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正龍 李連杰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在政治、經濟、軍事、科技、文化等領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而在思想觀念、文化傳播、管理體制等方面的發展卻明顯滯后,以至于世界各國對我們的戰略、方針、政策等不能客觀解讀,從而影響了中國的國際形象和權益。中國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但是文化產業在國民經濟中所占的比重遠遜發達國家。美國文化產業生產總值占到GDP的25%,日本達到20%,而我國僅占2.5%,[1]武術文化在文化產業中所占的比例更少。2014年10月20日,國務院下發了《關于加快發展體育產業促進體育消費的若干意見》,體育產業發展的春天來臨了,武術文化產業的發展藍圖正自上而下迅速啟動。2012年11月,胡錦濤總書記在十八大報告中提出“中華文化走出去邁出更大的步伐”的要求,旨在開創“中華文化國際影響力不斷增強的新局面”,武術文化作為中國文化的典型代表,自然成為中國文化走向世界、擴大國際影響的排頭兵。因此,如何準確把握武術文化國際傳播中存在的問題,并深入分析原因、找準出路是非常值得研究的問題。
武術是中華傳統優秀文化的一部分,是中華民族傳統優秀體育運動項目的代表,能夠滿足不同人群、階層的傳世經典體育運動項目。作為炎黃子孫責無旁貸的要繼承、發展、傳播、推廣武術文化,讓世界人民共同分享中華祖先留下的寶貴遺產。武術文化在全球的傳播、推廣過程中無論是在中國正面形象的塑造、中華文化的傳播、受眾人數的增加等方面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是武術文化在傳播對象的人群、層次上眉毛胡子一把抓,效果和人們的期待差距甚遠,最好的證明就是武術入奧名落孫山。季建成的研究表明,不同地域、不同層次、不同受教育程度的人群對武術存在著不同的需求。[2]孟濤調查發現,青少年學員在美國武術館校中所占比例較大,占被調查人員總數的 86%;中老年人只占14%。男性明顯多于女性。有65.2% 的學員為大、中、小學生;其余 34.8%的學員分別是教師、電子工程師、公司職員和個別政府工作人員。[3]上述調查資料和數據表明,武術對外傳播過程中受眾接受教育的文化程度,從事的職業、該地域經濟社會的發展水平與受眾習練的目的緊密相連,表明受眾習練的目的是分層的,具有明顯的層次性。武術文化在走出國門、走向世界的過程中對傳播、教授對象的人群、層次上劃分不清晰是一個重要原因。
筆者通過訪談國內外武術大師、問卷調查海外孔子學院武術課程的設置內容、會議上與海外武術拳師的交流等渠道,一致認為武術在向世界的推廣傳播過程中內容單調,形式單一,與人們的期待是有差距的,主要是沒有根據受眾的年齡、受教育程度、從事職業、需求設置相對應的課程內容是分不開的。武術是人類社會發展的產物,其主要功能、特點、定義隨著社會的進步與發展在不斷的補充、豐富、完善。從武術的作用特點變化發展過程可以看到,不同的時期、不同的社會發展水平、不同的科技時代,武術的功能、作用、特點分別適應于對應的階層人群上。正因為不同的階層、人群對武術的需求不盡相同,武術在走向世界的推廣、教授過程中教授的內容應該根據習練者的需求設計相對應的教授內容。
武術傳播是一個文化的輸出、傳播過程,也是中國軟實力的提升過程,更是中國國家形象的正面塑造過程。自古以來,我國在文化傳播方面的姿態具有居高臨下的傳統,師者高高在上,學生絕對服從,這種傳播姿態嚴重影響了武術文化走向世界的步伐。傳播者如何轉化為一名新時期社會主義的優秀教育工作者,取決于對自己的準確定位,對學生的態度。對自己和學生的正確定位和態度,是成為一個優秀教育工作者的前提。武術傳播者有著一種先天的優越感,目空一切,不容人質疑,這種“唯我獨尊、高高在上”的傳播姿態嚴重影響了傳播主體及武術本身的國際形象,從而使武術在傳播的過程中表現的親和力不足,最終影響了武術的傳播進程。
