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我被單位派到外省一個城市出差。
正好,那里有我一個幾年不見的同學,自然就給他打了電話,還發微信告訴了他具體車次和時間。想當初,在學校時,我倆關系還算很好的,畢業后也見過幾次面,喝過幾次酒。
中午,從出站口出來,站定,我開始四下張望。一個中年女人拿著一塊紙板向我搖動,嘴里好像喊的是,住宿啊,住宿,有女人。
我沒有搭理她,繼續張望,想著同學會在哪個方向冒出來,結果的結果是,沒有誰冒出來。
我只好找了一家快捷酒店住了進去。安置妥當后,我抄起電話撥了出去,對方的電話已經接通,卻沒有人接聽。
過了十幾分鐘,我又撥打了一次,終于有人接聽了,正是老同學。他喊道,哎呀!老同學,忘了你今天來我這里了,我正在縣里呢,扯淡的公事兒,脫不開身,后天回去陪你啊。我說,不急。
兩天時間,事情辦妥。
我想,正好老同學今天回來,索性多滯留一天,好容易來一趟,怎么也得見一見老同學啊。下午四點,我撥通了老同學的電話,這回很快接聽了。老同學說,哎呀,真不好意思,正往回趕,記得你下午的票,喝酒恐怕來不及了,不知能不能趕上送老同學去火車站。我笑著說,今天不走啦,見過老同學,明天再返程,來你這兒一趟很難得。頓了一下,老同學說,太好了,在酒店等著,我去接你啊,咱們來個一醉方休。
我放下電話,開始擦皮鞋,還洗了洗頭,畢竟跑騰一天了,肯定是灰塵滿面,見老同學一定要清清爽爽的。雖然不是女同學,也要有個好形象才是啊。
過了正好半個小時,老同學的電話過來了。我一邊穿外套一邊接通了電話,邊鎖門邊說,往樓下走呢,你的車號告訴我,我找車。老同學說,先別往下走,還沒出縣城,我這車就出了小事故,得處理完再回市里,等我電話。
我只好又打開門,坐在床上看新聞。等啊等,等啊等,我來回踱步,一會兒看看窗外,一會兒看看手機。
終于,十點多的時候,老同學的電話過來了,接通后我說,這么晚了,咱就找個小地方,簡單吃點喝點就行,主要是見見面,聊聊天。老同學說,真不好意思,我回不去了,事故還沒處理完,不回去了,因為明天還要在縣里忙。你明天幾點的火車,爭取送你,給你買了好多土特產呢。聽完,我心里涼了一下,只好說,上午去一個景點轉轉,下午五點的票。
我鎖上門,到大街上找了一家面館,點了一個涼菜,喝了三瓶半啤酒,吃了一碗面。
第二天,下午四點半,老同學主動打來了電話。他大聲說,終于回到市里了,馬上去車站送你啊,不見不散。我說,我已經退票了,又向領導請了一天假,覺得還是見老同學一面好,否則下次見面不定什么時候呢。老同學說,哦,這樣啊,行吧,還在酒店吧,我馬上接你,咱們喝酒去。
到了酒店,進了包間,里面已經有六位朋友在座了。
一位指了指我問,秦大局長,這位是——
老同學說,我隆重介紹一下啊,我的老同學,最要好的老同學,梁峰先生。
我依次向他們拱手示意,幾個人也紛紛說,歡迎,歡迎,還把我讓到了主賓席,我也沒客氣,老同學嘛,聽人家安排就是了。
另一位直呼老同學的姓名說,秦淵海,昨天就你沒喝高,今天你可得補回來啊。我一愣。老同學卻沒接話茬兒。
席間,老同學帶頭,其他人也先后向我敬了一杯酒,又說了一些歡迎之類的話。我也回敬了每人一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酒桌上熱鬧了起來。他們幾個互相敬酒,互相勸酒,還劃拳行酒令,吆五喝六的。一會兒這個說,這年頭,沒錢什么都不是,一會兒那個說,官場上混,不狠不行啊。有的說,搞房地產來錢最快,有的說,我認識副市長謝明玉,說話算話!
看沒人再搭理我,我便抽身到走廊里躲清靜,半個小時后,竟信步走到了大街上。看著燈火輝煌的街道,突然一種孤獨感涌上了我的心頭。
第二天早上,我抽空整理了一下電話通訊錄,把長時間不聯系的電話刪除掉。
十點多,我的手機鈴聲響起,顯示屏上顯示出一串數字,一串熟悉的數字。接通后,我就把手機放在了床旁桌上,老同學的聲音傳了過來,老同學,在哪兒呢?我剛睡醒,想起你是今天返程吧,昨天晚上喝好了嗎?散場時有人說沒見到你,是真的嗎?給你的土特產也沒帶上,太可惜了。喂,喂,你在聽嗎?喂……過了一分鐘的樣子,電話掛斷了。
幾分鐘后,老同學的電話又來了,我如法炮制,如此四五次,電話再也沒來。
過了一會兒,手機收到一條短信,內容和電話里的差不多,多了一句:打了好幾次電話,接通后卻聽不見你說話。我回復了一條短信:已返程,信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