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泊然
(四川省簡陽中學,四川 簡陽 641400)
河西走廊歷史文明地位研究
彭泊然
(四川省簡陽中學,四川 簡陽 641400)
我國史學家對河西走廊歷史文明地位研究較少。本人首先確定研究角度,借鑒史學大師及其他學者的觀點,以經濟和文化作為兩條相輔相成的主線,通過兩個角度的論述,對河西走廊歷史文明地位進行研究。一個角度側重于經濟、文化與人文交流層面,通過對宗教、古絲綢之路以及民族融合的論述,以論證河西走廊為四大文明唯一交匯地;同時通過對“河西文化”的全面闡述,來詮釋其對華夏文明承前啟后的歷史地位。
通過研究,我們可以更好的結合“國家經略”這一宏大主題,對歷史文明進行傳承和發揚,開放、兼容和包容并舉,洋為中用,并總結經驗教訓,為實施文化強國戰略和堅定不移地推進國家“一帶一路”建設作出應有的貢獻。
融合;佛教東來;絲路西去;公學淪廢;政治安定;傳承
河西走廊的歷史文化源遠流長。20世紀中國四大文獻考古奇觀中敦煌遺書、居延漢簡都是與河西走廊相關,現存于甘肅省博物館的東漢馬踏飛燕銅奔馬,也是出土于武威雷臺。
河西走廊作為古絲綢之路的樞紐,連接著亞非歐三大洲的貿易與文化交流。東西方文化在這里相互交融和碰撞沉淀下頗為壯觀的歷史文明。著名史學大師季羨林曾說:“世界上歷史悠久、地域廣闊、自成體系、影響深遠的文化體系只有四個:中國、印度、希臘、伊斯蘭,再沒有第五個;而這四個文化體系匯流的地方只有一個,就是中國的河西走廊敦煌和新疆地區,再沒有第二個了”。[1]
玉門關是玄奘西行的起點,而且部分路途經過河西走廊,取經是“西學東漸”的典范。雖然從中國學術史的層面看,玄奘的唯識宗確實不臺適合國人的思維模式和立身方式,但是玄奘西行的歷史貢獻是不容質疑的。
我國境內現存數量眾多的佛教石窟與造像,河西走廊是這些藝術的源頭,其中最為有名的當數敦煌莫高窟。它是世界上現存規模最大、內容最豐富的佛教藝術圣地。十六國以來至元明清時期一千多年間我國佛教石窟藝術與佛教思想史的完整資料在此保存,其在華夏文明史上的地位獨一無二!
早期石窟中心塔柱式的造型形式,反映了古代藝術家在接受外來藝術思想的同時,加以吸收和綜合,逐漸成為中華民族之內涵。在大量的壁畫藝術中還可發現,古代藝術家們在民族化的基礎上,吸取了伊朗、印度、希臘等國古代藝術之長,是中華文明的象征。[2]
唐代佛教領袖釋道世《法苑珠林》一書詳盡的列出了孔雀王朝阿育王為供奉釋迦牟尼真身舍利在我國相繼建造的十九座寶塔的時間與地點。中國供奉舍利是最多之地在甘肅境內,且全都位于河西走廊。比如瓜州城東古塔、沙州大乘寺塔、涼州姑臧故塔等。
北魏滅北涼之后,從涼州等地擄掠了大量能工巧匠和僧人。建造云岡石窟的曇耀法師就是其中之一,大量的僧眾為北魏皇室建造皇家石窟和寺院,其思想來源于北涼,因此,我國佛教考古的開創者宿白先生稱其為“涼州模式”。[3]后來的龍門石窟受到云岡石窟非常直接的影響,而后來北魏、西魏、北周石窟的重要樣式來源又為龍門石窟。同時,始建于西秦建弘元年的炳靈寺石窟的大乘北傳思想,成為此后河西佛教與中原佛教千佛造像思想的源頭。
絲綢之路經過河西走廊,一路延伸到中亞和西亞,把一些荒漠中的綠洲連接起來。這些綠洲就如同一系列生態島,構建成一個生態長廊。正是通過這個生態長廊,技術和文化得以傳播。[4]
張騫兩次出使西域后,西漢設立西域都護府。為了加強長安與西域的交流,漢武帝開始招募大量身份卑微的商人,政府配給貨物,鼓勵他們到西域經商。這些具有冒險精神的商人中很多成為富商,吸引了更多的人加入絲路貿易。
1.西漢時期古絲路亞非歐迅速擴展
當羅馬人在公元前30年征服埃及后,東南亞、印度、中東、非洲、歐洲和中國的絲路貿易迅猛發展,商品、技術與思想不斷的涌入歐亞非各國。自此,貿易溝通變得規則和有序。
