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謠曲（組詩）

邵永剛

青山記

……雨后青山，像被淚洗過的良心

綿綿向東，綿綿向西，綿綿向南，綿綿向北

累了，允許發呆、出神兒

漫山遍野，落英繽紛

是處天涯

飛紅萬點——

若一封舊信里再也收不攏的文字

一年年，草叢收留了多少

溪水帶走了多少

另外

還有多少，在歲月里

已下落不明

十二行

他仍在苦磨一根塵世的針：為了

獲得夢一樣的光，他在虛無里磨它

為了獲得泉水一樣的光，他用絕望磨它

在一個幅員遼闊的帝國

哪些心跳成為了夜空中的星辰，哪些

心跳成為了大地上的燈盞

……那么多寫廢的字

那么多拋擲的情

風雨使之凄迷，歲月使之遙遠

無邊的蟲鳴，遠遠近近

在一個幅員遼闊的帝國，安靜

不是沒有聲音，聽到聲音也安靜

在秋天

成為風是一種光榮，搬運寂靜

成為石頭是一種幸福，摸著過河

愈高遠藍得愈干凈的天空

愈近似于弦外之音，逸筆草草

多么美啊

在秋天他只是一個又一次把病句

放錯了地方的人。善于不做，善于

為內心留下一些未說出的東西也許是重要的

小謠曲

馬仍在路上，迎風搖飏

青驄馬雙眸炯炯

馱著食鹽去一座坍塌了圍墻的小城換梨花

梨花白。清絕的梨花

只合落在他遙遙的穆溪？

路其漫漫兮，天地之心在焉——

洋洋乎似初月之出天涯

落落乎若眾星之列河漢

馱著夢去那座圍墻已經坍塌了的小城換黎明

那清亮亮的黎明，仿佛

從不曾有過一世離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