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中國寫意油畫的特點及存在的問題

楊曉文

(山西大同大學美術學院，山西 大同 037009)

中國寫意油畫的出現不是偶然，是油畫在中國發展的必然結果。反觀中國油畫的發展歷程，曾一度被“蘇派”一統天下幾十年，后來出現了“懷斯風”、“巴爾蒂斯風”、“里希特風”等等。這些風大多從國外刮來，國內的畫家積極模仿，甚至是抄襲，這種現象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似乎抄襲已成為我們的宿命。這其實并不新鮮，油畫本來就是外來畫種，抄襲、借鑒、模仿他們的手法和模式也屬正常，很多藝術形式我們沒有見過，忽然看到比我們新鮮的一定會模仿，這也是學習新東西的一種捷徑。

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逐漸打開了我們封閉已久的視野，交流越來越頻繁。我們的經濟條件也逐漸改善，出國考察，出國學習已不再是奢望。隨著國外優秀的藝術作品越來越多在中國展出，以及大型國外展覽的落地，人們的見識自然也提高了。于是一些有識之士在研究西方、了解西方、崇拜西方之后，發現我們竟忽略了自己的文化傳統。西方油畫的“寫實”、“現實”、“抽象”等并不是中國傳統繪畫理念中的最高境界，“寫意”才是我們的文脈。

一、寫意油畫

“寫意”，重于意而在于寫，它是中國繪畫發展到高峰時期的一種表現形式，寫意的繪畫思想牢牢地扎根于中國文化歷史之中。中國畫里的寫意概念是通過簡練的筆墨，寫出物象的形神，來表達作者的意向。[1]“寫意油畫”簡單從字面意義上理解，就是寫意的思想與油畫這一特定材料的組合。其深意，是西方油畫材料與中國文化傳統相結合后誕生的又一新鮮的繪畫形式，這一產物是在中國油畫民族化這一時代背景下誕生的。其主要的精神內涵是與中國傳統寫意畫精神與審美追求相一致，只不過是換了一種媒介或是說換了一種新的表現工具而已。

“寫意”并不是憑空出現，它是中國油畫發展到一定程度的產物。其藝術特點更傾向于中國本土文化和民族精神的表達上。在中國現代早期的一些藝術大家的作品中就有所體現，創作的內容已經不再刻意模仿西方繪畫的宗教題材，簡單記錄和描繪故事性的內容，其表現手法也與西方的寫實主義和現實主義拉開差距。將畫面中的明暗關系和體積塑造最大限度地弱化，將畫面的內容表現轉向了具有中國傳統精神的畫面境界，依附中國經典的繪畫理論、中國經典的哲學思想展開創作，形成了符合中國人特有的審美標準的作品。因為寫意油畫是油畫民族化的產物，所以中國近幾年“寫意”之風甚勁，許多畫家都冠以“寫意”、“意象”之名。說明我們有了獨立思考，有了自信，不再跟在別人后面亦步亦趨。我們要開創自己的油畫之路，畫我們自己的油畫，用油畫這一外來畫種表達心中塊壘，為“我”所用。油畫材料只是一種媒介，其精神和思想才是藝術的根本。許多畫家都在努力創作具有中國特色、中國文化內涵的藝術作品，實現中國油畫的民族化。

二、中國寫意油畫的特點

“寫意”在中國的盛行固然可喜。但是不能片面理解“寫意”。“寫意”是在中國深厚的文化背景里孕育。寫意是一種思想，它不是簡單地對自然客觀的描繪，也不是藝術家主觀的杜撰，而是藝術家精神、情感與自然的相互感應形成的一種“意象”。寫意油畫的出現，是中國油畫近100年發展的必然趨勢。寫意油畫在表現上也受到了中國傳統哲學思想的影響。例如畫面的用色比較單純，這是受到道家老子莊子的影響。道家崇尚自然，將“自然”作為繪畫的準則。中國傳統文人畫在創作中更加注重對畫面空的、虛的處理，由此來傳達畫家的情懷。其特點就是“大象無形”，給觀眾提供了更大的想象空間。這一特點在當代油畫名家白羽平的大風景創作中表現得較為明顯。中國當代寫意油畫對傳統文人畫的傳承還體現在對透視的領悟。相比西方的“焦點透視”，中國的“散點透視”給畫家提供了更大的表現度，透過構圖的處理可將不同地域，不同方位的事物組合盡收畫中。地域性和文化的不同對油畫的發展起到了很大作用，中國的油畫家無論對西方的油畫技法了解得多么透徹，油畫語言的表現多么接近西方，所創造出的作品在西方人看來仍然不像西方的油畫。這一點就像我們看到日本和韓國畫的水墨畫一樣，與中國的傳統水墨相比仍感覺不純正。其中的原因還是與我們所接受的文化教育，我們所在的地域特點以及與生俱來的審美思想有關。

在當代油畫的發展過程中，中國畫家們開始注重民族氣質、情調與意境，重新認識與了解中國傳統文化的內涵和精神，將中國傳統寫意與西洋油畫技法相結合，逐漸摸索出具有中國獨特藝術形式和特點的寫意油畫。當中西融合的觀點提出之后，隨著繪畫理念和技術的不斷發展，寫意油畫在中國漸漸成熟起來，由于傳統文化的影響，在當今中國寫意油畫中，畫家往往注重主觀意識與內心感受的傳達，在繪畫過程中專注情與景的交融。色彩的渲染和筆觸的變化更能將感情自然真實地表達出來。在作畫過程中畫家更注重情感的表達與志向的寄托，在作品中表達出“天人合一”的境界。由此可見，中國寫意油畫審美意識中，情感的表達遠遠比形式重要。

