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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首打油詩

2018-01-31 00:16:30張七迉滄玥
南風 2018年16期

文/ 張七迉 圖/滄玥

1

那人啊,是我洋洋得意藏心頭的一首打油詩。

是我鉚足勁才從肺腑里掐擠出了些油墨,在深夜里悄悄寫下的,也是我眼看他折疊好自己翻卷著往別人耳朵里奔去的。沿途的風把他的字句吹得再支離破碎,他也不停。

本想著,也不是什么值錢的詩篇。

于是就眼看著他在她耳廓里徘徊了七年,總算找到出口,等到她不嫌格律不齊,愿意將他脫口而出公之于眾,就印刷成了我手里握著的這張結婚請柬。

2

我在地鐵擁擠人潮里高舉著手機,仰頭對著屏幕說恭喜,網絡和我的重心同樣不穩,于是我在這邊搖晃到猙獰模糊,那頭一對璧人頭擠頭臉貼臉地傻笑著,也卡頓成甜蜜的情侶自拍。

半晌聽不見聲響,索性掛斷,把舉酸的胳膊垂下揉了揉,也順手把那張紅到俗氣的灑著金粉的請柬扔進包里。在下個站擠出去腳剛沾地的一瞬,手機算好時間般嗡地震動一聲,陸溢的短信。

“大槳,真的謝謝你,世上這么多人,是你把她牽到我面前。認識你一場真特么值,有了一發小還送一媳婦兒,買一送一的劃算。”一個賤兮兮的笑臉。

“嘚瑟樣,謝什么啊,當我是上帝還是月老呢,實際些免了我紅包才是好的。”手指在屏幕上扒拉幾下,沾到的金粉卻怎么搓也搓不掉,忍了忍我還是沒吐槽新郎官十幾年如一日財大氣粗金碧輝煌的采購取向。

算了,那么好的日子,全當沾了喜氣。

點了發送,盯著屏幕直到黑掉,映出半張失神的臉,我才想起把手機和凍紅的右手一起塞回大衣口袋。

3

“至少我促成你的幸福,即使我沒有成為你幸福的一部分。也是好的。”

這不是我說的,是我媽說的,母上大人從小博覽群書,尤其對瓊瑤阿姨的虐戀小說癡迷不已。前幾天在家和她一起吃著薯片看陳德容版的一簾幽夢時,她突然漫不經心似地說了這么一句,然后作模樣抽張紙巾蹭了蹭眼角,也不知為何。反正,她向來愛說些乍一聽很有人生哲理的話。

想起我小時候,我媽常說,人如其名。

總開我玩笑說,胡槳,胡講。其實我說的很多話都太真心,只是大家總不信。后來我就干脆不愛說真話了。這似乎又坐實了我媽“預言家”的身份。

但事實證明,她的好些話在我生活中都很不靈驗,甚至差之千里。

比如那時她還常說,天道酬勤。

可我每晚做題做到十二點,數學卻一直墊底,而瞧瞧樓上的全級第三陸溢——人家每天下課就賴在體育館打籃球,不到飯點絕不回來,吃完飯就打游戲,一輸就砸鍵盤,正對著解析幾何發呆的我總被驚得一個激靈抓起尺子,隨即抬頭怒瞪天花板——我總把這當作他十七歲生日那天送他那個超貴的鍵盤的理由。

“送個你不舍得砸的,花錢買個清靜。”我梗著脖子這樣說完,接著仍然會在某個挑燈夜讀的深夜猛地怒瞪天花板,即使樓上那位沒發出一點噪聲——單純為了發泄我心中數學四十四郁郁不得志的悲憤。

所以當我見到陳萍的時候,又一次對我媽掛嘴邊的這倆真理產生了絕對的質疑。我不只知道了天道也不一定酬勤,人也不一定如名,還知道了這世上有兩種東西是強求不來的,一是智慧,二是美貌。

陸溢有智慧,陳萍有美貌,可惜我什么也沒有。有時候我真想仰天長嘆,多可怕的出廠設定啊。

說回陳萍。多平平無奇的一個名字,根本配不上她的臉。

好看的女孩子很多,或明艷或淡雅,或溫婉或張揚,或冷傲或親切,總有些能夠描述的詞,或者能把她們歸到某一類里。我們那時候,看得最多的電視劇是還珠格格,于是八卦說學校里哪個女孩子長得標致時,總說小燕子那樣的,紫薇那樣的,金鎖那樣的——那時的金鎖還沒有現在那么出名,所以說像的她人也少些。

