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京劇《曹操與楊修》"/>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李 菁
1987年,陳亞先的《曹操與楊修》在《劇本》雜志刊登,并榮獲第四屆“全國劇本優秀獎”。次年,上海京劇院將此劇本創排為京劇;同年12月,京劇《曹操與楊修》參加由文化部在天津舉辦的“京劇新劇目匯演”,并以全票獲得首獎;1989年,此劇又獲得中國戲曲學會獎。《曹操與楊修》之所以能受到大眾的喜愛,在于它在戲劇沖突中完成對人物的塑造,巧妙地處理了歷史與現實的關系。也正因如此,劇作雖然取材于曹操與楊修兩個人物間的故事,但全劇并沒有一個完整的故事作支撐,而是以兩人之間性格的沖突展開劇情。劇中的曹操與楊修分別是政權首領與知識分子的代表,通過兩人人格間不可調和的矛盾與對峙,上演了一幕知識分子精忠報國卻又壯志難酬的悲劇,引起人們對歷史與現實的思考。余秋雨曾說過:“從劇作者陳亞先開始,不經意的碰撞到了當代廣大中國觀眾一種共同的心理潛藏。這種潛藏是數千年的歷史交付給他們,又經過這幾年的沉痛反思而獲得了凝聚的。我把它稱之為正在被體驗著、喚醒著的人文——歷史哲理。”[1]劇作營造出來的濃厚的悲劇氛圍,極其符合社會巨變中大眾的情感特點和心理需求。亦如瑞士心理學家卡爾·榮格所總結的,每個人的人格中都具有以下幾種原型:人格面具、阿尼瑪、阿尼姆斯、陰影和自性。本文筆者將借用榮格心理學理論剖析京劇《曹操與楊修》的情節和其中細膩的心理刻畫,深入劇中角色的內心世界,發掘本劇直擊人性的光輝。
榮格認為,心理“陰影”是潛在的最危險和最強有力的原型,是人類從祖先那里遺傳下來的動物性心理,也是生命力的源泉。他還指出“陰影”是人的心靈中具有那種遺傳自最深層與最黑暗的獸性和野蠻性,它包括一切欲望和激情并潛藏于人類靈魂深處,富有破壞性和盲目沖動的力量,是“每個人真實的面孔”。它是人天性中的陰暗面, 往往使人暴露出原始野性、不可接受的性沖動、動物性沖動、攻擊沖動,以及自私和貪婪等原始情感,飽含社會所譴責的意念、情感、需要、欲望等,也表現為激情和創造力。[2](P70)
顯而易見,如果將“陰影”原型投射到本劇主人公身上,那么我們將看到更加生機勃勃的歷史人物形象。
如果追溯本劇的歷史語境,顯而易見:一場赤壁之戰,不僅使得曹操失去了短時間內統一全國的可能,也讓這個世之梟雄飽嘗狼狽之感。盡管曹操希望能借“招賢”之策,力圖東山再起,共謀統一大業。然而,此戰奠定了魏、蜀、吳三國鼎立的局面,他所要面對的問題相比之前更是難上加難。眾所周知,在群雄較量的三國時代中,最顯著的一個特色是人才的角逐,每一個強大國家的鼎立無不以社會優秀人才為盾牌,如若國家的建立沒有優秀人才的輔助,那么國家將難以發展興旺。曹操深諳此道,因此才會一再頒布“招賢令”,而這顯然也是曹操本人心頭猶如濃霧般久久難以消散的“陰影”。