縱觀中國寫意畫家們的作品不難看出，他們保持著清醒的思想內涵，對“寫意”宏觀曠達的理解上，并沒有狹隘地體現“似與不似”的書寫性，而是將中國傳統風骨以暢神釋懷、靈動逸氣之姿體現，充分展現出中國油畫的傳統性和民族性。藝術特點上自成獨立氣質，書畫以氣韻勝，不可有霸、滯之氣，展示出深層次的文化內涵和精神特質，在“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哲學體現中，展現出中國傳統文化的中和之美、充實之美、正氣之美、氣壯之美、內涵之美以及雄渾飄逸的美學觀念，以獨特的觀察、描繪和表達角度，將其熱忱、率真、謙和的樸素之美展現出來。

寫意油畫作品無論是小景還是壯闊的山河，均應具有大人文的情懷，通過寫生重新面對自然，思考存在和表達的關系，思考自在和自為的問題，將個體對生命的感悟潛移默化地融入到風景的描繪中，構建起人類精神世界的無限視域。優秀的寫意油畫作品，應該具備中國傳統文人精神和現代意識，畫面要有較強的個人風格，有較好的整體關系把握，又有細節的刻畫和整合。在畫面的處理上應該有相諧成趣、各得其所的色彩組合，將自然中的客觀色彩將進行高度概括，體現畫面的色彩關系，呈現出揮灑自如、緊貼結構的筆觸和跡象，在深入塑造形體的同時注意色彩的合理安排，由此形成極具個性的視覺表現，同時通過畫面將畫家的情感與情懷表現出來。在寫意油畫的繪畫中充滿情緒化的筆觸應用尤為重要，使人感受到下筆時就開始了對天、地、生命所進行的心靈對話。

三、中國寫意油畫存在的問題

在快速發展的過程中必然會存在一些問題，這些問題如果不被重視將會對寫意油畫的發展起到制約作用，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藝術的快速市場化 很多畫家在利益的誘惑下不能把精力全身心投入到創作中，流于形式、粗制濫造的現象非常嚴重。經濟的發展給我們帶來了較好的物質基礎，給我們帶來了較為開放的文化環境，同時也帶來了許多不好的思想觀念，如“快餐文化”、“拜金主義”等等。許多畫家也深受其害，在盲目涉足市場，盲目追求利益最大化，盲目提高物質享受的同時，不能把全部的精力放在藝術語言、藝術修養的探索上。為了迎合市場，將一些玩弄筆觸、炫耀效果的作品冠名為寫意油畫，這其實是對寫意油畫的誤讀乃至褻瀆。在寫意油畫創作過程中應當像書法的用筆一樣，見功力，見修養，而不是毫無章法、隨意揮灑。流于形式、粗制濫造，將藝術變成追逐名利的工具，這是對藝術的不負責任，也不利于藝術市場的正常運行。

(二)過度的跟風 沒有把重點放在民族精神的探索和人文情懷的表達上，盲從導致藝術水準急劇下降。藝術家在藝術創作過程中，應該把重點放在藝術作品的價值上，應該去表現作品本身的藝術性和思想性。中國的藝術家應該著力于中國民族精神和中國傳統文化的研究，做到謳歌時代，關注現實生活，關心人民大眾。藝術家還要堅持自己的研究方向，不能隨波逐流，盲目跟風。藝術需要獨立的個性，只有這樣的作品才能打動人、感染人，不能把精力放在抄襲、跟風上。只是為了迎合觀眾，只為參加展覽去畫畫，這使得很多畫家失去了基本的藝術個性，作品也失去了藝術價值。真正的藝術大家，一直堅持自己的藝術理念，不斷地探索實踐，堅持自己的創作方向，才能最終取得藝術上的成功。

(三)缺少個人的風格 一味的抄襲和模仿別人的樣式和藝術表現手法，作品中缺乏情感。一個優秀的畫家必須想辦法打破自己的思維定勢。在藝術創作中表現自己真正的情感，在不斷的研究和實踐中找到自己的表現語言。繪畫是一種純個人的藝術形式，同時也是千變萬化的，在創作中我們不能只是按照特定的程式去畫畫，應該發揮創造力，運用合理的表現技巧和藝術語言去自由的表現自己內心深處的情感。畫面里所表現出的一切都是畫家對所見事物情感的再現，也只有在情感的支配下，在自由的創作環境下才會產生出新的藝術表現手法。藝術家要全身心去創作，從中國傳統文化中吸取養分，創造出質樸無華、直指內心的藝術作品。

寫意油畫的興起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同時也出現了許多的問題，但問題的出現并不可怕，每一位畫家應該靜下心來，認真研究中國傳統寫意繪畫的精髓，將中國優秀的哲學、優秀的人文精神融入到自己的創作中去，并在中國寫意精神和筆墨意趣的創作方向上大膽探索、積極嘗試，將中國的油畫發展提高到一個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