總之,我本以為美人可以描述,可以點評,可以歸類,直到遇到陳萍,她誰也不像,誰也不像她那么美,比畫上的人好看,比電視上的人好看,她的美是獨成一派的。

我第一次見她是在體育館背后的小竹林,她坐在石凳上看書,明明躲在陰涼處,卻像是所有的光都違背物理定律,自顧自地繞過所有障礙來到了她身上,擁抱她。她有什么不同呢?校服,馬尾,手里捧著的歷史必修一,全都那么普通,可她像一朵清瘦而永不會顯枯形的花。每一陣風過,都有野心拖拽著她走,盤旋過后卻又不忍用力,于是只有她的衣擺被牽扯了一下,她的背脊和脖頸依然挺直。你看著她,就會覺得她會永遠是這樣含苞待放,通透的,干凈的,冰涼的……直到她抬起眼來。

她抬起眼來……那雙眼睛大概不知曉自己是那么驚艷和魅惑所以才顯得無辜,帶著詢問望著我,卻被我呆滯的神情逗樂,先是眉眼舒展開,揚了揚,然后慢慢彎成了兩瓣牙兒,那雙縫里蕩漾出的光是柔和的,遮掩了本來由于過于美艷而略顯張揚的侵略性。

我總覺得她閉上眼和睜開眼是兩個人,甚至也許骨子里裝有兩個靈魂。而無論是她的哪張皮相夾雜著哪個靈魂,都足夠讓人剎那沉淪。

我第一次見她尚且如此。何況別人。

其實我想說的是,何況陸溢。

4

前面說了,可怕的出廠設定讓我不得不向自己不開竅的腦袋瓜妥協。轉向更有希望的場外求助,而根據就近原則和熟人定律,要我選擇的話,第一個求助機會自然是給陸溢的。

而我第一次張口拜托的時候,也自然,是被拒絕了。

“大槳,我的建議是,”他一邊左手單手上籃得分,一邊沖場外的我喊,“要么換張卷子,要么換個腦子。”

隔壁班的三狗一躍而上在籃下接住那個該死的籃球,也欠揍地轉頭接話,“是哇,不過鑒于她的小腦袋瓜子返廠維修的可能性太小,還不如叫趙姨媽單獨為她出份初中數學卷子來得實在。”

我想象趙姨媽在數學課上念分數的神情,不禁一個冷顫。侮辱,赤裸裸的侮辱!我堂堂一高二生只有做初中數學卷子才能及格?我咬牙切齒,跺著腳從旁邊被裝得滿滿當當的推車里抱出一個籃球猛地朝三狗的后腦勺扔過去。

喲,觸板得分!

三狗吃痛哀嚎一聲,委屈大叫:“胡大槳你重色輕友!明明是陸溢先起頭的,你不砸他光砸我!”

我聽他這滿嘴胡話,砸得更兇,推車都快被我掏空了,三狗不甘示弱,邊躲邊撿起球來和我對砸,場面一度非常混亂,我用余光瞟了瞟三狗背后自顧自練三分的陸溢,他的嘴角緊抿,右手垂在身側,左手在胸前托著球,眼神集中不渙散,絲毫沒有受我們這場“混戰”的影響。一、二、三,我在心里默數著,目光隨那個不爭氣的球在籃筐邊轉了幾圈然后掉了出來落在地板上。

他垂下的那只手顫了顫,我的心也顫了顫。

“哎!躲開啊!”三狗大叫一聲,我轉頭,卻眼看一個不斷放大的球狀物高速旋轉著將我擊中。我捂著鼻子緩緩蹲下身,黏糊糊的液體從指縫滴下砸到地上。

“行啊你三狗!夠狠,搞偷襲,三分得分啊。”遠處傳來陸溢的聲音,接著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我跑來。

來人將我扶起來,把我頭猛地一推向后仰著,差點把我的脖子閃斷造成二次傷害。

“輕點啊陸溢,我沒被三狗砸死倒是要被你當街斬首示眾了!”我一陣大喊。

面前人的動作停了一瞬,然后繼續手忙腳亂地掏出了一團紙巾,搓成條,雙手舉起塞進我還在冒血的兩個鼻孔,像個大蠻蠻的工程師用水泥堵好了漏水的堤壩。

“嗨你這紙干不干凈啊陸……”我喊到一半忽然停下了,等等,剛剛湊到我眼前的是一雙手?

