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合同者更替情況看煤層氣國內對外合作項目的發展

孫 璐 馮思瑾 吳雪飛 王 倩 劉 涵

(中石油煤層氣有限責任公司，北京 100011)

1 煤層氣對外合作項目的基本模式

1.1 煤層氣對外合作的起源

煤層氣開發利用與常規油氣勘探開發具有相類似的高風險、高投入和高技術等特點，同時，作為新興的非常規能源，項目的收益尚處于不確定狀態，僅依靠國內力量不能實現快速勘探開發煤層氣資源的目的。在這種情況下，國內煤層氣對外合作項目作為自營煤層氣項目的補充，自上世紀九十年代末至今，發揮了其不可或缺的作用，并經歷了其特有的發展模式和發展階段。

國內煤層氣對外合作自1998年淮北地區煤層氣資源開采產品分成合同簽署起，正式拉開序幕。至今，煤層氣對外合作項目已經歷了20年的發展歷程，數十個煤層氣產品分成合同陸續簽署，自2011年第一個煤層氣對外合作項目總體開發方案獲得批準以來，煤層氣對外合作項目的發展已進入一個新階段。

1.2 煤層氣產品分成合同特點

國內煤層氣對外合作項目通過中外雙方簽訂煤層氣資源開采產品分成合同的形式進行合作，作為具有煤層氣對外合作專營權的國家公司(國有企業)與作為在經濟、管理、技術方面具備一定先進經驗的合同者(必須為境外注冊的外商企業)，確立了風險獨承、利益共擔、限額回收、余額分成的合作模式。產品分成合同從基本條款、管理條款、經濟條款、財會條款、法律條款等幾大方面入手，就雙方合作的性質、宗旨、形式和內容等一一進行了約定。在合同條款的設置上，考慮到國內煤層氣勘探開發起步較晚的現實狀況，煤層氣對外合作產品分成合同條款與同期的常規油氣對外合作產品分成合同相比，有所放寬，在起步初期，這種舉措鼓勵了合同者的投資熱情，也促成了煤層氣對外合作的第一撥熱潮。

根據產品分成合同的特點，合同期限分為勘探期、開發期和生產期，總期限一般不超過30個合同年。初始合同的勘探期通常在4～5年，勘探期由合同者獨承風險，在這個階段合同者使用其自有資金進行勘探投資，基于煤層氣排采周期的特殊性，勘探期到期后，大部分項目的合同者會選擇申請勘探期延期、繼續進行勘探。截至目前，仍有部分項目經歷了10年左右的勘探期，仍未進入開發生產階段。在勘探期徘徊一方面間接預示著項目的商業性前景尚不明朗，投資回報無法保障；另一方面也直接表明項目仍不能進入由雙方共同投資的新階段，合同者必須獨自承擔高昂的勘探投資。經過20年的合作，縱觀煤層氣對外合作合同者的投資情況，從行業起步階段國際大公司的自有資金，到項目公司的股權交易，再到國際金融市場的投融資，煤層氣對外合作的發展既依賴于自身的地質、工程條件，也與資本市場的變化密不可分。

2 合同者更替的基本情況

考慮到項目投資的高風險，產品分成合同在設置上包含了合同者的退出機制，除了約定勘探期分階段結束時合同者可選擇終止合同外，轉讓條款也為合同者在獲得一定回報的情況下，將屬于它自己的產品分成合同權益轉讓給另一家外國企業開辟了道路。但是伴隨近年來跨國大公司逐步退出煤層氣對外合作領域，以及投融資市場的全球化和廣泛化趨勢，逐漸有項目擺脫合同者權益轉讓條款的約束，以股權變更等形式實現合同者實際控制人的更替。以下將就有關情況和發展階段進行簡要描述。

2.1 第一階段

在煤層氣最初發展的近10年時間里，煤層氣對外合作項目的合同者多為業內跨國大公司，這類企業具有資金、技術實力雄厚、管理經驗豐富等特點，風險勘探多使用自有資金，如最初簽署產品分成合同的合同者意欲轉讓該項目，合作雙方通常按照產品分成合同的合同者權益轉讓條款執行合同者的變更程序。早期的產品分成合同合同者權益轉讓條款主要包括：

“組成合同者的任一公司，在書面通知中方后，可以把其在本合同范圍內部分或全部權利和(或)義務轉讓給他的任一個關聯公司。如果組成合同者的任一公司按照以下規定進行該轉讓，則中方應在收到通知后六十(60)天內對該轉讓予以同意：①進行轉讓的組成合同者的任一公司，應將其所轉讓的相應部分權利和(或)義務的書面協定的副本遞交給中方；②進行轉讓的組成合同者的任一公司，應向中方書面保證所轉讓的那部分義務得到履行；以及③該轉讓不得干擾煤層氣作業的實施或影響組織機構。”

“合同者應事先取得中方的同意，并獲得中華人民共和國商務部的批準，方能把本合同范圍內屬于他的部分或全部權利和(或)義務轉讓給任何第三方。但是，同樣條件下，除非雙方另有同意，中方在接到合同者向第三方轉讓的通知后六十(60)天內，對于該轉讓應有優先受讓權，可書面執行該權利。”

