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西廂記》的語言藝術

譚志

摘 要 元代戲劇大師王實甫的《西廂記》為了宣揚“永老無別離，萬古常完聚，愿普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屬”這一主題，運用各種藝術手段，使作品形成了所謂“花間美人”的藝術風格。它那璀燦優(yōu)美的語言藝術，真可謂“天地妙文”。它代表了中國古代戲曲“文采派”語言藝術的最高成就。

關鍵詞 《西廂記》 語言藝術

中圖分類號：I206.2 文獻標識碼：A

《西廂記》是我國文學史和戲曲史上的一部杰作，它誕生于盛產(chǎn)戲曲的元代，這部作品以深刻的反封建禮教的思想性和精湛優(yōu)美的藝術性贏得了古往今來無數(shù)讀者的喜愛。作品里描寫的崔張愛情故事簡直是家喻戶曉，無人不知，而作品的藝術風格，尤其是它那璀燦優(yōu)美的語言藝術，更令歷代各階層人土，包括自視甚高的歷代文人墨客都為之扼腕贊嘆不已。正是由于這部作品的出現(xiàn)，作者王實甫當之無愧地成為我國古代一位杰出的語言藝術大師。

1《西廂記》語言藝術的豐富性

大凡讀過《西廂記》的人都覺得這部劇作的語言文字很美，讓人有一種感覺，就好像走進一座迷人的語言藝術寶庫，覺得異彩紛呈，目不暇給，如珠似玉，嘆為觀止。這部劇作包涵著多種不同風格的藝術語言，而又不留雕琢痕跡地融合為一體，渾然天成。所以，研究《西廂記》的語言藝術，我們首先應當注意到它語言藝術的豐富性。

劇作中有雄渾豪放的曲辭： “[油葫蘆]九曲風濤何處顯？……這河帶齊梁分秦晉隘幽燕。雪浪拍長空，天際秋云卷；竹索纜浮橋，水上蒼龍偃；東西潰九州，南北串百川。歸舟緊不緊如何見？卻便似彎箭乍離弦。”（第一本第一折）

這里把九曲黃河寫得何等氣勢磅礴，一瀉千里。劇作中也有綺麗流暢的小詞：“[中呂][粉蝶兒]風靜簾閑，透紗窗麝蘭香散，啟朱扉搖響雙環(huán)。繹臺高，金荷小，銀鎮(zhèn)猶燦。比及將暖帳輕彈，先揭起這梅紅羅軟簾偷看。”（第三本第二折）

這里洋溢著美好幽深的詩一殷的氣氛。

《西廂記》語言的豐富性還表現(xiàn)在作品對民間俗語的吸收運用。當然，這也是為刻劃各種人物不同性格服務的。縱觀全劇，劇作者對文化修養(yǎng)高的人物如張生、鶯鶯多用文雅的語言，而對于文化修養(yǎng)較低，性格粗豪或爽朗潑辣的人物，如惠明和尚、紅娘則多用口語俗語。請看第二本《楔子》惠明和尚出場所唱：[滾繡球]非是我貪，不是我敢，知他怎生喚做打參，大踏步直殺出虎窟龍?zhí)丁！?/p>

[耍孩兒]我從來駁駁劣劣，世不曾忑忑忐忐，打熬成不厭天生敢。我從來斬釘截鐵常居一，不似怎惹草拈花沒掂三。……

上述曲子中有口語： “打參”、 “駁駁劣劣”、 “忑忑忐忐”、 “天生敢”、“沒拈三”，成語則有“虎窟龍?zhí)丁薄ⅰ皵蒯斀罔F”、“惹草拈花”等，通過這些口語成語的運用，刻劃了惠明和尚天不怕地不怕的粗豪性格。

又請看劇作第四本第二折《拷紅》有些曲子：“[越調(diào)][斗鵪鶉]則著你夜去明來，倒有個天長地久；不爭你握雨攜云，常使我提心在口。則合帶月披星，誰著你停眠整宿？老夫人心數(shù)多，性情餡，使不著我巧語花言，將沒做有。”