一雙手。那便不是陸溢了。

我把脖子猛地一挺,有些發暈,模糊中看見眼前驚慌失措的三狗,和在他身后慢慢走來的陸溢。

“笨死了。”他笑著走近,似乎又被我滿下巴的血跡嚇到,皺眉往后仰了一下。我忙背過身,抹了一把臉,看著滿手的紅,覺得很想哭。

其實沒那么疼了,也沒那么生氣了,但就是一想到我這么個血淋淋,邋邋遢遢的樣子被陸溢看到了,就莫名地想哭。想著想著,鼻子就真的酸起來,我嘴一撇,想著干脆就哭一場吧,剛吸了一大口氣做準備,就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身后的籃球館大門傳來:“這是你們的球嗎?滾出去了剛才,我路過就給你們撿進來了。”

有生人?還是女生?那就更不能被看見了,不要嚇到人家,多丟人啊,正想著,就發現陸溢的視線不知何時已經定格在了我身后的位置,良久,他的嘴角彎起來,眼尾也挑起,他把他的右手輕輕往身后挪了挪,然后耍帥地左手平地拍起剛才砸中我的那個球,一步步走了過去,他擦過我的肩膀,帶了一陣汗味的風。

5

“是的,是我們的球。”陸溢的聲音,“我們剛才在,嗯……對不起,啊……謝謝你,對不起,你,那個……”

陸溢結巴了。

“沒關系,不客氣,”女生的聲音帶笑,“你們練習得滿館都是球啊。”

“嗯……哈哈哈哈。”第一次聽到陸溢笑得像一個機器人。

“那你們慢慢練習吧。”女生向他告辭,我舒了一口氣。

“你,你是哪個班的啊?”陸溢的聲音很大,在空曠的籃球館里回蕩,簡單的一個問句被他喊得頗有我們班拉拉隊主力王曉夢的風范,余音繞梁,字正腔圓。

過了幾秒,我聽到了這個名字。

“陳萍,高一三班,陳萍。”

你聽聽這個名字,不怪我,當時的我怎么會把她和那個不久前在小竹林里巧遇的女生聯系到一起呢?

“太巧了!我是高二三班的,陸溢,是你直系師哥了,哈哈哈哈。”機器人笑聲。

我不敢回頭,只是一直盯著面前的三狗,什么話都不說。三狗和我對視著,甚至沒分心去八卦館口的那兩人,我也就無法從他的神情中分析那兩人是否有要揮手告別的勢頭。

“唉,你……你別一直盯著我啊,你知不知道你現在一臉血還塞了兩紙團的樣子瞪著我怪嚇人的。”三狗被我盯怕了,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這話正正點了我這串紅炮仗的引線。

“是的,我就是嚇人!你你你你個三狗,是你用球砸的我,是你讓我變得那么嚇人的,嗚哇哇……”我鬼哭狼嚎,“你砸得那么重……痛死了……”

三狗被我哭得蒙了,“你你你個大槳,有話好好話啊,別哭啊,本來不丑的,哭了……”他識相地收了口,隨即在我身旁抓耳撓腮地踱來踱去,終于站定,“你要實在氣不過,打我吧,我絕對不還手。”

“你說真的?”

三狗猶豫了一下,然后把臉往前湊了些,“來,不就是一拳嗎?沖著我鼻子,我絕對不躲。”說著閉上了眼睛。

三狗的眼睛閉得很緊,睫毛因為眼周肌肉的抽搐而帶著顫抖。

我想了想,狠狠地將手握成拳,指關節故意在他耳邊按得咔咔響,看著他緊閉的眼,繃緊的腮幫子,我的拳頭帶風,猛地朝他面上揮過去,卻在半路一收,開成掌,蓋章似地往他臉上印上去。

一個紅色的巴掌印。

我樂不可支。

“你開心啦,”三狗無奈地苦笑,睜開眼睛時往門口望了望,“……那女生走了,長得是挺好看的。”

“可是這樣的女生,陸溢……你了解他,他的手那樣了,他不會去追的,認識,也就到此為止了。”三狗接著說,“所以,你放心。”