執行合同者權益轉讓條款時，原合同者與擬進入項目的新合同者達成轉讓契約，二者共同向中方提出申請，中方同意后由三方共同簽署產品分成合同的修改協議，進行合同者的變更。該條款的執行確保中方在此過程中能夠較為充分的掌握合同者之間轉讓的關鍵細節，明確了參與各方在項目中的應有權利與義務，并且保證在轉讓執行過程中現場作業不中斷。

2.2 第二階段

在21世紀最初的十年即將結束之際，煤層氣對外合作經歷了多年的發展后，雖然取得了一定的地質和工程成果，培養了一批專業骨干，但合同者的投資信心與最初的幾年相比已有所下降，部分跨國大公司去意已決。在合同者中，專業項目公司逐漸取代跨國大公司，其公司特點包括由原始投資人(公司或個人)、職業經理人和技術骨干組成，公司規模較小，業務范圍僅針對1～2個對外合作項目。在這個階段，合同者如面臨投資資金緊張、意欲退出的局面時，通常不會選擇履行合同者權益轉讓條款，而是借助其公司規模小、便于操控的特點，通過進行公司股權交易的方式實現轉讓，也就是在操作上從傳統的 “賣權益” 轉變為 “賣公司”。

舉例說明：某公司A通過購買公司B全部公司股權的形式獲得合作項目合同者的實際控制權，此時合同者公司名稱仍為B公司，但實際控制權已發生轉移，這一步驟已為多個項目所實踐。

對中方來說，合同者采用該種方式不利于實現中方對轉讓關鍵細節的把握，同時也使中方喪失了合同者權益轉讓中的“優先受讓權”。

2.3 第三階段

近年來，在上述第二階段基礎上，合同者更替的各項特點不斷深化和擴大：深化體現在合同者借助外國公司法律特點進一步實現公司注冊地變更等操作，擴大則表現在投融資領域的進一步擴大，投資公司介入項目并產生進一步的影響。隨著投融資環境的不斷變化，部分擁有合作項目資源的合同者實際控制方開始在國際和國內資源勘探開發領域謀求更多的發展機會，這也要求這些控制方對已有的項目資源進行整合，其中就可能需對公司進行注冊地的變更(通常是遷移至離岸群島)，便于其實現資本運作，以及變更公司名稱，使之與其名下的其他公司保持一致。這時，海外部分國家的公司法律特點可以幫助控制方實現這一需求。

以加拿大和維爾京群島公司法為例，“在一定條件下，一家公司可以向其他法域的適當官員或公共機構提出申請，使公司能像在該法域注冊成立的公司一樣延續，如果該公司得到股東授權按本條規定進行申請，且根據負責人的要求充分說明了擬在其他法域延續的行為不會對公司的債權人或股東產生不利影響”(加拿大公司法第188條大意)；“除非外國公司存在本法項下不能延續的情況，一家外國公司可以依本章規定與在本法項下注冊成立的公司一樣延續存續，如果該公司注冊地的法律允許公司在另一法域(包括維爾京群島)延續”(維爾京公司法第180條第1款大意)。根據上述條款，就可實現在加拿大注冊的A公司將其公司遷移至英屬維爾京群島獲得注冊并延續，而其根據英屬維爾京群島的法律再將公司名稱變成為B公司。換言之，被賦予了獨立法人資格的公司可以實現其作為法人的“移民”，同時由于合同者的實際控制人發生了變化，新的控制人可以按照合同者公司所在地法律變更其名稱。

此外，伴隨融資渠道的不斷拓寬，合作項目的融資已不僅僅局限在單一的債權融資(抵押預期收益)和股權融資(交易公司股權)領域，目前已有多個項目采用混合的可轉股的債權形式進行融資。當可轉股的債權在合同者的融資比例中達到一定程度，而合同者又出現融資協議約定的資不抵債的情況時，債權人，通常是境外金融機構(投資公司)，將掌握合同者的實際控制權，而對金融機構來說，項目的可持續運行通常不是其首要考慮的問題，這點對中方和項目來說是一項較大的不穩定因素。

3 分析與總結

3.1 原因分析

針對上述合同者更替情況，總結有關工作的經驗，我們發現導致目前煤層氣對外合作項目合同者發生當前變化的可能的原因主要包括現實基礎和時代背景兩大方面。在現實基礎方面，主要由煤層氣勘探開發的地質和工程現狀等決定。我國是煤炭資源大國，煤層氣資源也十分豐富。過去十年煤層氣產業發展獲得長足進步，但體量仍偏小，同時，煤層氣開采過程中仍有較多難題需要解決，煤巖具有特殊的物理力學性質，鉆井方式、工藝、鉆井液、完井方式與常規油氣鉆采明顯不同，傳統經驗及鉆采方式無法滿足復雜結構井鉆進煤層需要。在探索新技術、新工藝過程中，仍然存在著井壁失穩、煤層損害、完井效果差等難題，困擾著煤層氣的高效勘探開發。從整體情況來看，由于受到能源市場、政策以及技術局限性等因素的影響，行業高風險、低利潤，投資回收周期長，影響了企業投資煤層氣的積極性，“十二五”后期我國煤層氣勘探開發投資逐步放緩。

