農村集體經濟新的實現形式和運行機制具有重要意義。早在2016年底,中共中央、國務院就對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進行了全面的部署,做出了頂層設計。近年來,農業農村部、中央農辦等相關部門穩步推進改革,取得了顯著成就。截至目前,全國已有超過13 萬個村組完成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并確認超過1億人的集體成員。
實干筑夢。隨著一個個試點的工作推進,一項項改革措施先后落地,如今,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交出一份靚麗的“期中”成績單。
作為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第一場硬仗,清產核資充當的是基礎性工作的角色。把家底摸清了,下一步才能知道如何來利用這些家底。
數據統計,截至2017年底,全國農村集體賬面資產總額3.44萬億元,村均610.3萬元。對于盤清這些賬,黨中央有明確的時限要求,即從2017年開始,用3年左右時間基本完成。從2017年起,農業農村部會同有關部門全面啟動清產核資工作。如今清產核資工作已經開展了2年,進程已過大半。我們可以從一組數據來探看這項工作取得的階段性成果。截至目前,2015年確定的首批29個試點縣共清查集體資產1125.6億元、土地2805.8萬畝,比清產核資前分別增長9.7%和9.6%。全國范圍來看,目前已確權承包地11.5億畝,占二輪承包地面積80%以上;已確權集體林地27.1億畝,占林權改革面積99%;集體土地所有權確權登記發證806.4萬宗,登記率96%。
可以說,現階段的清產核資工作總體是平穩有序的,許多鄉村組初步摸清了集體資產的存量、價值和使用情況。摸清了家底才能統籌安排,才能把農村集體資產真正管起來、管得好,才能讓農民不錯失應得的收益。“清產核資和股份化改革以后,關心集體發展的人多了。”這是山東淄博淄川區公孫村不少村民的感受。淄川區是全國第二批100個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試點縣之一。截至目前,淄川區已完成清產核資185個村居,清理資產16.12億元。結合清產核資,對口頭協議、遺失合同、顯失公平等7類合同依法依規進行清理規范,為集體挽回經濟損失2320萬元。河南濟源市王屋鎮柏木洼村共清查出集體賬面資產2000 多萬元,村黨支部書記說,當了幾十年村書記,通過這次改革,終于知道村里有多少錢、多少地、多少房子了,農民群眾也吃上了“定心丸”。
這次清產核資是改革開放以來全國統一部署的第三次農村集體資產清產核資,也是最全面、規模最大的一次清產核資。之所以稱為最全面、規模最大,是因為它對于現階段的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起著牽一發動全身的作用。距離中央提出的完成時間表,如今還剩下一年的時間。對于下一階段清產核資工作的部署,中央農辦主任、農業農村部部長韓長賦說,要堅持問題導向,聚焦重點任務,統籌好進度,按期保質完成清產核資任務。按照農業農村部先前制訂的清產核資“三步走”工作方案,剩下的一年中,清產核資工作將逐步從實施階段過渡到總結階段。
家底摸清了,誰有資格享有?確認集體經濟組織身份成了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關鍵一環,也是點睛一筆。
經過多年的發展,全國現在共有23.8萬個村、74.9萬個村民小組建立了集體經濟組織,占總村數的40.7%,村民小組占比超過15%。與此同時,已有超過13萬個村組完成了產權制度改革,建立了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記者在采訪過程中,各地普遍反映,新成立的組織迫切需要辦理注冊登記,并取得統一社會信用代碼;過去已在地方領取農村集體經濟組織證明書(登記證)、組織機構代碼證的組織,迫切需要進行換證賦碼。
如今,這項工作終于揭開歷史性的一頁。11月16日,在南京舉行的全國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試點推進會議上,北京市海淀區溫泉鎮股份經濟合作聯合社、山西省太原市杏花嶺區窯頭村股份經濟合作社、湖南省長沙市雨花區井塘股份經濟合作社等10個集體經濟組織獲頒登記證書,這標志著我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有了“身份證”。