他叫我放心,我聽了一愣。

怪我那時心事太淺,對陸溢的喜歡在其中又太晃眼,你看,隨便有人沿我心邊一過,拿燈一照便瞧見了。

6

陸溢的手,有一只是廢的。

我從小就知道,也習慣了他用一只左手吃飯,寫字,打游戲,甚至打籃球,好些別人覺得一只手怎么可能干得了的事,他都不動聲色地暗自練習千萬遍,再佯裝輕松做給旁人看。他倔強又敏感,在與世人目光抗衡的這些年,成長得很出色。在這個擁擠嘈雜,又毫無規則可言的賽場上,他總能不卑不亢地單手上籃得分,有時旁觀的人們甚至會誤以為他用單手是一種挑釁和炫耀。

也有人在知道實情后暗地里嗤笑,說他陸溢不管如何努力,也只是一個卓絕的廢人。陸溢偶爾聽到,人前面不改色,回家的路上走在我身側,他左手握拳,右手會縮在身后顫抖,晚上樓上時不時傳來砸鍵盤的聲音,想來他可能輸了好幾把游戲。

我和三狗從小到大瞞著他打過不少架,說是一起為他出頭,我一小丫頭片子,也僅僅只是在三狗旁邊胡亂踹人罷了,掛彩的總是三狗。而后來想想,三狗和我自詡是陸溢自尊忠實的衛士,卻也是我們小瞧了他。

更小瞧了陳萍對他致命的吸引力。

烈日當空,坪東大道十字路口來往車輛川流不息,突然,從一輛急速行駛的重型摩托上,一個白衣女子顫巍巍地扶著駕駛人的肩膀站了起來,我順著陸溢的目光看過去,只見當那輛摩托貼著路邊行駛時,那個女生身子一偏,硬生生將自己從車上甩了下來,砸在離我們十來米的綠化帶上滾了好幾個圈,然后不動了。

我被眼前這一幕嚇愣了,動不了腿,身邊的陸溢把左手提著的東西一扔,喊著什么往那邊跑去。他的聲音在我耳邊盤旋了好久,我才把他散落的音節拼接起來,“陳萍!”

等我跑過去的時候,看到陸溢滿臉的汗水,左手環住女生的腰想把她托起來卻不能夠,他嘴里不斷喊著女生的名字,“陳萍,沒,沒事吧?能說話嗎?”

女生緩了緩才抬起頭說出話來:“我的背好痛……”我看見了她的臉,那張在小竹林讓我驚艷了的臉,如今被擦出了一道道的血痕,原來她就是陳萍,我突然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醫院,麻煩你……”陳萍的聲音很弱,她的雙手輕微地抬起,朝向陸溢。

我看到陸溢的右臂努力地嘗試著抬起去環住她的腘窩,卻始終沒能借上力,他的臉漲得通紅,兩頰的肌肉和他的右臂一起顫抖。陳萍似乎很不解的樣子,她抬手碰了下陸溢的手指。

“胡槳!你在那傻站著干什么?還不過來幫忙?”陸溢突然轉頭朝我大喊,瞪大了眼,青筋突起,是我見過最不冷靜的陸溢,氣急敗壞的樣子,不知道是在生我的氣,還是在生他自己的氣。

來不及多想,我上前蹲下,憋足了勁緩緩把陳萍抱了起來,我的雙腳在打著顫,她的臉上一道道血痕和淚痕交織,竟還是好看的。

“陸溢你倒是去攔輛車啊,我總不能這樣一路跑去醫院吧!”陸溢這才回過神。

等到了醫院,我接到三狗的電話:“靠!你倆怎么買個蛋糕用那么久,我在你家門口站了快兩小時了,都快給大爺我等融化了。”

“我們在市醫院。”我靠在椅子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沒事沒事,你不用過來,就是助人為樂來著。”

“蛋糕?”我苦笑了一下,“哪管得了那么多,估計還在大馬路上躺著呢……你也別怪他,就一著急就扔了嘛,小學妹的安危自然比吃的重要多了嘛,誰都像你,吃貨!”