在影響合同者股權變化的時代背景因素方面，日益多元化的投資渠道和多種多樣的融資方式也對當前的投資現象產生了極大的影響。資本市場的活躍和蓬勃發展，也給資源勘探開發領域注入了新的活力，過去，合同者多通過股權交易或其上市母公司進行股權融資，現在，隨著金融產品種類的不斷增加，也給部分合同者，特別是獲得探明儲量的合作項目的合同者帶來了更多的機會，通過投資公司尋求適當的融資機會，可以幫助合同者避開公司上市需要面對的一系列復雜的審查，而可轉股的債權協議實際上也促使投資公司掌握了一定的有關項目發展的話語權。

在當前國內煤層氣產業發展存在制約、資本市場發展蓬勃多元等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合同者在煤層氣對外合作項目的運營上越來越多的呈現出資本運作的態勢，有著其合理性和必然性，而中外雙方在煤層氣合作中也因此面臨新的挑戰。

3.2 合作雙方的博弈

在產品分成合同下，盡管中方行使一部分的國家公司監督管理職能，但總體來說中外雙方是平等的商業合作關系。在煤層氣對外合作項目中，雙方的利益關注點仍是能否最大限度的實現資源的有效開發利用并獲得合理的收入。在合同者希望獲得的較好的投資條件方面，中外雙方持有相同的立場，即是為項目融資獲得更好的條件和條款，支持項目的可持續發展。但同時，中方作為具備一定監管職能的國家公司，承擔了對合同者資質進行審查的審慎義務，合同者能否保持在資金、技術、管理方面的先進性是雙方合作的基礎之一，不受控的合同者權益轉讓(股權交易等)將導致合同者實質性的變化甚至失去雙方合作的基礎。總的來說，為項目融資的出發點絕不能凌駕于合同者的無序變更之上。從另一個側面看，嚴格把控合同者權益轉讓，合理規范項目的準入條件，對擬進入項目的新合同者也是一種保護，有利于新合同者從中外雙方兩個角度實現兼聽，避免盲目投資。同時，在煤層氣產品分成合同項下，合同者通常也是作業者，確保合同者權益轉讓的有序開展對保持合同者公司治理結構的穩定和項目本身的可持續發展也將起到積極的作用。

為了應對合同者進行股權交易而架空產品分成合同的合同者權益轉讓條款的問題，維護合作基礎不動搖，中方已經采取措施不斷加強監管。例如，近年來中方在與合同者就項目勘探期延期進行談判時，往往會加入合同者控制權轉讓的條款，條款內容強調，當合同者的實際控制權發生變化時，必須提前向中方提交能夠滿足審查條件的相關申請材料，在獲得中方的書面同意后方可實施。在控制權轉讓的過程中，一方面中方可要求合同者，特別是離岸群島注冊的中小型公司支付一定金額的履約保證金、提供完備的資信證明等，確保項目作業的平穩有序過渡；另一方面也需嚴格把控交易細節，參照合同者權益轉讓的審批流程，掌握必要的交易金額和條件等相關信息，使中方能夠在雙方未來協商勘探期延期和勘探費用回收等問題時掌握主動權。這既是維護原產品分成合同宗旨的應有之義，同時也體現了中方維護合同有效性的決心。總而言之，項目發展既需要資本靈活性，也需要管理規范性。

3.3 對發展的借鑒意義

綜上所述，從發展的角度看，煤層氣對外合作項目合同者的更替現象有其合理性及必然性，但中方加強監管、及時應對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也不容忽略。針對合同者出現的新情況，中方必須及時調整思路，積極做出應對，總結其中的經驗，有以下四項較為突出：

(1)推動技術突破促進產業發展。資本的運作必須以實業為基礎，對外合作項目的地質和工程條件始終是項目發展的硬指標，找對適合區塊發展的施工和生產規律、實現技術突破，是保證項目健康、持續、穩定發展的金鑰匙。

(2)亟需扶持政策激勵對外合作。當前煤層氣的發展依然離不開產業扶持政策的鼓勵，亟需出現刺激煤層氣對外合作發展的新利好因素，以激勵外國企業的合作積極性，加快煤層氣勘探開發對外合作進程。

(3)利用合同強化管理抓手。 市場經濟下，必須高度重視商業契約，除受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管轄外，對外合作項目的產品分成合同及其修改協議是雙方合作的主要依據，中方在項目執行過程中既需立足于合同，也要利用好合同。

(4)及時應對矛盾保障合規發展。全局觀、發展觀是項目發展的利器，等到矛盾激化才解決問題無疑將對項目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因此今后的思路可集中在一出現問題就積極主動應對，甚至在出現問題之前就能根據市場變化有所預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