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可人
他曾是游蕩在臺北街頭的叛逆少年,是歌壇桀驁激昂的狼王,是驚世戀愛里不羈的浪子,是往日沉淪潦倒的情歌歌手,也是如今順天知命的父親。

“總有一天你也要凋零?!边@是剛出道時,綜一唱片總經理跟他講的,“永遠不要忘記,你是齊秦,不是什么萬世巨星。”
這些年,年過半百的齊秦看著身邊很多有名的人,一個一個從最高點慢慢往下走,有時候甚至是一下子掉下來。
人生匆匆57年,就像一場大夢初醒。但齊秦的夢比別人更多了一分山重水復柳暗花明。他曾是游蕩在臺北街頭的叛逆少年,是歌壇桀驁激昂的狼王,是驚世戀愛里不羈的浪子,是往日沉淪潦倒的情歌歌手,也是如今順天知命的父親。
2017年在新專輯《穿樂》里,他想表達的是“音樂可以穿越輪回,而時間不能”。
這一世的眾聲喧嘩中,寫歌的人做了夢,聽歌的人最無情。
齊秦清楚地知道,什么來過,又有什么一去不復返。
齊秦又是第一個轉身。
在那個著名的音樂選秀節目里,他總是率先拍下座位前的按鈕,熱情地笑著轉身。可臺上那些欲望在臉上撲騰的年輕人,對他投桃報李的并不多。沒有幾個參賽選手,選他做導師。

有人統計,某一期節目里,齊秦為選手轉身22次,被拒17次。這一度制造了一個?!褒R秦的椅子很忙”。
和那些大鳴大放、金句頻出的導師相比,齊秦不太玩得轉當下綜藝的笑點。一兩個節目下來,他顯得有些平淡。
這個看上去好脾氣的中年大叔,有著傲人的過去。李健、胡海泉、張亞東、沙寶亮、小柯、老狼……數不清的大陸流行音樂人的生命里,歌手齊秦曾經光芒萬丈地占據著他們的青春。
對普通中國人來說,齊秦這個名字更是刻在每一寸舊時光里。大城市里新潮的學生、小鎮上囂張的飛仔、村莊里沉默的少年……那個留著“鍋刷頭”、戴著墨鏡、背著吉他的歌手,用高亮清澈的聲音,唱出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無數中國青年最私人的心聲:自我的、非集體式的、有鮮明性別感的、狼一般的孤獨喁語。
這是齊秦的過去時。
轉眼到了21世紀的第二個10年。年輕人最新的風潮,是用饒舌和嘻哈沖刷心中焦慮。
57歲的齊秦老了,一頭長發早已燙直、剪短,墨鏡摘下,那副被李宗盛稱為“鑲著金邊的嗓子”不再醇亮,氣息也越發短促。
出現在電視節目里的他,唱著中規中矩的情歌,發表些無甚亮點的導師點評。舞臺之上,歌手們向他致敬,導師們在采訪中替他抱不平;舞臺之下,粉絲在電視機前為他心疼,音樂評論人鄧柯甚至寫了篇長文《齊秦:曾經的那匹狼王》。
《中國好聲音》帶給齊秦的尷尬延續了很久。
一些人痛惜齊秦廉頗老矣,另一些人責怪他不愛惜羽毛。
在人們的想象中,一匹桀驁的狼,就算爪牙不再鋒利,還是應該待在荒野中絕不認輸。就算老去,也應該保持高貴的孤獨,遠離人群。齊秦不介意袒露老去的痕跡,也不想要與世隔絕的孤獨。在他看來,狼的兇猛只用在生存和防衛上,只有人,才會因為一點不必要的欲望而兇猛。
這種包容感,齊秦32歲時就有了感悟。前半生孤絕太久,他想走出來,希望和人建立樸素的情感聯系,為別人做一些事,哪怕只是端杯茶之類的單純動作。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當下世界里,他的處世哲學是“少一事不如多一事”。
也是那一年,他悄悄對世界說出曠野獨白:“不想當‘狼已經很久了?!?/p>

逃離孤獨,向往溫暖,這樣的情感選擇緣于童年境遇。
齊秦父親齊濟是黑龍江人,年輕時和同省的滿族姑娘成了親,1949年一家人定居臺灣。夫妻倆先后生下3個孩子。