“嗯,剛剛陸溢陪她做完檢查,沒事了,幸好沒傷到骨頭,但要住院觀察幾天,可能磕到了頭。”我頭一偏,就看到病房里口若懸河逗樂女生的陸溢,他的聲音向來沉穩,這時卻抑揚頓挫,故作夸張地講著段子。

“是陳萍?”三狗一猜一個準。

“……你,怎么知道?”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半晌,道:“大槳,之前在籃球館我叫你放心,可現在你別信我,我都不信了。”

那天回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老式的筒子樓,聲控燈又壞了,我和陸溢走在漆黑的樓梯間,我一直在等他說點什么,而他只是悶著頭走,不發一言。

爬到四樓的時候,依稀看到樓上誰家門口有著搖晃著的光,再走近些,就看見了三狗,盤腿坐在我家門口,一臉憨笑地捧著一個剛點了蠟燭的蛋糕,上面的奶油都融得掉了下來。

“大槳,生日快樂。”

“啊,”陸溢一拍腦袋,才想起來似地,“蛋糕被我扔馬路上了,大槳,對不……”

三狗笑著打斷他:“沒關系,你弄丟的,我重新給大槳一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說是不是,胡槳。”三狗看向我,眼睛里閃耀著跳躍的燭光。

7

那之后的一個星期,我們仨放學后就往醫院跑。

“不是,我說三狗,我和大槳來這是因為是我倆送人來醫院的,你說你跟著來干嘛?”

“屁咧,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小學妹。”三狗擠眉弄眼。

陸溢見趕不走他,干脆不再和他斗嘴,轉頭問陳萍:“你確定不用聯系你的家人嗎?”

陳萍不答。

陸溢沒看出她的躲避,接著問,“那天為什么要跳下車呢?多危險啊。”

她的笑容慢慢收斂,然后別過臉去。這時,再遲鈍的陸溢都意識到了尷尬。本來被陸溢和三狗的斗嘴裝得滿滿當當的熱鬧瞬時冷卻下來,我打發他倆去買點水果,然后說:“抱歉,你不愿說就算了。”

一陣沉默。

“我以前,見過你的。”她打破尷尬的沉寂。

想起小竹林里那次不禮貌的注視,我不由有些臉紅,“不好意思啊。”沒想到她還記得。

她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胡槳,你是那種,讓人見了不會輕易忘掉的女生。”這怎么……搶我臺詞?

“你什么都藏不住,心里想的都顯在面上了,即使你不說,別人也能猜到。”她緩緩道,嘴角含了笑,“所以你的臉就生動而有趣,像是童話舞臺劇里的精靈,永遠抓著人的眼睛。”

我不知這算不算是夸贊,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那要是有人偏生看不出我在想什么呢?”

“那若不是他故意不猜出,便是你用布把你自己擋上了。”

我自然沒有用布將自己擋住。

“他當時和我說的是,‘你別拖累我,你跳下去。’”

“啊?”陳萍突然說的這句,我沒聽懂。

“他是我喜歡的人,也是拋下我的人,”她自顧自往下說,“當時后面有人在追他,不知又惹了什么事,我媽說得對,他就是個混混。”

我蒙了,不知該如何接話。是順著她說,“對,那人就是個混混”,還是安慰她說“沒準他那樣做是為了保護你”。到最后,我什么也沒說,只是給她遞了一張又一張紙巾。

女生間的秘密是可以培養成革命友情的,幾句話的事抵得上男生們之間打過的數場球,宿醉過的好幾場酒。捫心自問,更主要的原因也許是私心想著既然陳萍有了一個很喜歡的人,那么陸溢也許就沒什么希望了。

那天以后,我去醫院去得更頻繁了,陸溢也樂得跟著來,三狗對我的做法十分不解,甚至常常向我使眼色,我全當沒看見。

陳萍是一個足夠心細的姑娘,這體現在各個方面,這讓我不得不喜歡她。

比如,當她說想吃蘋果,陸溢一手拿著刀卻面露難色的時候,她只笑:“麻煩你幫我隨便洗洗就好,我這人奇怪,就愛吃帶皮的蘋果,覺著口感好。”

再比如,當陸溢和三狗拿著我數學試卷手舞足蹈毫不留情地嘲笑時,她溫柔地為我解圍:“他們男生就是這樣的,仗著自己有理科天賦,天天嘲笑我們數學渣。”

陸溢聽了眼睛發亮:“沒關系啊,數學我強項啊,我給你補補吧!”說完見陳萍沒有立即答應,就趕緊把我扯上,“反正也是順便的,我這幾天正在給大槳補高一的內容,你可以一直聽的!”