領到登記證的南京江寧區章村社區股份經濟合作社理事長湯忠華笑得合不攏嘴:“這下好了,有了合法身份,可以大干一場了!”章村村集體賬面上經營性資產已有6億多元,經濟實力名列南京涉農社區第一。“但是集體沒有身份證,妨礙了集體經濟更進一步做大做強,”湯忠華說,由于不具法人身份,村集體經濟組織不能在銀行單獨開戶,只在街道集體賬號下掛個分賬號;沒有統一社會信用代碼,簽訂的合同也不規范。此外,決策中的“條條框框”也很多,重大經營事項村委會討論后,還要向上級報備,一些日常支出也需經有關部門審批。“章村遇到的困惑,在農村集體經濟組織中很具代表性,”南京市江寧區農工辦書記周書全說,雖然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擁有法律地位,卻沒有賦予參與市場活動的“通行證”。
“身份證”就是“通行證”。首批新型集體經濟組織的“身份證”得來不易。2016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于穩步推進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意見》提出,有集體統一經營資產的村組,特別是城中村、城郊村、經濟發達村等,應建立健全農村集體經濟組織。2017年開始施行的《民法總則》賦予了集體經濟組織特別法人資格。2018年,農業農村部、人民銀行、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印發文件提出,開展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登記賦碼工作,將對全國各級農村集體經濟組織著手進行規范登記,并賦全國統一社會信用代碼。
“今后,有了統一身份證的農村集體經濟組織,不僅具有法人地位,還可以開設銀行賬戶、從事經營管理活動。”農業農村部政策與改革司集體資產管理處處長余葵說。
明晰的產權是市場經濟的核心。只有厘清了產權,城鄉各種資源要素才能更平等自由地流動,才能更好地激發農村的市場活力。我國農村發展相對滯后,很大程度是因為要素交換關系不平等,各種要素交換途徑狹窄。究其根源,農村集體產權權屬不清、權能不完善是重要原因之一。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賦予了農村集體產權更清晰完整的權能,為城鄉技術、資金、人力資本等要素自由平等流動奠定了基礎,帶動農業農村經濟健康可持續發展。
山東省昌樂縣喬官鎮唐家店子村農民張德仁,自打去年拿兩畝地入股村里的潤海土地股份合作社后,收入大幅提高,每年不僅能夠拿到每畝1200元的保底收入,到年底還有300多元分紅,在園區打工一年收入更是超過了兩萬元。
村黨支部書記張德增介紹,2016年,村里抓住改革機遇,清理出100多畝集體荒地,再發動105戶村民用土地入股,整理出1000畝連片土地,成立了潤海土地股份專業合作社。有了這個平臺,村里實施“項目引進、資源爭取”,東方正大育苗基地、中慧中央廚房等4個項目先后落地,建成了總投資額超3000萬元的現代農業園區。“以股份合作為主要手段,村里整合以土地為主的資源,搭建發展平臺。人才、資本、技術、管理的城市要素就可放心下鄉,各類資源要素在此碰撞裂變。這樣,村莊和農民的各類產權,通過股份權能的實現,變成了穩定的收入來源。村莊面貌和村民生產生活條件也一并得到大幅改善。”昌樂縣副縣長崔欣說。
這樣的情況在全國不是個例,很多村集體利用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契機,在清產核資、量化股權、確股到人、分配到戶的基礎上,通過資產重組、優化配置等方式,把“僵尸資產”盤活,轉變為可以產生效益的經營性資產,再像唐家店子村那樣,把城市的資本要素承接到農村來,培育新主體、新產品、新業態,壯大集體經濟,帶動農民增收。
沒有集體經濟作支撐,鄉村振興就是一句空話。新主體、新產品、新業態、新農民、新收入,這就是廣大農村放大權能釋放效應結出的累累碩果,也已成為多地正在實踐的鄉村振興路徑。隨著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逐步向縱深推進,這樣的路徑將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