齊濟的名字源自中國一條消失的古老河流——濟水。古籍中,濟水發源于內陸,一路向東,獨流入海。齊濟用濟水流經的省份給孩子命名。老大為“魯”,老二為“豫”,老幺為“秦”,三省從東向西,彼此依傍,又相互獨立。
齊魯比齊豫大7歲,比齊秦大10歲,大學時去了日本,三十幾歲回到臺灣,現在定居上海。二姐齊豫留學美國后,回臺北常駐。三弟齊秦,2000年后落腳北京。三姐弟大半生漂泊,終不能如父親所寄寓的那樣,團聚在一起。
“小的時候其實我是比較孤單的?!饼R秦說,自己常常落單。到臺灣后,父親在外面有了另一段感情,母親則流連在麻將桌前。與大哥年紀相差太大,多半玩不到一塊兒;姐姐開朗愛交朋友,齊秦性格內向,雖然年紀相近,卻無法總是黏在一起。
齊秦回到家,常常沒人管飯,只能去外面的攤上買吃食,偶爾還要給打麻將的母親叔叔阿姨張羅宵夜。幾十年后,他還能記起那些夜宵攤上鹵肉和陽春面的味道。長大之后,他一直不喜歡在外面吃飯——小時候的經驗告訴他,在外面吃飯不好,只有在家吃飯,才有家的感覺。
一個人住之后,齊秦練出一身好廚藝。和王祖賢一起生活時,在廚房忙碌的人總是齊秦。加上他很會做家務,王祖賢私底下常常喊齊秦“媽”。誰能想到,這個外表狂放酷烈的男歌星,在家會甘愿守在廚房——這不過是當年那個孤單少年,想要一份家的溫暖和安心。
經歷過父母婚姻的破裂,齊秦自稱從小被注射了“不完美免疫預防針”。抱著對完美主義的懷疑和疏離,他放低了對感情、音樂以及所有事物的期待。
現在,出現在屏幕中的齊秦音域不斷下降,音色越發疲憊沙啞。他經歷了太多挫折與滄桑,不打算掩飾生命的真實:“人終將是會老去的,再年輕的偶像也會老?!眅ndprint
在這個充斥著完美偶像的歌壇,齊秦是最不完美的那個人。他混過幫派,進過感化院,有過丑陋的感情糾紛。30歲之前,這些不完美被他緊緊封鎖在心里,成為近10年的記憶黑洞。30歲后,他決定曝光這段經歷,對媒體講述自己的感化院生涯。
他說起青春叛逆期交了一些壞朋友,喝酒鬧事,被警察逮住,被法官判刑入獄,終于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那段歲月里,少年齊秦想擺脫孤獨,孤獨卻如影隨形;想融入狼群,卻因此被剝奪自由。
齊秦回憶,人生第一根煙是偷偷從媽媽放在桌子上的煙盒里拿的。11歲的少年躲在家后面的巷子里,磕磕絆絆地抽了第一根煙,無人發現。14歲,他在東海大學附屬中學念書,放學后在臺中車站下車。車站聚集和逗留著很多不同學校的學生,無所事事的齊秦總是偷偷抽根煙再回家。漸漸地,有些朋友向這個總是獨自抽煙的小弟搭訕:“你要是被欺負的話,找我?!?/p>
“真的?”齊秦傻傻地跟去了。
很快,他被吸納為臺中聯盟“中聯幫”第六批成員。
入幫派需要歃血為盟,拿刀割破小拇指,擠一點血倒在碗里。“大家都擠,我們一起喝大家的血。”
狼是少數堅持群居的動物,加入幫會后,齊秦終于獲得被罩著的安全感?!澳菚r候在臺灣,分本省人和外省人,打得很厲害。只要一落單,本省幫會就過來揍我們。”但他沒想過退出,“那時候自以為是,覺得要有很多的朋友在一塊兒壯壯膽,要不然被別人白白欺負?!?/p>
打架斗毆成為家常便飯。頭幾次和大家拿刀去砍人,齊秦也害怕,后來就習慣了,他沉浸在頻繁的逃課和夜不歸宿中。
長發是齊秦被學校開除后,開始留的。那個年代,男生留長發被視為離經叛道之舉。齊秦的頭發一度留到腰際,野得很。他喜歡去西門町展示自己的長發和喇叭褲。街頭想泡馬子的阿飛經常被他這身裝扮迷惑,在背后搭訕:“小姐?!毕胱ゲ涣忌倌甑木?,也會遠遠地指著他大喊:“不要跑!”

