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巖
曲氏井
在1894年11月6日
鮮血把安逸祥和的金州城
染成紅色
一戶姓曲的人家
去探雷的男人們
全部犧牲
只剩下中年婦女曲王氏、曲遲氏
未婚女孩曲自當、曲如意、曲伢子
出嫁攜子還家的孫曲氏、楊曲氏和三名幼兒
七名婦女抱著三名幼童
用一身潔凈 跳入井中
對抗日軍的侵略
避免受辱 投井殉節
那一井清泉
無法淹沒孩子的呼吸
一眼小小的井口
無法吞沒幼小的軀體
被打撈后的男孩
還尚存一絲呼吸
延續一天一宿的生命
最終沒有逃離死亡
寧為玉碎 不為瓦全
這就是曲氏十口的抉擇
這一眼清泉
浸透了曲氏不屈的脊梁
站在曲氏井前想到的
我把哭泣咽下
怕擋住哽咽冒火的文字
控訴日本侵略者的罪孽
一家十口
男丁戰死疆場
三寸金蓮的女人依然保家衛國
她們用死亡
捍衛中國婦女的氣節
站在井前
清澈的井水
平靜得像一百多年前什么也沒發生過
我卻在水蕩起的波紋里
看見了十張堅毅的臉
和寧死不屈的誓言
放棄生命
她們沒有選擇
她們一個接一個
填滿了小小的井口
填滿了愛我中華的山河
哪怕這井里的一滴清泉
也不染一滴血
讓這清泉漂染甲午戰爭中的屈辱
穿透日本犯我中華的罪惡
安逸的小城
就像現在這樣安靜吧
就像井里的清水
反射著藍天白云
和我忍不住奔涌的淚水
與井水一樣清澈
我為曲氏點燃心燈
曲家大院
7名婦女和3名幼童
用生命捍衛了女人的純潔
123年前
像一幅畫面
像昨天剛發生過
我就為你們點燃一盞心燈
用文字捻成燈芯
點燃每一個黑暗的夜
讓每一個文字陪你們在清清的水中
訴說
曲家的興亡
和面對日本人燒殺搶掠的
抉擇
曲家是金州的驕傲
是中華民族的自豪
我只能在心里點燃一盞燈
用文字照亮百年前的慘烈
訴說古老的悲愴
用水浸漬的骨頭
曲氏
用水浸泡的骨骼
格外堅硬
不流一滴血
7具成年人的206塊骨頭
和三具幼童217塊骨骼
每一塊骨頭沒流一滴血
卻堅硬得讓人夜不能寐
轉輾反側
曲氏 女人 孩子
在日寇燒殺搶掠
攻陷金州城的1894年11月6日
曲氏10口用兩千多根堅硬的骨頭
刺破即將到來屈辱的折磨
毅然從容選擇放棄生命
用骨頭的硬度
捍衛中華傳統美德 女人的剛烈
不屈的身影
曲直了冰冷井水的清澈
水清的
無法淹沒中華民族的國恨家仇
7位女杰
手牽著手
懷抱著她們無法舍棄的幼兒
沉浸在屬于她們安靜的世界
一百二十多年了
每一個根骨頭
都刺痛我們的心窩
偶爾在曲氏井里舀一瓢清水
倒影里都有
兩千多根骨頭刺痛神經
流著聲聲不息的血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