……明明沒有,我翻一個白眼,沒戳穿他。

這樣,一直到陳萍出院,我們三個人,變成了四個人。上課,打球,看球,補數學,一起回家。有時候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誰也不必獨占誰,我們互相擁有——在那個世界再難也不過解析幾何的我的少女時代,我天真地以為我們四個人都是這樣想的。

8

陸溢說他和陳萍的這份姻緣要歸功于我,這其實不是玩笑話。

畢竟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因為我把球砸了出去剛好讓陳萍撿到;他第一次英雄救美,是我把她抱上了去醫院的車;他能和她有更多的相處時間,是因為給我補數學;就連他去告白,用的都是我從圍墻外偷偷搬進的煙花。

我當時問他,要買什么大小的,幾響的,什么個花樣?他只傻笑著說,大,響,一直炸不停的那種,越豪華越好。

那年我們高三,學校舉行一年一度的篝火晚會,偌大的舞臺上接連不斷的精彩節目,操場中央是兩米高架燃起熊熊簧火,焰高八米,氣勢恢宏頗為壯觀,而陸溢的眼里只有節目間隙上臺串講的陳萍。也是在那天,他不再滿足于在我們四人的小圈子里“互相擁有”的友情。

晚會結束后,已經十二點多了,我和三狗在遠處,看著陸溢為陳萍點燃了屬于她一個人的煙花,在夜空中高調地炸開。引來了半路折返的教導主任,我和三狗跑上前借故拖延,他倆趁機溜走。那晚的篝火太耀眼,煙花太喧囂,我的頭疼了一整個晚上。

那次我沒有窺視到結果的告白之后,似乎什么也沒有改變,直到陳萍的媽媽找來了學校。

班主任站在門口,探了探頭,“陸溢,你和我去趟辦公室。”來者面色不善,我心里一揪,忍了兩分鐘實在坐不住,從后門悄悄跟了過去。

辦公室里的那個女人,一看就是陳萍的媽媽,那張精雕細琢般完美的面孔,那雙開眸合眸兩個靈魂的眼睛。她和陳萍唯一不同的地方,只有歲月帶給她的,對塵世的不滿和帶刺的攻擊力。

她正高揚著下巴,向陸溢伸出手來,“你好,我是陳萍的媽媽。”她的目光鄙夷地打量著陸溢垂在身側的右手,“你就是陸溢吧。”

我不相信她不是故意的,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兩步向前去握住了她那雙纖細的手,“阿姨你好,我是陳萍的朋友,胡槳。”

女人瞇著眼看著我,輕輕一笑,然后將手抽出,“胡槳,我也知道你的。”那雙眼睛像是要把我盯穿似的,卻又在下一秒轉移了目標。

她重新向陸溢伸出她尊貴健全的右手,“但我想,你應該是我女兒的朋友中比較特殊的那一個。”她說話時,陳萍也從門口跑進來了。“媽!”她高喊一聲,不安地看著一直低著頭的陸溢。

就在這時,我驕傲的陸溢,那個從來不在人前暴露情緒的陸溢,他拾起他完美的溫暖笑容,自然無比地用左手抓住了右手的手腕,然后將它緩緩抬起來,讓它和女人的右手有所觸碰,“阿姨好,我就是陸溢。”

那女人卻像是碰到了一個什么惡心的東西似的瞬間收回了手,仿佛剛才與她接觸的不是一個活物。

陸溢的眼神干凈,竟沒起一絲波瀾。

后來發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了,我和陳萍都被各自的班主任帶回去上課了,而陸溢也很快回到了班上。

“阿姨也沒刁難我,她只是要我……表表決心。”之后他是這樣安慰陳萍的,聰明如陳萍,我以為她不會相信,誰知道她竟釋然一笑,說,那就好。

他倆都有著什么事瞞著沒說,而我,處境尷尬地,竟然連追問的資格也沒有。

那一年,發生了很多事,但我最不能忘的有兩件,都與陸溢有關。

高考分數出來后,陸溢說:“你們先去吧,我再留一年。”他的分數于我而言高不可攀,于他自己平常水平來說的確不盡如人意,但也絕沒到需要復讀的地步,三狗抹了把臉,差點一拳頭揮上去,我攔住了,審視地看著他的眼睛。

他說了讓我忘不了的第二件事。

“那天阿姨,就是陳萍她媽找我,和我說的是,‘你不要以為她是因為喜歡你才和你在一起的,我的女兒,多聰明啊,我太了解了,她不過是想用你來激一激我,好讓我對成銘那臭小子別那么排斥罷了,畢竟那小子混雖混,但若走正道,上進些,的確比一個殘疾人好太多。’”