少年齊秦以此為樂,警察喊得越大聲,他就跑得越快,一次都沒被逮住過。
橫沖直撞的長發,把他帶進感化院。齊秦回憶,法官見到爆炸長發,立即宣判齊秦的罪名為“少年虞犯”,入感化院3年。
這個罪名里,“虞”表示猜度、料想,也帶著些許擔憂的態度。法官的這個決定,以極其嚴苛的方式改變了齊秦的人生走向。
很長一段時間,在齊秦心里,長發象征著他的原則,是精神堡壘。
叛逆期留長發,是為表達對父輩意志的不服從。成名后,這頭長發讓他覺得安全、溫暖,不管被電視臺封殺,還是失戀帶來的沖擊,沒什么事能讓他剪短頭發。
除了感化院的3年。入院第一天,他就被剃了個大光頭——失去長發,也徹底失去自由。
封禁的歲月讓齊秦和孤單狹路相逢,而他,只能負隅頑抗。
感化院的高墻上布滿倒刺,被它圈住的世界里,有一套完全不同的邏輯和規范。沒有刀槍,卻比外面更崇尚暴力,拼斗尋仇每天都在上演。少年犯之間,存在著等級分明的階層。
拳頭是最好的通行證。而更難的課程,是如何安全地和一群“英雄好漢”和平相處,又不喪失底線。
不能太接近,也不能太疏離;不能太格格不入,也不能太激進極端。
入感化院第一天,他就見到操場上一群沒穿上衣的大漢,個個身體上刺龍繡鳳。沒幾天,大漢們發現身上干干凈凈的齊秦,要求他刺青,以示對集體的歸順。齊秦沒有掙扎。
深夜,少年們爬起來傳閱畫冊,找到心儀的圖案。他們就地取材,把筷子頭劈成四半,針插在中間,用線綁緊——用筆在身上畫圖,再用針沿著筆道劃開皮膚,最后將藍色墨水涂在傷口上。
齊秦的小腹上至今趴著這條龍,他覺得弄得“還可以”。
這是感化院生涯留給齊秦最深的一道疤。那3年險惡的環境,逼出了他最本能的圓滑和平衡世事的技巧。他咬著牙,忍著痛,學會說服自己,學會自圓其說,學會獨自面對一切事情。這條龍,成為他的結業證書。
半生過去,歲月把齊秦小腹上那條張牙舞爪的龍,變形成肚腩上一幅寫意丹青。經年累月,藍色的龍身失去了明晰的邊界,龍的頭尾也模糊不清。氤氳的樣子,倒是像水墨暈染的重巒疊嶂。
齊秦的頭發在北京被剪短,不是情傷,原因出人意表——不想在打高爾夫球時因為長發影響發揮。與袒露年少輕狂相比,齊秦現在更擔心的是,鏡頭中的小腹會不會過分凸出。
50歲后,再怎么保持,身形也難免松弛。他有了小肚子。
“你知道狼嘯的時候是什么姿勢?抬起孤傲的頭顱,望月長嘯。我的歌一般高音比較高,就要擺這個姿勢?!?/p>
“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走在無垠的曠野中”,將近3年的時間里,人們在齊秦的歌聲里聽到各種狼的形象。它們與當時嗓音嘹亮、長發不羈的齊秦完美融合。北方的蒼涼大地、荒野中獨狼的孤獨與堅毅,臺灣民眾對這樣的畫面有種難以言喻的向往。這匹狼迅速躥紅,《狼的專輯》在臺灣一口氣賣了四五十萬張。
而在海峽對岸,曠野中的狼對生存環境的擔憂、對家園和理想的守護,也折服了一代聽眾?!袄恰睍r代就此開啟,孤獨的狼成為很多人對齊秦永遠的想象。
1990年,這匹狼帶著對北方的想象,來到北方。
這段經歷,他連用3個非?!胺浅:茫浅9爬?,非常傳奇”。
北京當時沒有多少現代化的高樓大廈,有的是數不清的胡同。胡同里,教授夫人、搖滾青年、文青和詩人、老炮兒和小混混比鄰而居,野生而蓬勃,光怪陸離又刺激迷人。齊秦遇見了這樣的北京,北京也等到了正在找尋北方的齊秦。
冬天里,他和崔健、欒樹,以及剛剛認識的大陸的搖滾人一起喝酒。一水兒的軍大衣,齊秦也被塞了一件,他試著穿上,“非常好,就像被子一樣”。大家帶他去吃豆花莊麻辣火鍋,去東來順吃涮羊肉。endprint
齊秦去胡同里逛,去城墻下溜達。他如今惋惜:“好多古老的北京的東西,你看有些后來都被拆掉了,要是不拆該有多好呢。”
說起當年的北京,齊秦變成興奮雀躍的說書人。
1991年,齊秦帶著最好的音樂團隊,給這座城市回報了3場《北京狂飆演唱會》,這是華語搖滾樂史上最好的演唱會之一,開了港臺歌星赴京開演唱會的先河。那是齊秦人生中無數演唱會的巔峰:有熱情、有期待、有憤怒、有肆意,有最棒的嗓音狀態,有第一代虹樂隊的完美配合,有思想性也有流行度。
但沒有什么是不變的,齊秦不再搖滾。2002年,齊秦出版專輯《呼喚》,狼的意象再次出現在《七匹狼》的歌聲里?!皶r間凝固,一匹狼極目四顧,地平線不斷追逐,都市叢林的荒蕪……神話的速度,狂野已被馴服?!?/p>
這匹狼終被馴服,失去草原后,深陷在都市叢林里,它的狂野和激情也漸漸消失。
齊秦說自己中年危機來得比別人早。
當年他是最紅的歌手,牢牢占據排行榜第一名,后來慢慢有其他歌手進來,掉到第三名,再過幾年,連前十名都進不了。“當時總覺得自己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很不平衡?!?/p>
隨著年紀增長,齊秦才慢慢覺得勝敗乃兵家常事,更何況這并不是所謂的勝敗,只是自己的沙場。
“不想當狼已經很久了?!边@是齊秦在1992年寫下的心情。
那一年他32歲,已經開始考慮不唱歌后要干什么。入行10多年,他看透人情冷暖。
“我想早早退出這個殘忍的行業。”基于這樣的考慮,齊秦去EMI亞洲公司做了兩年總經理。
當總經理的齊秦是怎樣的?