楊修在劇目初始呈現出以下一種形象:恃才傲物,才智過人卻又懷才不遇。在楊修一生當中為他帶來名利與招致禍端的,都逃不開一個“才”字。曹楊二人相遇于郭嘉墓前,曹操再三放下身段,對楊修禮讓有加,可楊修一再“目中無人”。大名鼎鼎的曹丞相就在眼前,楊修施展抱負的機會終于到來。可是,楊修身上積攢了數千年來知識分子“不為五斗米折腰”的氣節,讓他在面對權貴時不肯輕易低頭。他自以為懷有一身驚世才華就可宏圖大展,但這種心態正像獄卒手中的枷鎖慢慢套向他的脖頸。不得不說,“才華”猶如“陰影”一般恣意橫行在楊修的生活中。
楊修自薦到倉曹屬任主簿一職,同時立下軍令狀。在孔文岱的相助下,許諾在半年之內,必使曹軍大營“戰馬充廄,糧米滿倉”。未曾想在大功即將告成之時,曹操聽信公孫涵讒言,一劍殺了立下大功的孔文岱。在此,“誤殺”一事充分暴露出曹操唯才是舉的背后是極度扭曲的靈魂——“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于是,也進一步擴大了楊修內心深處的“陰影”。
榮格認為:“過分排斥或者壓制陰影,又必然會削弱本能的創造力,使生命變得軟弱、委頓起來。陰影是倔強的,它不會完全從人的心理中清除出去。當我們心中的野獸受到嚴厲壓抑時,它只會變得更加強烈,更加兇狠殘暴。由此可能導致人格分裂,乃至包括戰爭在內的災難。”[3]
由以上論述來看,當孔文岱事件真相大白時,曹操為了保住其在天下人面前的顏面,故此當機立斷地假借“夜夢殺人”的謊言去掩蓋殺人真相;為了進一步消除楊修疑慮,曹操寧殺愛妾也不肯認錯;為了在危機中挽留楊修,曹操又將愛女許配給楊修為妻等等一系列看似主動的做法,實則都是在楊修聰穎的算計逼迫與壓制中做出的。此時,曹操心中的“陰影”猶如“潘多拉的盒子”,在他逐漸暴露殘暴多疑性格的影響下,一步步將不幸釋放。
反觀楊修,不論是月圓之夜在郭嘉之墓飲酒嗟嘆,還是面對摯友孔文岱之死,與兇手曹操針鋒相對,這都是他對朋友真情實意的表現,也成為除卻才華之外,他身上的又一閃光點。然而,這種閃光點在他身上體現出的是異乎尋常的執拗,這種執拗甚至于讓他忘卻曹操的身份地位,忘卻他與曹操之間的“君臣”關系,以至于不顧倩娘性命,設下計謀,讓曹丞相對他的“情義”低頭認錯。當倩娘的性命被殘忍奪取,楊修心靈深處曾經對“情義”的隱忍終于兇猛地爆發。
榮格試圖通過“陰影”原型的兩面性去平衡人格分裂的心靈危機。首先,陰影有消極的一面:因為陰影是人格中倍受壓抑的本能中動物性的部分,它在社會秩序的營造與自我壓抑的過程中,如果排解、疏導不及時,將會如猛獸般噴薄而出,這樣一來,陰影就破壞了自身心理平衡,也會影響人與人、人與社會的正常關系;其次,人們可以正視陰影存在,以緩解、釋放自身被陰影壓制的情感。
關于“陰影原型”的第一面性,筆者在上述文字中已經做出闡述,第二面性則具體表現在“曹操殺妾”之后楊修的表現。
由于倩娘生命、鹿鳴女幸福的傾注,終于暫時換回了楊修理性的復蘇。比如,他送鹿鳴女到洛陽郊外,希望鹿鳴女“去那鄴城郊外桃花鎮,清溪流水小橋東”,讓自己老母親為鹿鳴女“擇配郎君,嫁一個勤勞本分的作田漢,男耕女織度光陰”。上述都是出于楊修真誠的考量,也是建立在楊修設計致倩娘魂歸西天的負罪感之上的補償心理。
