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鑫
(遼寧大學文學院,遼寧 沈陽 110036)
“嘎拉哈”為漢語音譯,清代的正式寫法為“背式骨”,《柳邊紀略》中為“噶什哈”,《塞上雜記》中為“喀赤哈”,《清稗類鈔》中為“羅丹”,學名為距骨。其略成長方體,六個面都有特定的名稱,徐蘭《塞上雜記》:“骨分四面,有棱起如云者為珍兒,珍背為鬼兒,俯者為背兒,仰者為梢。”這是古代的稱法。近代與之稍異,分別叫作坑兒、背兒、肢兒、輪兒,但不同的民族、地域對四個面的叫法各有差異。
四個嘎拉哈配一個口袋才是完整的一副。嘎拉哈玩法多樣,主要分為彈、抓、耍、打四大類。前三種統稱歘嘎拉哈,主要在室內玩,所需空間小,活動幅度小,人數不限,屬女性玩法。《塞上雜記》中有對“彈嘎拉哈”的記載:“為此戲者,先記一骨為馬兒,以二骨卜地分甲乙,珍先于鬼,背先于梢。甲以骨若干,對拋于地,珍、鬼、背、梢從其類以彈之,間有豎立者,愁必負其類之難得也。中則取者彈此而擊,彼則前之所取,皆罰出不中。乙檢余骨,復拋而彈,終計所得之多寡為勝負,馬兒為人得去,倍數以續。”
相比彈、抓、耍,第四種打嘎拉哈競技性強,所需空間較前三種要求大,打嘎拉哈實為男性室外游戲。楊賓《柳邊紀略》載:“寧古塔童子相戲,多剔獐麋鹿腿前骨,以錫灌其竅,名噶什哈,或三或五堆在地上擊之。中者盡取所堆,不中者與堆者一枚。多者千,少者百,各盛于囊,歲月閑暇,雖壯者亦為之。”嘎拉哈同生產勞作聯系緊密,不僅體現了北方少數民族的生活特點,而且也反映了不同的男女社會分工。彈、抓、耍為女性鍛煉巧手所需,北方少數民族女性冬天不必外出打獵,她們要做的就是在家里為自己的丈夫兒子縫衣納鞋,保證男性在外打獵的時候禁得住寒風的侵襲。男性從小玩打嘎拉哈,則是為了培養他們的競技性,鍛煉體魄,之前是為了應對征兵,為國效力的時候不會馬革裹尸,現在則是為長大以后的打獵生活養活家人。
嘎拉哈在傳統新年期間盛行,其他時間相對較少。過去想攢一副嘎拉哈不容易,原因有兩個:一是適合做嘎拉哈的的只有羊骨,羊嘎拉哈小巧玲瓏、規則方整,抓在手里的大小適中,碰撞聲音清脆。豬骨較大,把玩不方便,養羊的人又少更不舍得殺;二是每只羊身上只有兩枚骨頭適合做嘎拉哈,很多人都保留配對。由于物質匱乏,因此羊嘎拉哈就成為稀罕物件兒了。
在豬嘎拉哈也難以弄到的時候,人們就發明了一種最簡易的“嘎拉哈”,把幾個桃核的一面涂紅色,以作區別。桃核扔出去,有紅、素兩種顏色朝上,抓顏色相同的核桃。其實,桃核版的“嘎拉哈”已不再是真正的嘎拉哈。
由于嘎拉哈自身的特點及歷史的沿革,它已經融入在北方少數民族的文化中,流傳著“金兀術和嘎拉哈”“老汗王努爾哈赤抓嘎拉哈”等傳說。蒙古族更是將嘎拉哈引入了婚禮程序,“小小的嘎拉哈,連著骨頭連著筋,只要嘎拉哈在,大腿小腿不能分。小小的嘎拉哈,連著血肉連著心,只要嘎拉哈在,連著男女兩家親。”嘎拉哈是動物后腿中間連接大腿骨的那塊骨頭,動物行走的關鍵所在,所以把嘎拉哈用于傳統婚俗中,體現人們對愛情忠貞的向往,表示男女愛情永恒,和和睦睦彼此相依不分離。
中國人的交往觀念加速了民間游戲的傳播,同時為民間游戲賦予了更為廣泛的內容,隨著滿漢文化融合,嘎拉哈因其小巧玲瓏,特征明顯,攜帶方便,簡單易操作且娛樂性較強的游戲傳遍大江南北,玩法也花樣翻新。
游戲本身就是一種生活方式的體現,傳統民間游戲是一種極具地域性特色的生活方式。嘎拉哈作為北方少數民族傳統的游戲項目之一,具有民族性、地域性、文化性、娛樂性等特征,嘎拉哈根據自身的游戲規則和教化作用潛移默化地對人們的思維意識產生影響。女真先民曾把嘎拉哈作為勇士的象征,人們將獵獲的嘎拉哈保存下來,以彰顯他們的勇敢,希望獲得別人的尊重與肯定;現在嘎拉哈游戲的盛行是因為其傳承了先民的精神,讓后人牢記游牧民族為了生存克服一切困難的堅毅;嘎拉哈用于婚俗超出了其本身的意義,寄托了人們追求富裕幸福生活以及婚姻幸福美滿的愿望,成為婚俗文化的一部分;嘎拉哈在北方的興起反映了少數民族的生產生活受季節影響程度深的特點;嘎拉哈廣泛流行于全國是基于其象征勇敢的文化內涵、益于鍛煉人們肢體靈敏度、攜帶方便、易于操作和娛樂性強的自身特點。
嘎拉哈在北方盛行,從時間上講,東北地區農業生產季節性強,冬季漫長而寒冷,在漫長的休耕期欻嘎拉哈則成為比較流行的民間游戲;從空間上講,因嘎拉哈要求的空間性不強,可以在地上、炕上、桌子上,僅僅需要很小的一個空間便可以進行;從民族記憶講,嘎拉哈是少數民族傳統狩獵游牧生活的縮影,展示了他們驍勇善戰和堅韌不拔的意志。
參考文獻:
[1]陳立華,宋君.滿族嘎拉哈文化及其傳承價值研究[J].黑龍江民族叢刊,2016(01):169-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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