公元前97年,東漢西域都護班超派甘英攜帶大量絲綢出使大秦,甘英只到達波斯灣,建立起中國與埃及最早的官方溝通。《后漢書》記載了公元166年大秦安敦王朝(羅馬帝國)的使臣來到東漢,并有建立大使館的紀錄。
2.東漢末年的幾近中斷
但是,東漢漢哀帝之后逐漸放棄了對西域的控制,因為西域內部紛爭以及車師與匈奴連年的戰爭,出入塔克拉瑪干的商路難以成行,東漢政府為了防止動亂波及,玉門關被經常關閉,絲路東段天山北南路的商路最終陷入半通半停的狀態。
3.盛唐時期,絲路繁榮達到了全新的高度
唐政府為重新打通絲路,借擊破突厥的時機,一舉全面控制了西域各國,設立安西四鎮,加強了對西域的控制,修建玉門關,重新開放沿途關隘,同時天山北路的絲路分線被打通,西線更是深入至中亞腹地。再加上這一時期東羅馬帝國、波斯和阿拉伯帝國保持了相對的穩定,絲路再度迎來了繁榮。與漢時絲路不同,唐政府控制了西域和中亞的大部分地區,建立起來了穩定而有效的統治秩序。基本解除了西域小國林立的狀況,因此絲綢之路更為暢通。繼阿拉伯商人之后,印度也開始成為絲路東段上重要的參與者。
4.海上絲綢之路的興起
唐朝以后由于南方政治相對安定,經濟中心逐漸南移,指南針用于航海,南方絲綢之路和海上絲綢之路逐漸繁榮起來。北宋時期,南方發達的經濟讓海上絲綢之路逐步繁榮。經濟最為發達的北宋沒有控制住河西走廊,偏居江南的南宋政府更是無法控制河西走廊,因此西北絲路衰落特征日趨明顯——兩宋不會有效管理和控制西北絲路的巨大失誤,也是導致其走向滅亡的一個重要原因。
漢朝以前,月氏、烏孫、匈奴角逐河西走廊,后隨著匈奴的強大,月氏人和烏孫人被趕走了。隨著來自中亞的粟特胡人入華,商業民族粟特胡人聚居于此,瓜州、沙州、甘州、肅州、建康、涼州一線,形成入華胡人定居的獨特文明景觀。據河西魏晉墓出土畫像磚顯示,這一時期,河西走廊生活著羌、鮮卑、氐、龜茲、盧水胡、粟特人等眾多的民族。
河西這塊獨特的土地上,生活著吐蕃人、吐谷渾人、仲云人、于闐人、溫末人、吐火羅人、蔡微人、回鶻人、粟特人、突厥人等民族和種群,為河西多姿多彩的歷史文化注入了新鮮的血液。[5]
近年來,驪靬文化已成為國內獨具特色且頗具爭議的文化現象。1957年,美國漢學家德效謙發表了《古代中國之驪靬城》一文,他認為,河西走廊驪靬村居民很可能是“古羅馬失落軍團”的后裔。此說一出,法國學者安田樸、法國學者布瓦努爾、澳大利亞學者戴維·哈里斯通過《中國文化西傳歐洲史》、《絲綢之路》、《中國西部有古羅馬城市》等著作皆表示贊同,中國學者馮承鈞、齊思和也在論著中予以采用。
當然的,就這一觀點,爭論從未間斷。電影《天將雄師》更是將這一爭論引發到了極致。在此,我們權且對此不對魚鱗陣、DNA、牛崇拜、當時究竟是克拉蘇還是凱撒當政羅馬共和國以及雁門關的筆誤(應為玉門關)等進行爭論,但據《漢書.陳湯傳》明文記載,陳湯在一次和匈奴的戰爭中,曾經俘虜過一批羅馬士兵,只不過數量很少,極有可能是當時被匈奴俘虜的羅馬將士,這也足以體現多民族融合的特征。
河西學術不僅是大多數國人的盲點,皮錫瑞《經學歷史》和錢穆《國學概論》等經典學術著作都并不著重河西學術。陳寅恪先生治學之嚴謹,他注重史料,結論及概念是從大量史料中反復篩選、去偽存真后得出的。陳教授首次提煉出了“河西文化”的概念。
五千年華夏文化,在某個歷史階段面臨過斷檔的危機,河西走廊起到了承前啟后的作用!一千七百年前,西晉末年的“八王之亂”導致“五胡亂華”,匈奴、鮮卑、羯、氐、羌五個少數民族在中原搏殺爭奪了近三百年。入侵、戰亂與分裂對文化的摧殘是致命的,而華夏文化卻在河西走廊這片樂土上延續了下來,更是在隋唐時期登上了又一個高峰。
1.學術中心轉移的根源
自東漢末年以后,公立學校作為學術傳授的主體逐漸淪廢,學術中心逐漸轉移至家族。以往太學博士的傳授的方式被取代,演變為家人父子的世業,這就是學術中心轉移的根源。