伴隨楊修的暫時改變,曹操的“陰影”則是全面爆發。“夜夢殺人”事件讓曹操發現無論是威逼還是利誘都難以動搖楊修堅定的靈魂,這樣難以掌控的部下留在身邊,絕對是一個重大的隱患。讓我們看如下幾例事件:當楊修“大喜”之期出京時,曹操則聽信讒言,誤認為楊修“棄魏奔蜀吳”,更是為此驚得“魂魄飛走”,不待認真思索就策馬緊追,遇到楊修竟然滾下馬鞍,抱住楊修。一連串心急如焚、有失身份的反應,都是曹操心理“陰影”在作怪。諸葛亮戰表一事,楊修逼得曹操屈尊降貴,牽馬前行,甚至后來猜中曹操退兵心意,自作主張退兵犯下“死罪”,引得眾將士紛紛求情。此時,曹操內心無上的權威遭到不可原諒的侵犯,曾經對人才的愛惜和隱忍頓時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猜忌、惱怒。曹操一直以來的“陰影”終于以這一道斬令而爆發,同時也因此道斬令而沉沒。
“人格面具”,此詞源于希臘語,考其拉丁詞根,意為面具。榮格用這個術語來描繪個人公布于眾的自我形象。“人格面具”是人在社會中所扮演的一種角色,是一個人為了適應世界所帶上的面具。[4](P145)
同時,“人格面具”也有兩面性,一方面表現為要求得到他人肯定,積極地凸顯“人格面具”。另一方面,表現為“人格面具”的消極作用:首先,一個人如果沉迷于“面具”營造的生活,他將迷失自我;其次,過分沉溺于自己的“角色”,可能導致自身與“角色”的混淆;最后,“人格面具”如若發生膨脹,就會發生人格異化。
在戲中,楊修有兩個身份:一是曹操口中“有奇才譽滿洛陽,通經史諳兵法聰穎無雙”的楊德祖;二是早先佯裝不知曹丞相,后來成為曹操口中大膽狂徒的倉曹屬主簿官。楊修的第一重身份,不僅為他帶來了社會認同,也讓他深得曹操的賞識重用。而楊修在其職業生涯以及與上級曹操的相處過程中卻忽略了作為倉曹屬主簿官的下屬身份,一直以曹操所努力尋求的賢才面對世人。“人格面具”因適應社會和他人而存在,要求的是在社會認可下與他人和諧相處,但從楊修的處境來看,他的才也是他的魔,他將人生理想全部寄托于自身才華而忽略其它,因此這重“人格面具”逐漸被無限膨脹,讓他難以精于世故,最終被曹操所不容。為此,楊修直到生命終結都是“雖能洞見天下形勢、進退消長,卻不能察世道人心、沉浮利益”。[5](P81)這是他作為中國傳統知識分子施展才華、實現抱負的局限,也是他對自己第一重身份的過度依賴。
而曹操在劇中和不同的人相處時也展現了不同的側面。比如,在女兒鹿鳴女面前,他是慈父,但也是漠視女兒幸福的狠心人;在愛妾倩娘眼里,曹操對她疼愛有加,但也是剝奪她性命的殺人犯;在楊修看來,曹操是具有“山不厭高,水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雄心壯志的大丞相,但也是專制多疑、濫殺無辜的暴徒;在天下人眼中,他是亂世梟雄,但也是逆賊奸臣。這一形象如此矛盾地呈現在一起,造就了本劇中最為動人、飽滿的形象,而這一切也體現在他復雜多變的“人格面具”中。
曹操渴望創造一個屬于他的天下,但是曾經的失敗,自身心靈深處欲望的刺激,讓他不由得警惕、審視身邊的每一個人。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子女情、夫妻情、同僚情在霸業面前都顯得微不足道。即使曹操對楊修,對妻女萬般恩寵,但是當曹操認為自己的“權力”“地位”會受到阻礙、威脅時,他絕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撼動自己的一切。