經濟全球化、互聯網時代的來臨加劇了不同文明、文化系統的緊張關系。世界舞臺上,每個國家和民族都希望展示自己民族的、傳統的文化個性魅力。然而,“文化霸權”和“文化殖民”依然是西方國家文化侵略的突出表現,這就導致文化交流與沖突讓人愛恨交加的現狀,以至于許多國家的人們徘徊在文化普遍性與文化個性、文化民族性與文化世界性之間。
2000年,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發表的《人文發展報告》稱:“當今的文化傳播失去平衡,呈現從富國向窮國傳播一邊倒的趨勢”。貧窮國家的民族文化遇到了前說未有的生存危機。體育項目的國際化,致使一些集修身、娛樂、健身、競爭、分工合作迅速的搶占體育市場,迫使一些地方性、民族性的體育項目無立身之地,走向滅完的境地。武術文化的國際傳播,必然對該地區人們的生活習慣、行為方式、價值觀念產生影響,也會分流一部分體育人口,影響該地區的傳統體育項目生存、發展。武術文化國際傳播“輸出為主、以我為主”的傳播理念必然使得該地區的有識之士產生戒備心理,甚至拒絕、抵制武術文化在該地區的傳播,影響武術文化走出國門、走向世界、引領世界體育文化潮流。
在我們的傳統優秀文化走出國門,走向世界,引領世界文化潮流,提升國家軟實力,塑造國家良好形象的過程中最核心、最關鍵的是傳播者素質高低。從至2015年在全世界成立了400多所孔子學院,以武術為代表的中華文明在傳播平臺上更為堅實,但在傳播主體上卻問題重重。“武術師資缺乏、武術教學水平低下是目前制約各國武術發展的最主要的因素。”[4]大多數孔子學院教師仍處于一種亟需提升自身的基本素養和專業技能的狀態,還沒能真正錘煉成為一名優秀的跨文化傳播者。[5]武術傳播者大多數是武術專業隊退役下來的運動員、體育院校武術專業的學生,民間武術大師等人士,這些傳播主體的技術出眾、專業功底扎實,但是,在外語基礎、交流溝通能力和綜合素質等方面卻明顯不足,與國人期待的武術文化高素質傳播者的要求相距甚遠。
2000年,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發表的《人文發展報告》指出:“必須扶持本土文化和民族文化,讓他們與外國文化并駕齊驅。”可見,“多元文化、文化多樣”已經得到了國際推崇。在此背景下,武術文化的傳播應當體察國外習練者的感受,尊重他們的選擇,讓武術成為他們生活、學習、工作的一部分,而不是用武術去改變他們,讓他們成為武術的一部分;如果企圖用武術改變他們,讓他們成為武術的一部分,武術文化的國際傳播將會阻力重重。
乒乓球作為國球,幾十年長盛不衰,國家隊的各個隊員技術一流卻又風格迥異,究其秘訣,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因人而異、因材施教。
互聯網的普及和信息技術的迅發展,大數據時代的來臨,信息已經變得越來越容易獲得。讓武術從海量的信息中脫穎而出,走進國外體育愛好者的視野,并吸引他們去了解武術文化是非常不易的。任何一項體育運動,毫無疑問都有使用價值和交換價值,但是不一定具有適用性,因為人們的經濟狀況、社會地位、受教育程度、生活習慣、行為方式、文化背景千差萬別。武術的國際化傳播也面臨同樣的問題,為了推廣武術文化,必須對武術的習練者進行劃分并擴大習練者的規模,這就需要轉變武術文化傳播的理念和方法,讓武術達到適用于我。
武術習練者的劃分,是根據武術習練者的不同需求,把武術習練者劃分為多個習練群的過程。馮驥才先生對文化層次的劃分為:高峰文化、精英文化、大眾文化三類,與其對應的分別是高峰人群、精英人群、大眾人群。高峰人群引領國家、民族的發展方向,精英人群是社會發展的中堅力量,大眾人群是社會發展的推動力量,這對劃分武術習練者在方法上提供了參考。