“你信嗎?”我去廣州的那天,壓著滿腔的苦楚問他。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陳萍現在還和我在一起,”陸溢將我們四人的照片打包進我的行李,“她一天沒離開我,就多一分好的可能性。”

“從小到大,都是你們照顧著我,大槳,我曾經一直覺得我是沒能力照顧別人的,”我想開口卻被他攔住了,“你聽我說,我陸溢有你和三狗這十幾年,是踩了狗屎運了,而我遇到她……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可以去照顧一個人,真的,哪怕一只手也可以。”他兜住了滿眶的淚水,一仰頭給憋了回去。

他不與人深交,自負里深藏自卑,他不愿有人尋到他的弱點,打量他的不堪,我和三狗都以為他會因此退回他的安全區,沒想過他會邁出去,為了陳萍。

我曾自私地感激過他的不完美,這讓我稍稍有些喜歡他的自信——唯獨他不這么完美,才能讓我覺得能夠配得上他。可我忘了,究竟誰能配得上他,不是靠“我以為”來決定的,他滿胸腔的喜歡給了他莫大的勇氣去陪伴陳萍,那個有可能,在利用他的陳萍。

尚且不論這樣的勇氣是否是一腔愚勇。

他只說最勇敢的陸溢,才配得上最美好的陳萍。

9

我得承認,我偷偷找過陳萍。

那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冬天,廣州依然很熱,艷陽高照,我穿著齊膝的小裙子,刷朋友圈看到北方下了很大的雪,于是買了機票去了北京。

“陳小萍,我在你宿舍樓下。別和陸溢那小子說,我就想見你一個人,一面就走。”

她帶著我在她大學操場逛了好幾圈,我們手里捧著以前最愛喝的奶茶,路過的男孩子們會偷偷偏頭看她,突然間好像回到了幾年前,一起拿著單詞本互相提問的日子,我有些感慨:“那時候的我們真的刻苦,不像現在,睡著懶覺裸考六級沒心沒肺的。”

“嗯,過得輕松點好。”她接話。

“那你覺得,你過得輕松嗎?”我停住腳步,認真地看著她。

“槳槳啊,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她歪著頭溫柔地看著我,“說話繞好幾個彎,表情卻直接說出了自己實際的想法。”

“好,那我直接說了,”我頓了頓,“你很漂亮,也很聰明,你是陸溢這輩子最愛的姑娘,你騙過他嗎?”

她認真地,一字一句地說:“四年前,在我媽來學校找他之前,我沒那么愛他,我更愛我自己,我的確想過利用他向家里證明些什么,爭取些什么。”

“現在呢?”

“槳槳,我愛他。”

“好可惜,”我抬頭看看天上,“我買了最早一班飛機想來你們這看雪,等我來了,雪卻停了。不過這樣也好,你和陸溢都怕冷,我來看了雪,轉頭走了你們又得等雪化,多冷啊。”

陳萍送我去機場。

“你和三狗……”她忍不住問。

“他去加拿大了。是你說的,我這個人,什么都在臉上了,騙不了別人。”

那天和陳萍一別,再見便是在她的婚禮上。

真真是一對璧人,她本來就美得讓人心驚,一身新娘打扮,更讓人移不開眼。

是陸溢在致詞,他的左手拉著她,她便替他舉起話筒,最后他含淚說:“我最感謝我太太的,就是她一直在我身旁給我支持,我這個人倔,一只手打了上百場籃球賽,什么水平暫且不論,但自從我認識了我太太,我的每一場比賽,她都會我做一塊燈牌為我加油。”

拿起酒杯與眾人一起朝他倆高舉,一干而盡。

想起那時年少,費盡了多少心思想讓那人注意,又熬了幾多個夜為誰用小LED燈拼了燈牌,卻轉交他人之手,才讓他十足歡喜。

那人啊,是我洋洋得意藏心頭的一首打油詩。再格律不齊,也是我鉚足勁才從肺腑里掐擠出了些些油墨,在深夜里悄悄寫下的。卻也是我眼看他折疊好自己翻卷著往別人耳朵里奔去的。沿途的風把他的字句吹得再支離破碎,他也不停。

風那么大,可惜我沒他那么勇敢,也沒他那么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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