最終,“天下歸心”的美好愿景使得曹操離平常人的思緒越來越遠,正如曹操所言“矮半截、實難受”的頭頂光環越發頻繁地出來作怪,“野心”讓他面目全非,“權力”“地位”使他的人性漸漸發生扭曲和異化,他必須通過不斷地掩飾罪惡來隱藏之前所犯種種。處于高位的曹操再不愿困頓焦慮,只能在“人格面具”的裹挾中迷失,變成“寧可錯殺天下,不愿放過一人”的冷漠、無情之人。通過曹操這個人物形象,可以看出“人格面具”的消極性給人帶來心理失衡的痛感。
在榮格的理論中,象征是原型的外化顯現,原型只有通過象征才能表現自己。[4](P121)然而將象征放到文學作品中,能夠將意義鮮明生動地傳遞出來,必須要靠“意象”。因為在榮格看來,“真正偉大的藝術作品必然在其藝術意象中體現出全人類的生活經驗,必然回復到人類精神的那些原型”。[4](P121)
月亮自從出現在中國文學中,它便衍生出許多深厚的意蘊:以月渲染清幽氣氛、以月寄托相思之情、以月渲染孤冷氣氛、以月蘊涵時空永恒。月亮被人賦予喜樂悲歡,有著極其豐富的內涵。在本劇中,“月”的形象也有體現。
“月亮”在本劇開頭和結尾以“中秋圓月”的形象出現,它代表的不僅僅是時間,更是聯結曹楊二人“人格面具”和陰影原型的重要象征。曹操和楊修首次會面是在中秋月圓夜,二人一個哀嘆“明月之夜兮,短松之崗,悲歌慷慨兮,悼我郭郎!天喪奉孝兮,催我棟梁,從此天下兮,難覓賢良,哀哉奉孝兮,伏惟尚饗!”[6](P613)另一個在郭嘉之墓飲酒追憶兄弟情,感慨“嘆曹操百萬大軍江南往,一朝兵敗小周郎”的同時極盡諷刺之語“到后來赤壁兵敗如山倒……灰溜溜奔走華容道……哪個不知誰不曉,他是個福大命大的大草包”。[6](P614)月亮在這里看似是擺設,但它用輕紗般的月光,揭開了曹、楊二人身上的陰影。“月兒圓,人團圓”,他們身上的陰影被暫時掩蓋,圓月之光也照出了曹操的驕傲、隱忍和楊修的博聞、能言。最后一場,又是“滿月高掛中天”之夜,此時卻有了“望一川暝靄,雁聲哀怨;半規涼月,人影參差”的離別哀傷。
曾經求賢若渴的曹操成為了不留情面、陰險狠毒的政客。而過去驕傲的楊修,則成為了輪番欲迸現文人士大夫的光輝,不愿虛與委蛇的待斬囚徒。即使有二人一番“知音對話”,但中秋之夜的皎皎月光徹底照出了他們心靈深處噴薄涌動的陰影。所謂治世能臣、賢良文人在他們彼此相見的最后一個月圓之夜都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猜疑、嫉恨、私利、權勢……
縱觀全劇,作者陳亞先不單單講述了一個由錯綜的人物性格、交織的矛盾沖突相碰撞而產生的復雜的悲劇,他在不經意間挖掘了人類被人格面具和陰影原型所裹挾的猶豫、掙扎和痛苦,拓寬了對人性認識的深度。也由此,陳亞先以其卓絕見識,為此劇安排了一個由風華年少到鬢然白發的招賢者,誠如作者自己的詮釋,“他(招賢者)一直在奔走呼號,發出無可奈何的呼喊、扼嘆。理論家說:那是歷史老人在俯視人生。是歷史的延伸感。是歷史哲理的沉淀。我說:那是‘千夫嘆’余音不息。”[7](P92)
優秀的作品離不開其對現實社會產生的意義,觀眾透過劇作體味人情冷暖,收獲人生感悟。《曹操與楊修》無愧為新時期最優秀的京劇歷史題材劇目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