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在風中飄

王冰翹

周末陪家人喝茶，隨手翻起放在桌角的《茶經》，茶香氤氳繚繞，我亦沉醉在書香之中。最早關于茶的認知，出自辭書之祖《爾雅》，周公云：檟，苦荼也。”周公也就是魯國公周公旦，可是，許多學者認為歷史上并沒有周公飲茶的記載，陸羽的一面之詞也不見得完全令人信服。讀到這兒我帶著疑惑到書房找答案，終于在《茶經·之源》看到了一句：“茶之為用，味至寒，為飲。最宜精行儉德之人。”而魯周公又是個典型的仁孝忠義的道德典范，借茶來立身正德，以茶載道，也許正是魯周公對茶的獨特認知，而非世人傳統意義上認為的嗜好。前人撰書后人評說，妄圖將歷史研究到透徹清明，但最終也只是在爭議中各執一詞，并沒有最終的定論。那么，最終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呢？

畫家達·芬奇曾創作出世界最負盛名的肖像畫《蒙娜麗莎的微笑》。自幼喜愛繪畫的我，在畫冊中看到的一瞬，被她如夢如幻嫵媚美好的微笑深深吸引，而另一個瞬間我又分明感覺到剛才還是如沐春風的美人，又有清愁幾許掛在眉梢。她端莊神秘的氣質彌漫紙張，在我的心里留下深刻印象，同時也成為無數欣賞者和研究者的困惑。為此，西班牙神經科學院科學家，在志愿者的協助下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得出了一些結論：人們在觀賞這幅畫的時候，視網膜上不同的細胞在向大腦傳遞不同類別的信息或“頻道”。這些頻道會將視覺范圍內物體的大小、清晰度、亮度和位置進行編碼。有時一個頻道會覆蓋另一個頻道，那么你就會看到微笑；有時其他頻道占優勢，那么你就看不到笑容了。也許真相還有待進一步研究，但我只是個被藝術之美折服的小女生，只對另一個“真相”產生了無限的膜拜：據專家估測，達·芬奇畫這幅畫用了大約十年時間，涂了四十多層顏料，干一層再涂一層，最薄的地方只有幾分之一毫米。此刻，真正的答案還有那么重要嗎？

網絡上風靡著一張獲得了最佳照片獎的圖片，一只母鹿為了保護自己的兩個鹿寶寶，無畏地任兩只獵豹將自己包圍撕碎，敏捷的鹿媽媽放棄了逃生機會，直至生命最后一秒，依舊飽含深情地遙望安全逃離的兩個孩子。嘈雜的質疑響起來，動物自我犧牲的意識真的會高于求生本能嗎？動物的世界里，也會有超越生死的親情嗎？遵循自然法則，不去干涉動物的行為，是攝影師早已明白的道理，但仍然陷入了不能自拔的抑郁。當我親眼看到這張殘酷真實的照片，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至于真正的答案，已經痛到無力挖掘。

“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人。”木心的詩《從前慢》，詮釋出的愛情真諦，在現代浮光掠影的虛華中顯得彌足珍貴。然而，這位才華橫溢的當代文學大師，卻終身未婚，從“十分之三的手指，被厄運折斷”“先知在自己的國度，沒有床位”等諸多文字里，我們不排除政治原因，但從他的詩句里我們又臆測，他多半遭受過愛情上的重挫。那一句“從前的鎖也好看/精美有樣子/你鎖了/人家就懂了”，寫得纏綿悱惻又令人心酸，翩翩才子將愛深藏在了內心深處，他那把愛門的心鎖，一鎖就是一生。對于一個被囚禁起來，能在白紙上畫鋼琴鍵，無聲彈奏莫扎特名曲的人來說，一切都已是前世煙云。我想，有什么答案才能匹配上大師呢？

我們無須仰望，在書籍里就能領略到先賢以茶求道的超人認知；我們走不遍世間路，卻能在名畫上看到畫家百轉千回的靈魂；我們無法像白鴿一般飛越到莽莽草原，卻能在照片中看到大愛無言；我們也許永遠不懂愛情，卻能在一首大師的詩里天荒地老。大至時代小到個體，在精神層面上始終都存在著許許多多，事關正義、良知與戰爭、暴力等無法徹底解決，但又必須直面的社會問題，有人類存在就會有許多永遠無解的難題，所以才有了一首歌榮登大獎的機緣。

也許，你依舊在追尋，就像你不明白美國歌手鮑勃·迪倫怎么就獲得了諾貝爾大獎一樣。席勒說，真理往往藏在事物的深層，此時此刻，我能非常明確地告訴你，答案在風中飄蕩。

（編輯/張金余）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