2.河西大儒與“河西文化”的盛行
五涼時期,河西涌現出,其中以大書法家郭瑀、宋繇、劉昞、張穆和以索靖為代表的“敦煌五龍”的史賢大儒。他們著書立學,建立公私學館,一時間河西講學之風盛行。基于師法和家法的經學傳承成為古典儒家學術的基本范式。五涼之亂的歷史背景下,發生在河西走廊的傳經故事,完美詮釋了中華儒學文化傳承中迎難而上、夾縫生存的堅強品格。
3.“河西文化”的歷史貢獻
程駿繼承關于周孔名教與老莊自然合一理論。他認為,周孔儒學與老聃的“抱一”、莊子的“性本”觀點無本質區別,且互為相通。這一理論彌足珍貴,有力的例證了河西學者保存早期經典遺說的歷史功績。
李沖上書建議設立三長制,有力地推動了北魏社會經濟發展和基層管理的秩序化。另外主持禮儀律令制定,變革風俗推進漢化等。孝文帝依靠李沖輔佐,全面推行漢化的歷程是中國古代歷史發展的一個重要階段。而如此重任落在李沖肩上,實非偶然,確與深沉而厚重的“河西文化”有關。
江式依據許慎《說文解字》的體例,撰集《古今文字》。在河西家學成果基礎上,江氏家族積累而成的著作,是當時人們研究古文字和學習儒家經典的重要工具。這更加充分的說明:當時的學術中心在家族,而不在學校。
4.中原文化的衰落
中原學術文化的衰敗從東漢末年就很嚴重了,當時能操持儒業、講學著書的周生烈、賈洪、薛夏、隗禧等都是關隴區域的人士,而中原人才貧乏,學術不繼。
家族和地域是文化保存的兩個條件。在兩晉十六國時期,符合這兩個條件的,一是江東,二是河西。“河西文化”作為一個重要的分支,為北魏、北齊所接納吸收,成為后來隋唐文化的重要來源。[6]陳寅恪說:“河隴一隅所以歷經東漢末,西晉,北朝長久之亂世而能保存漢代中原之學術者,不外前文所言家世與地域之二點,河西一隅自前涼張氏以后尚稱治安,故其本土世家之學術既可保存,外來避亂之儒英就之傳授,歷時既久,其文化學術逐漸具地域性質,此河隴邊隅之地所以與北朝及隋唐文化學術之全體有如是之密切關系也。”[7]
隋唐時期的政治制度很大程度上來自于河西走廊。南北朝十六國時期,因為中原動蕩和連年戰爭,經濟被破壞,文化學術也被掃蕩一空,唯河西地區較為安定。由于政治安定,經濟富庶,中原世家大族逃避政治災難首選河西走廊,中原先進文明被大量的內地移民帶來,人才輩出。
“河西文化”的承前啟后作用,隋朝初年的牛弘和辛彥之體現得最為充分。他們為隋朝制度的建立起了極大的作用。他們在全國范圍開展獻書活動,后奉敕修撰《五禮》,成為隋代重要的禮儀典章,并影響后代王朝。他們的事跡說明,魏晉以后的河隴區域在文化學術史上具有獨特地位。
兩宋時期以后,文化與經濟重心發生了轉移。河西隴右陷入了無休止的戰亂,文化隨即發生了斷層,日趨邊緣化,再也沒有了引領中華文化發展方向的榮耀!
文化中心的轉移,并不能導致文化的實質及其精神的泯滅,它深深地植入了隴右大地,一直滋養著生活在這片土地的人們。在實施文化強國戰略的今天,我們的確應該學習陳寅恪先生的治學精神,認真求實地探索,挖掘歷史文化的深層寶藏,吸取經驗和教訓,激發民族文化自豪感,為切實推進國家“一帶一路”戰略而奉獻青春。
[1]《季羨林曾談敦煌:世界四大文化體系匯流之地》.
[2]文化遺產概覽.同濟大學,第10頁.
[3]宿白.涼州石窟與“涼州模式”.考古學報,1986(4).
[4]沙武田.絲綢之路黃金段河西走廊的歷史地位.絲綢之路,2014(12):16-19.
[5]向達.唐代長安與西域文明.第17頁.
[6]陳少沛.河西走廊對承啟華夏文化的貢獻——陳寅恪眼中的“河西文化”.甘肅日報,2013-4-3.
[7]陳寅恪.隋唐制度淵源略論稿,第2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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