2《西廂記》語言藝術的文采性

古典戲曲發(fā)展到元代，可以說是邁上了一個高峰，唐詩宋詞元曲，世人皆言，說明元曲與唐詩宋詞一樣，都是代表一個朝代的珍品，這與其語言藝術的成就是分不開的。元雜劇分為本色派、文采派兩派。本色派以樸素無華，自然流暢為語言特色；文采派則以詞句華麗、文采璀燦為特點，并十分注意修飾詞語，有很好的修辭技巧。關漢卿是本色派的語言大師，王實甫則為文采派的杰出代表，其代表作《西廂記》堪稱文采派的典范。這部作品在藝術上幾乎是完美無缺的，其文辭之華麗、故事之曲折、文筆之細膩、人物之傳神均屬一流。“文辭華麗”是《西廂記》語言藝術的特色，這種語言特色是形成劇本“花間美人”風格的重[賺煞]餓眼望將穿，饞口涎空咽，空著我透骨髓相思病染，怎當她臨去秋波那一轉(zhuǎn)。休道是小生，便是鐵石人也意惹人情牽。

“臨去秋波那一轉(zhuǎn)”乃曲中之眼，美而傳神。

第三本第二折，又通過紅娘之口正面寫了鶯鶯：

[醉春風]則見他釵蟬玉橫斜，髻偏云亂挽。日高猶自不明眸，暢好是懶，懶。

[普天樂]晚妝殘，烏云彩撣，輕勻了粉臉，亂挽起云鬟。將簡貼兒拈，把妝盒兒按，開折封皮孜孜看，顛來倒去不害心煩。

這折唱詞以秀美的藝術語言刻出鶯鶯外表懶散嫻靜，內(nèi)心卻對張生病情消息的焦慮和等待以及見到簡帖后的喜悅心情。可見劇本寫人與狀物一樣，其語言同樣不乏華美秀麗的特色，保持著“花間美人”的藝術風格，這在寫劇中其他人物，如張生、紅娘、老夫人、惠明和尚等時也隨處可見。倘若沒有語言上這種五彩繽紛的娟麗姿采，“花間美人”就要黯然失色。下面再請看《西廂記》中的幾組名句（詩），我們對“花間美人”的燦然文采就更能領略了。

蝶粉輕沾飛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塵。系春心情短柳絲長，隔花陰人遠天涯近。（第二本第一折）

四圍山色中，一鞭殘照里。（第四本第三折）

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隔墻花影動，疑是玉人來。（第三本第二折）

以上這些絕妙好詞，在《西廂記》里面俯拾皆是，真是美不勝收。這里無庸再一一例舉。正是這些“詞句警人，余香滿口”的藝術化語言，使《西廂記》處處洋溢著詩情畫意的氣氛，成為一部百代稱譽的詩劇。

3結(jié)語

《西廂記》是中國古典戲曲乃至整個古典文學創(chuàng)作領域的一部杰作，它深邃的思想內(nèi)容和精妙的藝術風格使這部作品七百年來一直雄踞“一流”的寶座。作品的藝術風格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作品的語言藝術，可以這樣說，運用什么樣的語言，作品就具有什么樣的藝術風格。《西廂記》的語言藝術是無與倫比的，它繼承了唐詩宋詞精美的語言藝術，吸取了這些古典詩詞的精華，又吸收了當時（元代）民間生動活潑的口語，經(jīng)過提煉加工，博取眾長，從而形成自身華美秀麗的語言藝術特色。所以《西廂記》的語言藝術既豐富多彩，又極有文采風華，兩者完美結(jié)合，而且通俗、合律、自然流暢，代表了中國古典戲曲“文采派”語言藝術的最高成就。

參考文獻

[1] 王實甫.中國古典文學叢書[M].張燕瑾校注.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7

[2] 繆鉞等.宋詩鑒賞辭典[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7.

[3] 彭定求.全唐詩[M].延邊人民出版社，2004.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