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地老（外一首）

◎ 張變芳

天荒地老（外一首）

◎ 張變芳

那一年

火車是往南開的

這一年

火車是往北開的

喜歡坐雙層火車

特別愿意坐在上一層

一廂情愿地以為

坐在高處

跟窗外的風景更加親近

那一年

對面坐一位銀發老太太

我知道

她是未來的我

這一年

鄰座是一個梳馬尾辮的小姑娘

我清楚

她是過去的我

有一天

風和日麗

過去的我

現在的我

未來的我

在雙層火車的上一層

相遇

過去的我和未來的我

親密無間

她們或者竊竊私語

或者相對開懷大笑

現在的我

靜默無語

只在心里虔誠地祈禱

期盼

兩條相互平行的鐵軌

無限延長

火車不停地奔跑下去

因為

十分愿意

陪伴著她們

等到天荒地老的那一天

回憶再回憶

回憶再回憶

東場院上空的蜻蜓

有真也有假

真的小假的大

手中緊握一根繩線

抬頭仰望

假的跟真的私奔而去

回憶再回憶

村西土坡上的打碗花

艷了一個夏季

它跟指甲草一起

始終名貴在童年的心目中

隨手摘一朵插在頭上

像個小演員

亮了一胡同大人的眼

回憶再回憶

村后馬路兩旁的梧桐樹

筆直的如同去出征的士兵

待到深秋

金色的落葉飛旋而下

被一雙雙小手捧入筐內

成了很有價值的物件

回憶再回憶

房屋旁邊的洋槐樹

罩住半拉屋頂

樹蔭下

和一位小姐妹

爬在草席上背古詩

休息的間隙

她低聲告訴我一個秘密

直到今天

都不可以把它說出去

張變芳，石家莊鐵道大學物理學教授，愛好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