因為同類武術習練者學習武術目的具有相似性,他們關心和感興趣的武術內容基本一致。基于此,我們便可以根據習練者的目的制定出相細化的傳播策略。對于修身養性類,我們要改變傳統思維,在傳授武術技藝時注重道德教化和智慧的激發,從而讓武術升華為一種修身養性的心智之法;對于武術文化,我們主要理清精髓,如仁愛倫理、孝義之道、濟世之責、愛國情懷、奉獻精神等;對與攻防格斗類,要注重傳授攻防技巧,培養競爭意識和超越自我的精神;對于健身類,要注重傳授技藝,強健身體,健全人格;對于表演類,要注重培養審美情趣并給傳播對象以藝術感受。
平等互利就是要尊重各自選擇的社會制度和發展道路,尊重彼此核心利益和重大關切,求同存異,包容互鑒,共同進步;合作共贏就是要摒棄零和思維,在追求自身利益時兼顧對方利益,在尋求自身發展時促進共同發展,不斷深化利益交融格局。國家領導人提出的“一帶一路”就是平等互利、合作共贏的典范。在平等互利、合作共贏的傳播理念下,武術文化融入世界體育文化便有了根基和出路,世界各國自然不會再把武術文化的傳播看作文化侵略,武術文化走向世界并成為各國人民的共同財富便不再是空談。
佛教是古印度文明創造的燦爛文化,在東游中國的過程中與中國的儒教、道教交流、融合,創造了超越印度佛教的中國化佛教——禪宗,禪宗和中國武術相結合,創造了“禪武合一”的少林功夫。佛教是印度文明的產物,卻在中國獲得了豐富、生動的實踐,使得中國化的“禪宗”成為中華文化的一朵奇葩,少林功夫更是中國武術的一顆璀璨明珠。成功的體育文化國際傳播都是主動調適自己以適應外部環境的結果,[6]武術文化的傳播同樣遵循這樣的規律。武術文化的國際傳播過程,就是融入當地體育文化的過程,接受他們對武術文化的改造,適應本土文化并與本土文化相融共生。武術文化在融入當地體育文化的過程中,首先要尊重傳播對象,包括他們的文化傳統、生活習慣、行為方式等;其次要傳遞善意,讓武術文化的傳播和交流成為傳播對象了解中國武術,補充、完善本土體育文化的途徑,而不是對其進行打壓,促其滅亡;最后要以誠為本,主動適應。
武術文化的國際傳播者作為當代的優秀中華文化使者,不僅要求傳播者具備扎實的武術的專業知識和技能,而且還要擁有全面的中華文化知識與才藝,例如中國傳統優秀文化的琴、棋、書、畫、賦、詩、詞、烹飪、茶、酒等。這需要武術傳播者不斷自我完善,提高自身綜合文化素養,這樣才能深刻的把握武術文化教育的量與度,這是武術文化國際推廣的必然要求和實施文化傳播的客觀前提。除了上述文化素養外,還應當具有廣博的異域文化背景知識,這是消除文化沖突的前提。具備了對他國文化的認知和鑒賞能力,便能夠自然而然地成為溝通兩種文化的使者,在通過文化的對比中強化中華本土文化影響力的同時也得到異域文化族群的理解與支持,[7]從而較為穩妥地應對在傳播過程中由于文化差異帶來的話語體系與解釋框架不同的現象,這也是跨文化傳播得以順利進行的保障。目前,我們急需培養一批具有國際化視野和思維、國際交流能力較強、在國際上具有較大影響的國際武術大師,借助他們的國際影響力,以點帶面地推動中外之間的體育文化溝通、理解和融合。
武術文化傳承了五千年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飽受了中華民族170多年血與火的洗禮,蘊藏著建國60多年的艱難探索,見證了改革開放30多年的偉大實踐。武術文化的傳播要把握時代發展趨勢,在新時代、新情境、新的歷史使命與擔當中,激發、延續它的生命活力,開放包容地融入到世界各類體育文化中去,使得世界體育文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其正如費孝通先生提倡的“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創建合作共贏、共同發展的世界體育文化大繁榮大發展新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