公司員工許常德說,“就是整天見不到人”。
公司秘書說,“總經理在樓下打架呢,20分鐘后回來?!?/p>
齊秦說:“做一些幕后的工作,倉儲、管理、應酬,給大盤商去塞紅包,反正就是亂七八糟?!?/p>
灑脫不羈的日子沒過多久,齊秦迎來入行第二次重大危機。在EMI工作,沒有出唱片,也沒在意財務狀況,債臺高筑都渾然不知,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他跑去向地下錢莊借錢,誰知債越滾越多,越來越還不起。
齊秦把房子賣了,什么都賣了,甚至還跟姐姐借了錢,還高利貸。債還了,可日子開始變得艱苦。他在臺北內湖租了公寓,“那個樓還真奇怪,剛好叫養晦樓,韜光養晦的養晦,不是我故意去找的?!弊獠黄鹨粯?,只能住地下室,口袋里只剩下50塊錢。他在家里養狗養貓,一心和動物相處。
把他拉出貧困的,是上華唱片老板呂世玉。他邀請齊秦簽約,并給他3000多萬元預付款。
齊秦進入第三個音樂階段,從唱作模式轉為制作人模式,風格也由搖滾轉向流行情歌?!八麄兪浅?,肯定希望唱片能夠賣錢。為了還債嘛,人家有情有義幫我的忙,我也必須要付出一些來還給他。”
那段時間,青澀的小師弟熊天平幫齊秦寫了一系列膾炙人口的情歌,《夜夜夜夜》《火柴天堂》《無情的雨無情的你》《不讓我的眼淚陪我過夜》,都是很商業的情歌,也很賣座。這些并不是齊秦最喜歡的音樂類型,但老板滿意?!耙驗閰卫习鍘土宋液芏?,我就照著他希望的方向去走這條路?!?/p>
從那時開始,齊秦給自己的定義就是唱出別人感興趣的東西。
30年的光陰磨滅了他的暴戾,這真是最殘酷的溫柔?,F在的家庭讓他得到滿足和安全感。
齊秦每天早上的例行功課,是準時起來送兩個孩子去讀書,課后陪他們玩。他說,“我要做個引導型的爸爸”。
前幾年,父親忽然去世,齊秦沒能見到最后一面。三個兒女遵循父親的遺愿,不發訃聞,不通知任何人,把他的骨灰撒在墾丁一個有陽光的坡上。
父親去世后,齊秦保留了父親的藏書,這些書現在在他臺北內湖的家里。他的臥房里四面都是書架,一張大床被圍在中間,“那都是我爸爸最喜歡的,我爸爸就是喜歡念書。這些比較具象的東西是他留給我的,跟我放在一起,我覺得好像就是我跟他比較近”。
睡在這里,齊秦會想到和父親緊張對峙的叛逆年代。念中學時,他擔心被爸爸教訓,常常夜不歸宿,在外面打工、泡妞、游蕩,一個月不回家。這在同齡孩子眼里是很酷的事。為了維持這種來之不易的英雄形象,齊秦不得不表現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其實心里十分孤獨。
在前半生,他以狼的姿態,一直和這樣的孤獨作戰。
新歌《鼓聲若響》的MV里,齊秦站在無人彈奏的樂器旁,唱著“我改變了習慣,靜靜地省略了孤單”。背后是鼓手阿昌在演唱會上放肆演奏的身影。
孤單也好,榮光也罷,都是過去的流水?,F在的齊秦努力扮演好丈夫、父親、弟弟等人生角色。但總有一些瞬間,那股少年時就生發的情緒,會冷不防跳出來。
他沒有忘記,28年前,花花世界就在眼前,自己站在光芒萬丈的舞臺上,唱著“當你在穿山越嶺的另一邊,我在孤獨的路上沒有盡頭”。眼前,兩鬢灰白的他低下頭,在新專輯灰色封面上,給歌迷寫下一句話:孤單,還是不孤單。
(張昭薦自《博客天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