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譯，不可譯，這不是個問題
——以柳宗元《江雪》為例淺談唐詩的可譯性

晏 紅

(重慶師范大學涉外商貿學院，重慶 401520)

一、詩歌英譯的不同主張

長期以來，對于詩歌英譯的可譯性一直存在爭議。認為古詩不可譯的包括林語堂先生和魯迅先生。在談討詩歌英譯時，林語堂先生曾說：“詩乃最不可譯的東西............................最好的詩都是不可譯的。”魯迅先生也持有相同的觀點，他在《譯詩的一些意見》的一文中指出“如果詩只能有一篇的，即使以俄文譯俄文，尚且不可能，更何況用了別一國的文字。”兩位學者都認為詩是不可譯的，原因究其為他們認為詩歌極具音韻之美、意境之美，而這些美很難用別一國文字表達。尤其是詩歌傳達的意境。但翻譯界中也不乏持相反觀點或立場的翻譯學者。成仿吾先生在《論譯詩》一文中說：“譯詩并不是不可能之事。”著名翻譯家，學者傅雷先生則說，在詩歌翻譯的過程中，我們盡量追求“神似”，其次再是“形似”。當詩歌的音韻美和意境美無法同時展現時，那么意境美則首當其沖。許淵沖先生在《翻譯的哲學》一書中提出了詩歌翻譯的“三美”說，即音美、形美、意美。音美以悅耳；形美而觸目；意美而感心。不管以哪種標準來衡量詩歌英譯的質量都注重的是詩歌意境美的展現。正如王國維先生在《人間詞話》中所說：“詞以境界為最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詞。”

二、原詩解讀

《江雪》，唐朝詩人柳宗元的代表作之一，是一首押仄韻的五言絕句。詩是詩人被貶謫到永州期間所寫。

柳宗元被貶謫后，心情不免郁悶失落。為了排遣心中的落寞，于是，他借山水景物，借垂釣的漁翁寄托自己清高孤傲的心境，抒發政治上的失意帶給自己的忿恨。在白雪皚皚的江邊，一位老漁翁獨坐江邊，身旁一葉孤舟。這不禁讓人感受到了天地的空曠、寂靜還有純潔與一塵不染。此情此景也正是作者心境的獨白與寫照。此外，詩人還用“千山”與“萬徑”描述天地的壯麗與遼闊，卻又用“絕”與“滅”來表達內世間的清冷與內心的孤寂。在這樣的實物背景的襯托下獨坐在江邊的漁翁更顯高清高孤遠。全文僅用二十個字所營造的意境美足以用千言萬語來表達，讓人身臨共境。感受天地之地，卻內心孤寂。“寒江雪”三個字也成了全文的點晴之筆。讓全詩兩句話的形美，音美與意美渾然一體，意味深長。

三、譯文賞析

柳宗元的《江雪》原詩為“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許淵沖先生的譯文：

Fishing in snow

From hill to hill no bird in flight；

From Path to Path no man in sight.

A lonely fisherman afloat

Is fishing in lonely boat.

首先，許淵沖先生的英譯版本中，并沒有翻譯出“千”和“萬”這樣具體的數字，而是采用了“三化(深化、淺化、等化)”翻譯原則中的“深化”，把“千山”翻譯成為“from hill to hill，”把“萬徑”翻譯成“from path to path”，經過這樣的深化處理，譯者既照顧到了詩歌原有的對仗，又能從他的英譯里感受天地的壯闊，恰如其分地兼顧了“形美”和“意美”。“鳥飛絕”與“人蹤滅”被譯為“no bird in fligh”、“no man in sight”兩個帶“no”的名詞短語在形式上做到了對仗，并且“flight”和“sight”壓了/ai/的韻，體現了詩歌壓韻的美感。正如在詩歌的下半節里用到“afloat”和“boat”，壓/o/押韻。這樣的翻譯既體現了詩歌在形式上講究的對仗和韻律上的押韻。那全詩的意境之美體現在何處呢？

答案就是譯文的后半節的“a lonely fisherman”和“a lonely boat”，許淵沖先生分別用了兩個“lonely”來表達原詩中想要傳達的孤寂的意境。詩人的孤獨，世界的空曠都體現在兩個英語單詞里。通過兩個“lonely”讀者儼然能全心全意感受到原詩中一再強調和渲染的孤寂，清遠的氛圍。作者當時的落寞與悵惆也躍然在譯文中。不得不說，在譯文中，許淵沖先生采用“三美”的翻譯原則很好地保持了原著的音美、形美和意美。即使讀著譯文，我們依然能感受原詩的氛圍。所以，這不失為一篇詩歌英譯的典范。

四、結語

詩歌并非不可譯。在翻譯實踐中力求做到“傳神、達意及音韻”，就可以讓詩歌“神形兼備”。譯者需要對原詩融會貫通，對譯作千錘百煉、反復斟酌才能達到翻譯的目的。許淵沖先生說過：“翻譯《唐詩宋詞》就是帶著鐐銬跳舞的一次嘗試，也許不免會栽幾個跟頭，甚至打爛幾個壇壇罐罐，但是‘只要肯攀登’，知難而進，也許總有登下高峰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