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12月1日,由中國人民大學農業與農村發展學院、北京大學中國農業政策研究中心、北京林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中國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中國農業科學院農業經濟與農村發展研究所、中國社會科學院農村發展研究所等六家在京的農經單位聯合主辦的首都農經理論界紀念農村改革40周年學術研討會在京召開。來自全國各地的農經理論學者以及國務院研究室、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國家發展改革委、農業農村部等部門的政策研究專家匯聚一堂,研討交流農村改革40年的偉大成就和寶貴經驗。這其中,土地制度改革、農民收入問題以及強化鄉村振興制度性供給等方面的觀點格外引人注目。
40年來,農村改革波瀾壯闊,農業農村發展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回顧改革開放40年的歷程,中國農經學會會長、農業部原常務副部長尹成杰說,他最大的感受是農村改革取得了舉世矚目的重大成就,改革是推動農業農村持續不斷發展的動力,每一次農業農村發展新階段的到來,都伴隨著農業農村重大改革的深化和推進。
我國改革從農村開始,農村改革從土地制度開始。中國農業大學原校長柯炳生從土地制度、市場制度、農業稅收和補貼制度、就業制度四個方面分析了四十年改革的經驗。他指出,土地制度改革是最重要的一個基礎。小崗村的改革本質上是建立了利益機制。改革前,實行集體勞動,每個人勞動付出程度和勞動效率與實際獲得的報酬是不掛鉤的。實行大包干后,實現了按勞分配,干得多少好壞,直接有重大收益差別。
國家發改委宏觀經濟研究院原副院長馬曉河也認為,土地制度改革不僅從根本上解決了農產品供給激勵機制問題,此外,還使農民獲得了人身自由,可以在農村也可以去城市,這為后來的工業化提供了深厚的人口紅利。
農業農村部原經管司司長張紅宇深刻闡釋了土地制度改革的制度績效。他分析,四十年農村土地制度改革經歷了幾個階段,先是所有權和承包經營權兩權分離,然后再演變形成所有權、承包權、經營權“三權分置”格局,這使得農村土地制度仍有生生不息的創造力。“我認為土地制度是最重要的制度安排,它產生了非常大的效果。比如,糧食總量由1978年的3.04億噸達到2017年的6.18億噸,與制度安排有很大關系。”他還指出,原來的土地制度是封閉運行的,土地只能靠戶籍取得,現在土地經營權取得完全不受戶籍約束,農地全民用在一定層面上是中國的創造,但必須堅持農地農用。
40年來,我國農業生產總值增長了4.5倍,人均糧食從320公斤增加到440公斤,農民人均純收入增長17.3倍,平均每年增長速度7.3%,農村面貌、農民生活都發生了巨大變化。與會專家在闡述和分析農村改革四十年經驗時,都不約而同地提到了維護農民權益、增加農民收入、調動和保護農民積極性的重要性。
尹成杰說,從我們四十年改革歷史分析來看,改革是調動和發揮農民積極性和創造性的有力法寶,改革維護和實現了廣大農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在政治上尊重農民的民主權利,經濟上實現農民的物質利益,激發了農民發展現代農業、建設現代農村的原動力。
農村改革的另一突出成就是,農業稅的取消和對農民實行補貼。中國農業大學原校長柯炳生表示,“農業稅收與補貼是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一個是從農民拿錢,一個是給農民錢,這終結了2600多年農民負擔,鄉村的干群關系、黨群關系大變,社會和政治意義巨大。”北京大學新農村研究院院長黃季焜對此深表贊同,“取消了農業稅,實行了補貼,還實行糧食最低收購價和臨時收儲政策,并對農業農村進行大量投入,有效促進了農業發展、農民增收。”
農產品購銷制度也是多位專家提起的一項改革。馬曉河指出:“農產品購銷體制市場化對中國的影響表現在為全國的市場化提供了示范,推進了全國市場化,沒有市場配置資源,土地制度改革不可能成功,后來的市場化經驗證明是對的。”柯炳生說,對于農業生產來說,市場配置資源的意義更為突出。不同地區農業生產的資源條件不同,實行農產品購銷制度改革,讓市場充分發揮作用,每種產品都能夠在最適宜的地方集中生產出來,農民在生產經營中的積極性就能不斷得到激發。
中國社科院農發所所長魏后凱通過對四十年來農民收入變化和城鄉收入差距的分析,認為改革創新是促進農民增收、縮小城鄉差距的根本動力。他說,2004年以來,中央連續制定了15個中央一號文件,都圍繞農業農村發展,推進改革舉措,加大對農村、農業、農民的支持力度,可以看出改革政策對農民收入增長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為新時期農業農村工作明確了總方向和總抓手。與會專家一致認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必須把制度建設貫穿其中,緊扣“人、地、錢”推進改革,強化制度性供給。
馬曉河認為,中國要實現全面現代化,其中最根本的矛盾是城鄉化發展不平衡,因此要破解體制機制弊端,實現要素雙向自由流動,重點解決人、地、錢三個問題。“首先,要讓農民有更充分的身份自由,建議在當前條件下,除大城市限制農民進城之外,其他城市應該全部放開,還要從提升公共服務、加強職業技能培訓、發展產業等方面發力,使農村留住人才。其次,要考慮吸引資本下鄉,核心在于讓農民擁有更多發展權。最后,建議地權應人格化,讓農民有更充分的地權。”
中國人民大學農業與農村發展學院院長唐忠認為,農村改革的基本經驗是比較好地處理了土地與農民的關系,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重點是要形成土地與勞動的動態匹配機制,形成“地權分散經營適當集中”的經營模式。張紅宇則表示,中國農地制度創新永遠在路上,“三權分置”在確立制度的同時,里面也有很多問題需要研究,比如集體所有權如何體現、土地承包權退出問題,等等,涉及相關法律修改和重大理論的研究創設,只有把這些問題全部解決或者不斷加以解決,才能夠把農村土地制度推向深入。
目前我國農村老齡化、空心化、“三留守”問題凸顯。對此,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農村經濟研究部部長葉興慶提出了一種解決思路:未來要瞄準導致鄉村相對衰弱的內在機理,尋找對沖力量來振興鄉村。“農村人口總量以及在全國人口中的占比需進一步減少,可通過返鄉回鄉下鄉來對沖農村人口的老齡化,改善鄉村人口的構成。”
魏后凱則從增加農民財產性收入角度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改革一定要結合資源,把資源變資本,把資本變成股金,拓寬農民財產性收入。”
中國農業銀行董事陳劍波也認為,在改革中牽住牛鼻子,避免平均使用力量,重點仍然是土地、金融、勞動力。他還提醒,改革應建立糾錯機制,避免改革走過場的問題,同時還要考慮到短期政策和長期改革的配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