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潔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北京 100089
我國內地和澳門、臺灣在環境犯罪的歸責上適用傳統的過錯責任原則,嚴格貫徹主客觀相一致原則。關于環境犯罪的規定主要集中于《刑法》第六章妨害壯會管理秩序罪的破壞環境資源保護罪及一些特別環境立法中。雖然對環境犯罪的認定未明確規定罪過形式,但依舊適用《刑法》總則中有關認定犯罪的構成要件規定。在認定犯罪時,若不存在故意或過失,即使存在法益侵害,也不能認定為犯罪,即“無罪過即不為罪”,主觀要素是構成犯罪不可或缺的要件。
我國香港地區基本沿用英國的制度模式,采用附屬刑法方式,先后頒布了《水污染管制條例》、《空氣污染管制條例》。在環境犯罪的歸責方面,大多適用嚴格責任。即無論被告出于故意或者過失,只要其觸犯了環境管理條例,就要承擔刑事責任。同時,允許被告以“應盡努力”作為抗辯事由,所謂“應盡努力”是指行為人已經采取一切合理的可供采取的方法來規避犯罪。
傳統過錯責任原則在規制嚴重環境污染面前已明顯乏力。一方面,環境污染行為的特殊性及專業性,行為與結果間往往存在間隔期,所以在認定行為與結果間的因果關系時較為困難。另一方面,控訴方對污染主體所從事的行業缺乏專業性的認識,因此在證明行為人的主觀罪過時受到一定的限制。傳統的過錯責任原則嚴格遵循主客觀相一致原則,往往將一些環境犯罪排除在刑事規范之外,造成一些犯罪人存在僥幸心理,規避了法律的制裁,無法實現環境問題有效解決。
對于嚴格責任在我國環境刑法中的適用尚未形成統一意見,主要存在肯定論和否定論兩種觀點。
肯定論認為應當借鑒外國的嚴格責任。其理由主要有:首先,適用嚴格責任符合罪責刑相適應原則,完善了環境刑法中的歸責體系。彌補了傳統的過錯責任原則的不足,避免了因主觀罪過形式難以確定而免予刑罰的弊端。其次,降低了環境犯罪的門檻,擴大對環境犯罪的規制范圍和懲罰力度,有效維護了公共環境法益。再次,嚴格責任的適用是我國轉變經濟社會發展模式的必然要求,體現了對人權、生存權、健康權及環境權的重視,順應了世界的潮流。最后,提高了司法效率,節約了司法成本。嚴格責任的適用減輕了控訴方的舉證責任,由專業的行為主體對其行為不存在故意或過失承擔舉證責任。
否定論則反對嚴格責任在我國環境犯罪中的適用,其理由可歸納為如下幾點:第一,違背了主客觀相統一原則。嚴格責任忽視行為人的主觀罪過,違背了犯罪的構成要件。第二,過于強調社會利益而忽視個人利益,對行為人有失公平,不符合刑法的謙抑原則。第三,不利于經濟的發展。在經濟發展、自然資源開發過程中,不可避免的產生環境污染。而嚴格責任的規定過于嚴厲,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經濟的發展。最后,刑罰手段只是作為保障權益的最后手段,嚴格責任的適用嚴重浪費了司法資源。
對此,筆者認同嚴格責任在環境刑法中的適用。在環境刑法中適當的引用嚴格責任是對愈演愈烈環境問題有效回應,有其必要性。其次,嚴格責任是對傳統過錯責任的修正、補充。嚴格責任將行為人主觀方面的證明義務倒置給被告,并非法律強制的證明義務,也不與“不得強迫自證其罪”沖突,同時賦予被告一定的抗辯事由,維護其辯護權。
在我國環境刑法中設置嚴格責任,可從以下幾方面入手:
第一,嚴格責任法定化,形成過錯責任為主,嚴格責任為輔的歸責原則。所謂“法無明文規定不為罪,法無明文規定不處罰”,充分發揮法律規范的指引作用。堅持將傳統的過錯歸責原則作為普遍原則,在過錯責任不能適用時,以嚴格責任作為補充。
第二,具體適用。首先,明確適用的主體,僅對單位犯罪適用嚴格責任。環境犯罪的主體絕大多都是單位實施的,如臺灣高雄東南化工廠二氧化硫案、江蘇太湖的藍藻事件案。排除危害性小,主觀罪過易于判斷的自然人行為。其次,明確嚴格責任條件,對違反法律規定,造成嚴重后果,罪過形式難以認定的,就可以使用嚴格責任。最后,明確適用類型,破壞自然資源罪在主觀方面一般為故意,因此采用過錯責任即可解決。污染環境罪所造成的危害后果的復雜性決定了其需要適用嚴格責任予以歸責。
第三,明確抗辯事由。賦予了行為人法定化的抗辯事由??蓪⒁驯M注意義務、不可抗力、緊急避險、第三人過錯和受害人過錯等五種類型納入抗辯事由中,從而區別絕對責任與相對嚴格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